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的每個小鎮一般都有一口放在山頂上的大鐘,并派人專門值守。以前是專門供村鎮最高長官召集人員使用,一般重大禮慶節日或者家族祭祀時才用。后來隨著海疆混亂,海盜猖獗,鐘聲變成了海盜來襲的預警鐘。
鄧浩楠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幾人,說道:“用不著這么驚慌吧!不就是海盜嗎?大家都是同行,有事好商量的嗎!”
四狗等人一聽,頓時苦笑不得。若不是跟鄧浩楠相處久了,還真不適應鄧浩楠這樣的打趣方式。
婉淑卻是直翻白眼,急得直跺腳,嬌嗔道:“相公,快點兒躲起來好嗎?”
“躲到哪里?”鄧浩楠問。
婉淑微微一笑,帶著鄧浩楠來到東廂房的一處地下室外。
地下室布置的很簡單,但是卻很隱蔽,因為鄧浩楠自己家里有地下室他竟然不知道。
看出鄧浩楠滿臉的疑問,婉淑說道:“相公你平時很忙,母親很擔心會有海盜來搶掠,因此我們自己動手挖了這個地下室!”
原來是是這樣!鄧浩楠這才想起北茭鎮的人雖然也是海盜,不過顯然眼下各地方的海盜們喜歡黑吃黑,北茭鎮也沒少被洗劫。只是眼下李平的實力已經提升了很多,料想平常海盜也很容易對付才是。
“婉淑你帶著母親和岳母躲到密室內,我出去看看,只有我回來,你們才可以出來知道嗎?”
鄧浩楠還是決定讓自己家人先躲起來,小心使得萬年船。
期間,四狗也要躲進去,不過被鄧浩楠拎著衣領給拽了出來。看他膽小的樣子,鄧浩楠狠狠地數落了他一番。倒是虎子和大牛渾然不怕,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婉淑依言,帶著兩個老母親進入了密室藏好。鄧浩楠在外面檢查一番之后,確定外人無法發現之后,才帶著四狗、虎子和大牛一起出了大門。
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一習海風卷起街上的沙塵,打在附近的楊樹葉上嘩嘩直響,增添了不少的蕭殺氣氛。
鄧浩楠四人騎馬先到了李府詢問情況,只是李府的人跑的更快,轉眼間就沒了影兒。
“丫的!跟老子玩地道戰呢?”鄧浩楠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看了上千遍的地道戰,鬼子來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這種情形。
四狗幾人也習慣了鄧浩楠的說話方式,雖然不少話都聽不懂,不過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聽著地道二字,知道鄧浩楠在說鄉親們都藏了起來。
不過,也有一些下人趁著這個當口偷偷的拿些食物和點心,順便發點兒小財。鄧浩楠大聽了一下,大致知道了些梗概。
從李府下人的口子得知,李平已經帶著人去了小西洋島水寨,具體情況不明,只是知道外海來了幾艘不明戰船。
鄧浩楠還以為李平前去坐鎮,倒是虎子說道:“老東西比四狗還怕死,每次警鐘一響,他都是第一個先逃到水寨避難!”
聽了虎子的話,四狗頓時臉紅,正待反駁,只聽鄧浩楠突然打斷道:“虎子,往常遇到海盜的話,李家是怎么處理的?”
虎子說道:“以前沒有浩南哥幫忙的時候,李家的那點兒實力根本拿不出手來!遇到海盜來襲,李平便躲進水寨避難,鄉親們只好自己謀求活路!不過眼下水寨內也有不少戰船,火炮也添置了不少,料想應該有一戰之力!”
四狗搖搖頭,道:“我看未必!那李平一直都在韜光養晦,如果貿然出來顯示實力,想必會被其他勢力知道!尤其是被鄭一官得知的話,一定討不了好!”
鄧浩楠點點頭,他也認為李平在沒有變得足夠強大時是不會張揚的。當下說道:“既然李平當縮頭烏龜,那我們就顧著自己好了!我們先去講武堂,把咱們的家底先收起來!”
馬鞭一響,鄧浩楠四人掉頭趕往講武學堂。
鄧浩楠開設的講武堂就在原先他呆著的那個火藥坊內,離著碼頭不遠,正好講課做事兩不耽誤。來到講武學堂,把門的一見是鄧浩楠來了,急忙上前牽馬問安。
“師傅!”
鄧浩楠剛下馬,一人便跑到了跟前,鄧浩楠抬眼一看,正是他的一個學生。
此人名叫林風,今年剛滿二十五歲,祖輩都在北茭鎮居住,靠著打漁為生。這林風在鄧浩楠諸多弟子學生當中算是最聰明的了,他十歲便獲得童生,十三歲就中了秀才。不過大明朝的秀才一抓一大把,林風之后屢次考試不第,后來父親當海盜的事情敗露,被官府緝拿入獄,林風家中無錢疏通,最后連累林風無法繼續求學考試。此后,林風索性便放棄了繼續讀書,入伙海盜。
鄧浩楠得知林風的底細之后,見他為人正直,屢次為工匠們出頭抱打不平,倒也有一絲骨氣,在年輕工匠們當中有一些地位。這種人正是鄧浩楠需要的,于是鄧浩楠便刻意栽培他,將他安排到了講武堂第一期學員當中,悉心教導。
鄧浩楠問道:“阿風,學堂里還有多少人在?”
林風恭敬的回答道:“稟師傅,學堂內還有師兄弟二十五人,學徒三十五人!學生們已經將師傅的實驗室器材都藏好了!正在大廳內等候師傅訓話!”
鄧浩楠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你做的很好!”
“多謝師傅夸獎!”林風恭敬的回答道:“這是學生該做的!”
說話間,鄧浩楠等人在林風的陪同下,來到講武堂大廳。鄧浩楠的學生和學徒們一見師傅進來,當即一席長長大禮,齊聲大喝“師傅!”
鄧浩楠勉勵了他們一番后,仔細的看了一遍每個學生和學徒,原本應該有兩百一十五名學生在這里的。顯然,其他沒來的或者是走了的學生都是被海盜嚇走的。
鄧浩楠心中暗道:雖然只有六十人,不過這些學生不怕海盜來襲,依然在這里等候他的到來,想來應該是非常愛戴自己了!看來自己的努力并沒有白費,自少有了一些收獲。
這時,東面忽然傳來轟隆隆的炮聲,一干學生當中不少人臉色恐慌。
鄧浩楠知道應該是海盜戰船逼近了,于是帶著學生們出來觀看情況。
剛才來的時候,鄧浩楠朝著遠處大海望了一番,不過因為沒有望遠鏡,看不見情況。此時鄧浩楠再望向大海時,只見十幾艘戰船正在海面上交戰,不少戰船上面已經燃起了大火。
丫的,沒有望遠鏡真是急死人了!鄧浩楠找來一處高地眺望,不過只能看到戰船的輪廓,卻看不清是旗號,不知道哪些船是李家的哪些是敵人的。
炮聲隆隆,硝煙彌漫。
看得出來,雙方打的很是激烈。鄧浩楠心中癢癢的,一雙眼睛差不多“望眼欲穿”了。
漸漸地,炮聲越來越近。鄧浩楠從戰船上的火炮開火時的火光中漸漸看出了問題,因為有幾艘戰船的火力十分密集,竟然有三層甲板火炮,少說也有幾十門,而且火力非常的兇猛。相反,其他戰船只有零星的火光閃爍。鄧浩楠不止一次登上李家的三桅福船,已經猜出了火力弱的一方是李敖的海盜艦隊。
“師傅!”林風靠近說道:“看起來不像是普通海盜戰船啊!”
“嗯!”鄧浩楠點點頭,饒有興味的問道:“阿風看出對方是什么船了沒有?”
林風知道這是鄧浩楠在考校他的知識,當下說道:“應該是洋人的戰船才對!”見鄧浩楠微笑不語,林風接著說道:“師傅教過我們識別戰船!咱大明的戰船都是硬帆戰船,以桅桿高度和數量來區分戰船等級,且火炮在側舷成馬蹄型布置。而洋人的戰船為軟帆戰船,以配備火炮數量來劃分等級,且火炮在側舷成直線布置。學生觀其中三艘戰船的火炮數量奇多,且按照三層甲板平行排放,并非大明戰船!”
鄧浩楠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那不是海盜戰船,而是荷蘭的軍艦!該死的,怎么把荷蘭人惹來了?”
“荷蘭軍艦?”林風驚訝的問道:“師傅如何肯定是荷蘭軍艦?”
鄧浩楠撇撇嘴,道:“因為為師看到那該死的三色布條旗了!”
荷蘭軍艦上面的旗幟一般做的都非常大,主要是他們想要炫耀荷蘭的海上力量,生怕別人不知道。而紅藍白三色布條旗,正是荷蘭聯省共和國的旗幟。一開始離著較遠,看不清,此時鄧浩楠已經可以清晰的看見了。
“原來紅藍白三色旗就是荷蘭的旗幟!”林風趕緊用心記下,身旁、身后的其他學生也紛記在心中。
咚咚咚!
每隔著幾分鐘,就會聽到荷蘭戰艦的一次火力齊射。每次開火過后,整個戰艦便籠罩在濃濃煙霧之下,只能看到火光、炮聲,以及海面上的一排排水柱。
炮聲越來越近,此時鄧浩楠已經可以看清李家的很多戰船都被擊中起火,開始不斷后撤。當中的那艘三桅大福船最為狼狽,鄧浩楠知道那是李敖的坐艦,唯一裝備了十門千斤虎威大炮的戰船。
鄧浩楠十分想看到自己造出來的火炮在交戰中的能力,只可惜李敖的坐艦基本上啞火了,倒不是火炮自身啞火,鄧浩楠深知千斤虎威大炮沒有那么容易被摧毀,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敖坐艦上面的炮手被打殘了。
像李敖這些小角色,如何能夠跟荷蘭海軍對抗,對方的三層甲板火炮顯然是戰列艦級別的。即便是最次的戰列艦,也擁有一百門火炮,顯然李敖的戰船跟人家相比不是一個等級的,只有挨打的份。
咔嚓咔嚓的刺耳聲音傳來,只見一艘三桅大船的主桅桿被打斷,接著戰船被折斷的桅桿和纜繩猛烈撕扯,翻倒入海水中。
這時,只見李敖坐艦上打出旗語,所有戰船頓時混亂,紛紛掉頭往水寨撤退。
鄧浩楠忍不住罵道:“一群豬頭,人家荷蘭戰艦正處于上風位置,李敖這么一跑,豈不是給人家制造機會嗎?”
鄧浩楠故意在學生們面前埋汰李敖,果然隨后幾艘荷蘭戰艦將帆生滿,利用上風優勢快速朝著李家戰船碾壓了過去。接著,幾艘慌不擇路的李家戰船直接被荷蘭戰艦撞翻,幾艘小船更是直接被碾壓到了海底,慘不忍睹。
四狗雖然不懂鄧浩楠說的啥意思,但是他卻知道鄧浩楠是在造勢,于是在學生當中指責李敖嚇指揮。講武堂的學生們平時也跟著鄧浩楠學習了不少東西,此時見老師的預料正確,立刻埋怨起李敖來。
片刻,也許是李敖作為海盜天生會逃跑,也許是荷蘭人不熟悉附近水域,不敢貿然進入的緣故,總之是讓李敖帶著幾艘戰船逃回了水寨。
荷蘭戰艦在外圍兜了一圈后,立刻對著水寨遠距離炮擊,而李家海盜只有挨打的份,卻無還手之力。
這時,一艘荷蘭戰艦似乎發現了北茭鎮的隱藏碼頭,調轉船頭,朝著鄧浩楠等人所在方向開來。
鄧浩楠見勢不妙,知道對方有望遠鏡可以看到他們,于是命所有人藏起來。不過,荷蘭戰艦卻是繼續靠近,鄧浩楠本想著帶著學生們跑路,不過轉念又一想,自己需要在他們面前豎立威信才是,眼下不正是好機會嗎!
當下鄧浩楠吩咐十幾個學生將實驗室內的千斤虎威大炮推出來,又命大牛將鄧浩楠自己配置的發射藥和炮彈取出來,然后通知學生們他要炮打荷蘭戰艦。
學生們對鄧浩楠的話自然欣喜若狂,不過也存有疑慮,他們雖然知道鄧浩楠的技藝精湛,也知道鄧浩楠的外號是鄧大炮。不過鄧浩楠到底能不能打炮,炮打的怎么樣,他們卻是沒有見過。這學生總是有著對老師天生的期待感,總希望能夠教授自己知識的老師應當是無所不能的大英雄。因此,他們心中都對鄧浩楠的做法無比的期待,期待鄧浩楠給他們一個難忘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