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高層黨員的心思列寧還不清楚,對于他們的公開支持,列寧是不報希望的,陡然聽克魯普斯卡婭說有人在《四月提綱》上公開署名支持自己。他也來了興趣,遂問道:“是哪位同志?”
克魯普斯卡婭的表情有些怪異,驚奇中帶著一絲埋怨,連列寧都有些奇怪,還以為自己做了什么對不住老婆的事情。
“是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克魯普斯卡婭清晰的說道。
是那個小子?連列寧也有些驚訝,雖然在先頭的大會上某仙人就表現得很亢奮,完全是為他列寧馬首是瞻的模樣。那時候他還以為某人是間接的向他示好,是承認錯誤的具體表現。
可現在,列寧卻不這么看了,如果李曉峰真的只是彌補錯誤,修復關系。根本不必在他列寧被千夫所指的時候繼續堅持到底,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察覺黨內的風向不對,就算先前畏懼他列寧的權威,此時恐怕都要生出其他的想法,狡猾一點的就應該直接跟他劃清界限或者公然反對,老實一點也應該一言不發,學著捷爾任斯基做中立派。
在這個時候公開支持他列寧,有什么好處?不光會被認為是黨內的異類,更會得罪那些占上風的反對派。這種選擇可以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連列寧都有些想不通李曉峰為什么要做這樣的選擇,難道這孩子的腦子不好使?可看他在瑞典和芬蘭的表現,分明是一只小狐貍。列寧愈發的覺得有些看不透某人了,沉吟了片刻,吩咐道:“讓安德烈同志來見我,我想聽聽他的意見…”
對于列寧的決定,克魯普斯卡婭很高興,不管是作為一個妻子還是一個布爾什維克,不管是列寧在順境還是在逆境,她都全力的支持自己的丈夫。對于列寧的革命主張,她是無條件不打折扣的擁護,甚至為能有一個像列寧一樣高瞻遠矚揮斥方遒的丈夫而自豪。
但是今天,克魯普斯卡婭卻被那些嘲笑和譏諷列寧的人給激怒,這些人里有列寧一手提拔起來的老革命,也有列寧盡心照顧的革命新秀,從某種程度上說列寧就是他們老師和引路人,尊師重道在哪一國都是基本道德。
可是今天,先不論列寧的綱領是對是錯,下面的這幫弟子和學生的態度就非常的惡劣。在克魯普斯卡婭看來,在演講臺上發表演說的是你們的導師,無論如何就要給予適當的尊重,哪怕他老人家滿紙荒唐言,也不能公然挖苦嘲笑吧?
更何況在克魯普斯卡婭看來列寧的意見沒有任何錯誤,那么這些嘲諷和譏笑的意味就完全不一樣了。再聯想到歸國路途上的所見所聞,克魯普斯卡婭認定是列寧的弟子們想造老師的反,是故意跟老師過不去。
在這種情況下有一個年輕人能冒著天下大不韙,公開的支持列寧,這是什么樣的精神?又是什么樣的態度?至少比那些一個個平時老師長先生短的請安,遇到了事就翻臉不認人的家伙來說,要好一萬倍!
更何況克魯普斯卡婭還知道在歸國的路上,某人跟列 寧可是大吵一架不歡而散,被列寧一擼到底,可是說跟列寧有著深刻的矛盾。而就是這么一個年輕人,在最關鍵也是列寧最需要支持的時刻,不光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是雪中送炭,哪怕這塊碳一錢不值,那也是有意義的。
至少克魯普斯卡婭就很欣賞李曉峰,認為這個年輕人敢愛敢恨,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絕不含糊,是一個誠實可靠的革命同志!
不得不說,克魯普斯卡婭給某仙人的評價相當的高了,所以她在向列寧匯報的時候情緒才那么怪異,分明是埋怨列寧識人不明,把那些只知道吹牛怕馬的牛鬼蛇神都提拔起來了,卻把真正的好同志置之不理。當然,若是讓這位未來的國母知道了某仙人的真面目,恐怕又要大呼上當了。
不過這會兒克魯普斯卡婭是高興的遵照列寧的指示,前往尋找某仙人。實際上,克魯普斯卡婭根本就不需要費事,李曉峰這廝根本就沒有隨著人流離開會場,他可不傻,不像周圍的那些傻蛋一樣,兮兮的反對列寧,這廝很清楚《四月提綱》的意義,那根本就是十月革命的指導書。能在這上面留下自己的簽名,他睡覺都能笑醒。
開始,李曉峰還擔心署名太踴躍,根本就輪不到他,所以早早的就繃緊了身子,隨時等待著臺上的號令。只要克魯普斯卡婭一聲令下,使出渾身解數他也要搶到一個署名的機會。
不過事實大大出乎某人的意料,別說爭先恐后摩拳擦掌的去搶,臺上的克魯普斯卡婭孤單一個人形影單只,空曠的講臺上更是門可羅雀。只有他一個人風風火火的沖上去,簡直就像個傻瓜,甚至臺下有那不厚道的已經開口奚落他了:
“看那個,還去搶!以為是個寶貝囁!”
“就是,就是,沒看見老同志老革命們都沒動,這小子估計是想出風頭想瘋了!”
“我認識這個,聽說前一段還得罪了加米涅夫同志!”
“何止啊,回國的路上,這個還得罪了季諾維也夫同志!”
“嘖嘖嘖,這就是個愣頭青啊!估計過幾天就要被開除黨籍了!”
李曉峰絲毫沒有理會這些干擾,畢恭畢敬的從克魯普斯卡婭手中接過列寧親筆書寫的《四月提綱》,小心翼翼的在列寧的簽名后面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朝克魯普斯卡婭鞠躬之后蛋定的走下講臺,仿佛天塌了也不怕。
實際上某仙人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鎮定,他的內心已經被狂喜所淹沒——尼瑪,太刺激了!
是的,這廝想起了李菁的口頭禪,不過確實有些刺激,《四月提綱》對于俄國革命,對于蘇聯的意義怎么說都不為過。如果這份文件公開發表,等革命勝利之后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政治資本啊!
想想吧,同學,如果這份文件只有列寧跟他李曉峰署名,今后是不是可以這么吹噓——在1917年4月,這個革命最黑暗也最艱難的時候,對于未來的革命道路,除了偉大導師列寧之外,只有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看清楚了。作為列寧同志的好學生和好助手,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不愧是最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
光是想想,李曉峰都要流口水,恨不得立刻將克魯普斯卡婭趕回后臺,省的有人也上去簽名。當然,這只是YY,李曉峰可沒膽子對未來的國母動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祈禱各路神佛、上帝、真主、天使和哈雷路亞保佑了。
其實李曉峰大可以放心,不管是歷史還是現在,當列 寧第一次公開宣布《四月提綱》的時候,都被慘無人道的圍觀了,沒有任何人公開贊同他的主張,連來布爾什維克打醬油的蘇漢諾夫都譏笑列寧是火星人,從始自終《四月提綱》上就只有一個名字——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當然現在要加上安德烈.彼得洛維奇。
所以等圍觀群眾散去之后,干了一大票的李曉峰就等著列 寧的召見了,他就不相信,送了這么大一個投名狀給導師大人,他老人家還會無動于衷,怎么說也得找自己聊一聊,談談思想說說理想。
不得不說某個處心積慮想要巴結列寧的仙人猜得很對,克魯普斯卡婭來了,跟在未來的國母后面,李曉峰屁顛屁顛的,真有點狗腿子的感覺,如果這副樣子被明朝秋毫的捷爾任斯基看到了,估計是要將某人批得吐血而亡。
當然,列寧的態度也比鐵面人好不到哪去,支開克魯普斯卡婭,逮住某人就是一通訓斥:
“安德烈.彼得洛維奇…”
李曉峰被嚇了一跳,那啥,這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啊?以前導師都管俺們叫同志的,怎么今天去掉了?難道是把老子當成了革命的敵人?
不應該啊!李曉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列 寧這是唱的哪一出,該不會是列寧早就料到了《四月提綱》將遭遇冷場,估計征集簽名,跟哥打一樣的主意,準備無恥的刷一把聲望吧?想一想這種可能性還不小,兩個人的簽名怎么比得上導師他老人家一個人眾人皆醉他獨醒,這不是跟他老人家搶風頭嗎?
李曉峰看了看列寧的表情,嘖嘖,一張鐵青色的臉嚇死人,恐怕自己的猜測無限的接近于事實。但是打死都不能承認,如果承認了那以后還不被導師他老人家恨死。
李曉峰立刻端正了態度準備頑抗到底,而列寧的質問也讓他暗自松了口氣,導師他老人家不是為了搶風頭的事兒生氣。
“我對你的革命態度非常不滿意!”列寧氣勢洶洶的教訓道,“不要以為今天在會場上公然支持我的報告,我就會原諒你先前的錯誤。你這是在投機取巧和變向的拍馬屁,是嚴重的原則性問題,更是對黨和人民極端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