正文289騷亂尾聲 斯科羅帕茨基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狀況,從他最后一次跟尼古拉碰頭開始,情況就開始不對勁了。尤其是在三座炮臺斷然開火之后,港內的情況就完全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了。
水兵們雖然生氣,雖然憤怒,但不代表他們傻。和陸地上架設在永備工事之中的固定炮臺相比,被封鎖在港內、無法生火的他們,就是固定的靶子。只要炮臺愿意,可以一一的將他們點名打爆。
在這種極端惡劣的情況下,哪怕是最憤怒的人也得為自己的小命多考慮考慮,而且炮臺上傳下來的命令也很簡單,為了防止反革命份子渾水摸魚,找艦隊委員會要說法可以,但是動軍艦不行。
這道命令雖然有些不講道理,有些霸道,但是水兵們還能理解,至少炮臺沒讓他們保持冷靜和克制什么的,如果對方這么說了,那么冒著被擊沉的風險,他們也要跟對方斗一斗!
當然,并不是說所有的水兵都能接受,都能保持冷靜,也有那火氣大的,豁出去了,不就是打炮嗎?你們能打我,我也能打你!
比如老掉牙的被當作海港固定炮臺使用的十二使徒號,水兵們就在槍炮長的帶領下,開始跟尼古拉耶夫炮臺對射,那架勢是不依不饒了!
不過,很快十二使徒號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兩大炮臺的集火攢射下,前主炮炮塔被一發穿甲彈從正面擊穿,彈丸穿透了幾層防火門之后。在彈藥庫里炸響。
爆炸點亮了整個塞瓦斯托波爾。幾公里之外都能看到夜空中那個明亮的火球。劇烈的爆炸直接將十二使徒號前主炮炮塔炸飛。這座幾百噸重的鋼板拼接物飛了近兩百米高,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岸邊的沙灘上。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彈藥庫爆炸的氣浪在老舊的艦體內橫沖直撞,十二使徒號的艦首直接被折斷開來。來不及關閉以及被摧毀的水密艙導致海水洶涌的灌了進去。幾分鐘之后,這艘老艦就翻沉在了塞瓦斯托波爾港內。
當十二使徒號發生大爆炸的時候,斯科羅帕茨基正向尼古拉耶夫炮臺進發,按照他跟尼古拉之間的約定,雙方將在這里碰頭。然后一同拿下這座至關重要的炮臺。
所以斯科羅帕茨基完整的目睹了十二使徒號毀滅的那一幕,震耳yù聾的爆炸讓他呆若木雞,從天空掉下來的灰燼簌簌的落在他的頭上、肩上,就像下了一陣小雨。
看了看十二使徒號沉沒的方向,斯科羅帕茨基打了一個冷顫,他似乎感覺到了前路充滿了危機,稍不留神,就會落得跟十二使徒號一個下場。
“閣下,我們繼續前進嗎?”
這個聲音讓斯科羅帕茨基猛地打了個激靈,趕緊將剛才那些糟糕的感覺忘記了。對他來說。這場豪賭已經沒有收手的可能,事到如今。只能前進不能后退。
斯科羅帕茨基定了定神,問道:“尼古拉呢?還沒有到嗎?”
剛才出聲提醒他的那人趕緊說道:“尼古拉先生剛才派人通知我們,沒有搞清楚鮑里斯的動向,他不放心,已經專門去查…”
“混蛋!”斯科羅帕茨基爆了粗口,大罵道:“這個時候了,還管一個糟老頭干什么。只要奪取了炮臺,塞瓦斯托波爾就是我們的了!”
罵了一句,斯科羅帕茨基還不解氣,跺了跺腳又繼續罵道:“沒有他的配合,我怎么奪取炮臺,這個白癡始終是不分輕重…”
斯科羅帕茨基沒有罵完,因為他的手下弱弱的說了一句:“尼古拉先生派來了他的部下,將協助我們奪取…”
在斯科羅帕茨基幾乎能吃人的眼神中,這個可憐的手下把沒有說完的話咽了回去,他很懷疑繼續說下去,迎接他的將是奪命的子彈。
“那還等什么!”斯科羅帕茨基破天荒的沒有繼續追究,向著山頂的方向一指:“立刻開始行動!”
不過,斯科羅帕茨基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沒等他們接近炮臺,就被炮臺的守軍攔了下來:“軍事重地,來人止步!”
斯科羅帕茨基望了望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地堡,隱約能看見射孔中黑洞洞的槍口,他知道,這樣的堡壘強攻等于是送死。好在,他們從來就沒打算用武力奪取炮臺,那是自取其辱,尼古拉準備了更巧妙的手段。
“我們是艦隊委員會和契卡的人!”斯科羅帕茨基的手下沖著地堡的方向喊道,“我們是來傳達艦隊委員會最新命令的!”
喊完這句話,斯科羅帕茨基和他的手下緊張地觀察著地堡的動靜,生怕在下一秒鐘,黑洞洞的槍口里就噴出一竄火舌。
比較幸運,這種可怕的場景并沒有出現,迎接他們的是地堡哨兵的喊話:“放下武器,派一個代表過來!”
這個活,斯科羅帕茨基真心是不想應下,誰也不知道地堡那邊的哨兵到底是個什么態度,如果這是個陷阱,那作為代表的人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可是,斯科羅帕茨基還真不能把這個倒霉的差事推給手下人,真正知道全盤計劃,有著以假亂真的假證件的也只有他。如今尼古拉不在,他必須去,否則能不能活著離開尼古拉耶夫炮臺都不好說。
斯科羅帕茨基故作鎮靜的舉著手,向地堡的方向走去,接近地堡之后,兩個荷槍實彈的士兵將他押進了地堡。
“契卡?艦隊委員會派來的?”
斯科羅帕茨基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你們可以看我的證件。同志們,請讓我立刻去見你們的指揮官,我有重要的命令要傳達給他!”
說這話的時候,斯科羅帕茨基“表演”得還很投入。給人一種緊張和迫切的感覺。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被他蒙蔽。至少當時斯科羅帕茨基認為自己發揮得不錯。足夠資格領小金人了。
不過現場的反應卻讓他有些奇怪,幾個哨兵并沒有被他的演技打動,反而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雖然斯科羅帕茨基不知道這種表情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但毫無疑問,一定有問題。
當時,他就想問個明白,不過還沒等他說話,哨兵的頭目就笑道:“你想見我們的指揮官。可以。我們帶你去!”
這句話讓斯科羅帕茨基輕松了不少,不過馬上這個兵頭下面的話又讓他的心懸了起來:“謝廖沙,你帶一個同志一起領這位契卡的同志去見康斯坦丁同志。”
“只有我一個人?”斯科羅帕茨基故作憤怒地吼了一聲,“跟我一起來的那些同志怎么辦?”
兵頭笑了一聲:“涼拌唄!請你理解,現在是非常時刻,我們不得不特別小心一點兒,以免被反革命份子鉆了空子!”
這個解釋讓斯科羅帕茨基十分蛋疼,雖然單槍匹馬拿下尼古拉耶夫炮臺很酷,可以作為他今后寫回憶錄的好噱頭。但是他總覺得危險,身邊多幾個自己人總是好的。至少能讓他安心一點兒。
不過他的要求被兵頭斷然拒絕了,甚至還威脅他。如果斯科羅帕茨基的部下不老實,他們會立刻開火。無奈之下,斯科羅帕茨基只能同意,不過他決定了,拿下了炮臺之后,一定要讓這個兵頭好看。
兩個哨兵一前一后夾著斯科羅帕茨基慢慢登上了炮臺的指揮部,他一面小心地打量著這幢全鋼筋混凝土并半埋在地下的建筑,一面琢磨著待會怎么奪下炮臺的指揮權。
“康斯坦丁同志,這位契卡的同志要求見您。他說有艦隊委員會的最新指示要向您傳達!”說完這句話,帶頭的哨兵敬了個禮之后就退了下去,將身后的斯科羅帕茨基完全暴露了出來。
斯科羅帕茨基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決心來一個先聲奪人,先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只見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義憤填膺地吼道:“你就是指揮官?”
康斯坦丁果然如斯科羅帕茨基預料的那樣有些“驚慌失措”,一副很心虛的樣子。斯科羅帕茨基心道:“有戲!”立刻就再次提高了嗓門,咆哮道:“誰讓你開炮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造成了多么惡劣的影響,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康斯坦丁似乎想要解釋,不過他才說了一個“我”字,就再次被斯科羅帕茨基搶過了話頭,之間這貨指指點點口水亂飛地吼道:“從現在開始,根據艦隊委員會以及全俄契卡特派員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的命令,我宣布解除你的一切職務!”
吼完這句話的時候,斯科羅帕茨基有些小得意,他已經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震驚的神色,這說明他已經鎮住對方了,只要在強硬一點兒,就能完全擊潰對方…
很可惜,斯科羅帕茨基沒有等來康斯坦丁的崩潰,這位有些震驚的指揮官只是偏了偏頭,對著坐在另一邊的一個年輕人問道:“安德烈同志,這是怎么回事?”
隨著康斯坦丁的視線,斯科羅帕茨基也微微偏了偏頭,當他看清楚坐在黑暗中蹺二郎腿的那個人時,臉上的表情是相當的精彩!
“安…安德烈…彼得洛維奇…你怎么在這里?”
說這句話的時候,斯科羅帕茨基的牙齒都在打顫,暮然間他有一種天塌了的感覺。
李曉峰美滋滋地伸了個懶腰,笑瞇瞇地站了起來:“斯科羅帕茨基先生,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呢!你的那位同伙呢?沒有一起來嗎?”
當斯科羅帕茨基眼前一黑,一咕嚕暈倒在地的時候,尼古拉已經在幾個部下的掩護下沖出了塞瓦斯托波爾,向著辛菲羅波爾方向逃跑。他的目的地是辛菲羅波爾的英國總領事館,隨著塞外斯托波爾的失敗,在整個克里米亞肯定將要掀起一場清算反革命份子和外國間諜的,這時候想只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唯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逃進領事館。利用外交特權逃生。
不得不說。這個家伙嗅覺真的很靈敏。稍有不對就立刻閃人,而且還是拋棄一切同伙和盟友閃人,這份果決和斷然確實讓人佩服。而這種比狐貍還要狡猾的家伙,如果放任不管,遲早要成為心腹大患。不過,可惜的是,某仙人暫時顧不上他那一頭,塞瓦斯托波爾還有很多手尾等著他解決。尼古拉的小命只能等一等再取。
十二使徒號的爆炸,極大的震撼了憤怒的水兵,再也沒有人敢亂來,老實一點的乖乖的返回了船艙,蓋上被子悶頭睡覺,機靈一點兒也趕緊丟下了搶來的武器,開始裝路人甲和醬油黨,哪怕就是那種情緒最激烈的士兵,也選擇了只找艦隊委員會的麻煩,停止打砸搶停止sāo亂。
倒是有一些不甘失敗的白軍余孽和死硬分子試圖繼續煽動士兵的情緒。可是隨著鮑里斯帶著他的陸戰隊趕到,這種貨色要么被直接打死。要么束手就擒。
當街頭的喊殺聲和咆哮聲漸漸平息,當槍聲和爆炸聲越來越遠,當好心的水兵們忙著搭救十二使徒號的幸存者時,鮑里斯帶著他的陸戰隊員們抵達了艦隊委員會的總部。
司令部前面的廣場上,一片狼藉,玻璃和木制家具的碎片撒了一地,幾十具血肉模糊的尸體橫七豎八的倒著,不時的還能聽到傷者的呻吟聲和求救聲,場面十分血腥。
鮑里斯望了望司令部的大樓,大門口已經擺上了拒馬搭起了臨時工事,大樓的窗戶里隱約還能看見黑色的槍口以及探頭探腦張望的人頭。總而言之,大樓里面比外面強不了多少,亂糟糟的。
鮑里斯一行的到來,讓司令部的jǐng衛提高了jǐng惕,在之前的一個多小時里,他們已經打退了好幾撥水兵的攻勢,而現在這群人一看就不是那種亂哄哄的水兵,一看就是精銳的部隊,這群人如果發動進攻,他們恐怕是擋不住的。
不過鮑里斯和他的部下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他們在大樓外的廣場上建立了一條隔離線,將那些義憤填膺的水兵擋在了外面。
“為什么要擋住我們的去路!”
“你們不要助紂為虐,我們一定要討一個說法!”
“立刻解除艦隊委員會的職權,槍斃他們!”
不時的有水兵發出憤怒的吼聲,之前的惡戰已經讓他們殺紅了眼,此時的他們只想沖進艦隊委員會將那些由他們親手選舉出來的委員吊死。
對于這些憤怒的水兵,鮑里斯表現得異常冷靜,他沒有試圖跟這幫人講道理,這是沒用的,這個時候講什么都沒用。與其跟他們浪費口水,不如用實際行動控制場面。
任何不聽勸告試圖繼續向司令部沖鋒的水兵都被無情的放倒了,高壓水槍、催淚瓦斯和電棍的效果十分不錯。當然,更主要的是老頭的人望高。他哪怕什么都沒說,只是往那里一站,就能震懾住絕大部分水兵。
十幾分鐘之后,當人群初步恢復了冷靜,鮑里斯才冷冷的開口了:“你們今晚的遭遇我已經看到了,艦隊委員會的做法無疑是沒有道理的…我理解你們的憤怒,但是,憤怒不代表就可以肆無忌憚,不代表你們就可以為所yù為!”
說到這里,老頭頓了頓,又道:“尤其是,你們很簡單的就被一群別有用心的人蠱惑了,被他們利用,傻乎乎地幫他們實現邪惡的目的…這才是真正的愚蠢!”
一部分水兵流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但是另一部分,以及那些混在人群中別有用心的家伙,卻不會被鮑里斯說服。為了達到他們邪惡的目的,隱藏在人群中的反革命份子又開始大喊大叫蠱惑人心了。
“不要聽他的,他跟艦隊委員會的狗雜種就是一伙的!”
“殺光這群雜種,只有殺光他們,我們才能贏得公道!沖啊!”
眼瞧著場面又要亂,只見老頭拔槍擊發一氣呵成,砰砰兩聲槍響之后,隱藏在人群里帶頭鬧事的那兩個仰面就倒了下去,兩個貨的腦門上被開了一個洞,血液和腦漿慢慢的從窟窿里流出來。
鮑里斯輕蔑地哼了一聲,“有話就當著老子的面講出來,躲在背后煽風點火亂嚼舌頭,算什么男人!”說著老頭頓了頓腳,又吼道:“老子就站在這里,有意見就當面跟老子說,有沒有道理大家伙都聽得出來…再有那躲起來扇陰風點鬼火的,不要怪老子槍子兒不長眼!”
人群里一片寂靜,就算是別有用心的人也不敢隨便露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