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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梵城 第十二章 深藍之上

  “俺家本住在蘇州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

  這當然只是易天行的內心獨白,在幽靜的月球環形山底部,他沒有調笑以減緊張的心情,老老實實回答道:“鄒易,男,十堰,武當…一百四十二歲,介紹人無。”

  一百四十二歲,是他估算的人類修真可以修煉到自己現在境界的年數,胡謅的一個。

  “原來是真武大帝門下弟子。”盲眼老仙人幽幽道:“難怪身上有景霄大雷瑯書大成之息。”

  易天行微微一笑,自躍入這個環形山中,他便已經暗運道訣,將景霄大雷瑯書功法運遍全身,果然糊弄了過去。眼前這位盲眼老仙人不知是何等人物,易天行暗用心經品觀,發現對方境界也不過爾爾,與自己相差甚多,怎的天界卻派這樣一人守在緊要入口處。

  盲眼老仙人一面說著,他面前木桌上的硯墨卻自動轉了起來,墨塊在硯臺海里研著,微微聲音,讓人感覺十分滑潤,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擱在硯臺上的毛筆也自己豎了起來!

  毛筆宛如被一只無形的手握著,平空來到硯臺之上,微微點頭蘸了些墨汁,一本厚紙也被掀開了新的一頁,毛筆柔軟的毫尖開始在那頁紙上寫著字。

  這跡像看著真有點兒神奇。

  易天行雖然自忖自己憑借道力外運,可以握住比這根毛筆重上數萬倍的東西…但看那盲眼老仙人似乎并未動用什么仙訣。這些筆墨紙硯便乖乖地聽話,按著他的想法在運轉。

  黑色的毫尖在紙面上柔柔地寫著,沒有人握著筆桿,看著很詭異。不過片刻,紙上便錄下易天行報上的諸項事由。

  盲眼老仙人輕輕搓了搓手,四面八方包圍著二人地黑暗中倏地飛出一個盒子,根本看不清是從哪里飛出來的,老仙人小心翼翼地將紙吹了吹,然后慎重放到盒子里。

  盒子又飛回了黑暗之中。

  “好了,可以進去了。”

  易天行微微挑動眉梢,心想這天界的戶籍管理制度也太散漫了些,但他此時自然不會多說話,滿臉平靜地一拱手。便隨盲眼老仙人往里走去。

  隨著他們的移動,照亮環形山底約摸兩米方圓的小光點也隨之移動。

  不過走了十幾步。光源便照亮了前方環形山的石壁,石壁粗礪,應該是天然形成。

  “還未請教老仙人仙號。”易天行很隨意問道,心里存在和這位盲眼仙人套套瓷,爭取將來進出天界方便的想法。

  盲眼老仙人皺眉想了想:“盡仙名諱,還是不用提了。”接著從身旁的黑暗中平空抓出一枚玉符,玉符在黑暗中幽幽發光。老仙人叮囑道:“下面通道,直通南天門,只是路途頗遠,而且路會有天光洗身,仙友切記,切莫以自身功法與天光相抗,只須靜氣凝身,意游體外,便可順天光直達天門。”

  他接著說道:“到南天門后。會有值日功曹并相關人員查核仙友身份,然后登入仙籍,分發住所及相關配套設施。”

  易天行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到南天門對著四大天王,雖然打架估計不怕什么,但被人瞧出自己身份來,那就不大好了。

  “老仙人,您一直呆在此處迎接人間修真,數百年間只怕也會寂寞吧。”

  盲眼老仙人呵呵笑道:“仙友既成大道,當知寂寞本是外魔,既然登入仙籍,自然不懼此象,數百年彈指即過,過是幾場大夢罷了。”

  易天行微笑一禮,走向巖壁。

  果出其所料,當他走近巖壁時,巖壁緩緩開了一道縫,石縫愈來愈寬,形成一道全無人工雕琢氣息的洞口。

  洞中一片漆黑,易天行回首向盲眼仙人行了一禮,恭敬道:“晚輩這便去了,日后來看望老人家。”

  盲眼仙人微笑道:“入得仙界,再出來便難了。”

  這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易天行面色平靜,心里略微有些緊張,雖然他現在的境界應該比天庭里大多數地神仙還要更加強大,這從他與大勢至菩薩與陳叔平的數度交手中就可以看出來,但面對一個全然未知新鮮地世界,他仍然如平凡人一樣,心下惴惴。

  他深吸一口氣,踏入了巖壁裂開的石縫中。

  后腳一觸地面,身后的石縫緩緩合上。

  回頭一看,盲眼老仙人正在緩緩揮手與他告別,他也笑了笑,揮了揮手。

  石壁漸漸合攏,中間看不到任何細微的裂縫,盲眼老仙人嘆了一口氣,忽然間唇角微擅,似乎想到了什么,驚訝嘆道:“哎呀,這位仙友似乎是肉身成圣…這個…這個…難怪竟看不出來他境界到了何等地步!”

  他本以為這位真武上帝門下弟子過是個境界普通,始窺天道的普通仙者,但此時想到某些往事,卻是無比震賅。

  肉身成圣者,天庭這千萬年來,也不過出了兩位,這兩位均是在天庭上留下濃墨華彩的一筆,雖然都是天庭的恥辱,但眾多仙官卻是記憶猶新。

  一位乃是當年海邊一頑石,后來化身猴形,被招安為天庭養馬仙倌,后來地齊天大圣,曾經大鬧天宮,棍打十萬天兵天將,挑丹爐,砸殿匾。嚇煞玉帝慘呼佛祖救我。

  一位乃是大仙女與楊君所生之子,大仙女慘被玉帝打壓于山中,其子終于于澗中覓得寶劍,劈開桃山。救出大仙女,鬧得天庭不善,逼得玉帝只得分封灌縣由他胡鬧。

  此二位,均是天庭史上最強戰將。

  那先前進去那位,又會是何等樣人物?

  盲眼老仙人嘆了口氣,又坐到了書桌之前。

  啪吶的一聲響指,光點湮滅,月球皮爾里環形山底黑暗重臨,回復數百年間地寂寞。

  巖壁的背后是一個長長的甬道,地上天花板上包括兩邊的石壁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地。連一點放射微光都沒有,全部是絕對的黑暗。

  易天行金瞳一閃。眼中本身便有光源,頓時將甬道內的一切看地清清楚,沒有水,沒有泥土,有的只是光滑干凈的四壁和彌漫其間那種奇怪地氣體,較空氣更凝滯,較煙霧更透明。

  他緩緩向前走去。腳掌踏在那些奇怪材質的地板上,每前一步,境界便提一層,心境便寧一絲,信心便多一分。

  對于天界的害怕,只是每一種智慧生物對于未知的害怕――或許真地接觸到了未知的事物,我們才會訝然嘆道:“原來就是這樣啊。”

  易天行此時地心理活動便是這樣,離天界一步步近了,膽子便漸漸大了起來。走的也越來越快。甬道的前端有一個向下的石階,彎曲向下。

  緩緩向下走著,約摸走了一兩公里的地方。易天行終于看見了天界的門。

  洞中一片干燥,前方有兩個奇形怪狀的石雕,雕像并不宏大,中間是一個半圓形地石拱門。

  石拱門中間飄漾著各式泛著流彩,卻顯得很清靜的氣霧。

  看見石拱門后面是什么。

  易天行微微瞇眼,走上前去,輕輕伸出食指點到那些不停流動的氣霧上。

  指尖所觸之處十分柔軟,微微向下陷去,卻馬上彈了回來,感覺似乎是由奇怪氣霧組成的一道膜…膜后隱隱有著很強大的力量傳來。

  易天行皺了皺眉,想了想,又盤膝坐下,開始冥思調整。

  如果換作別的人,可能會搶先一步就沖進去,但他這人平時看著散漫怠懶,但臨著重要關頭,卻是十分小心,只到確認自己已經調息到了最佳的狀態,他才緩緩站起身來,脫下自己身上火烷布織成的道袍。

  道袍上密密的小眼穿著青色絲線,這些絲線是歸元寺后圓鐵蓮抽絲而成地。鐵蓮十分堅韌,當年易天行使出全身力氣才能掙斷一根,之所以鐵蓮會有如此功效,全是因為常在湖水之中,受老祖宗某些分泌物的滋潤。

  而縫的工作,是蕾蕾用金針一針一眼縫好地。

  道袍很結實,可以耐天火,鐵蓮也很結實…但都沒有易天行自己的肉體強悍,他不知道那層光膜之后是什么力量,或許就是盲眼老仙所說的天光,他愛惜自己的衣物和蕾蕾的心意,所以敢冒險。

  他脫下衣服,放入了陳三星送的空間袋里,想了一想,將手上的金戒也褪了下來,連著那枚盲眼老仙人給的玉符塞了進去,然后皺眉,似乎十分為難,張開嘴,便把小小的小書包一口吞了進去!

  以他目前肉體的強橫程度,防火效能,空間袋放在他的肚子里,估計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一種選擇。

  指尖再觸光膜,仍然是有彈性往外彈開,易天行微微皺眉,像按電梯一樣,使勁往里面按去。

  噗的一聲,就汽球被戳破一樣,他的食指頓時戳進了光膜里,馬上能感覺到已經進入光膜里的那截手指感覺到一絲涼意,還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

  易天行瞳孔微縮,此時有兩個選擇,把自己的手指拉回來,還有一個就是順著這股強大的吸力進去。

  這不用多想,易天行唇角泛起充滿自信的一笑。腳尖緩緩離開地面,放棄了與那股強大吸力地對抗。

  嗤的一聲,他整個人都被吸入了那個光膜之中,很奇怪的是。光膜上沒有留下任何破口,仍然是不停流動著。

  易天行被吸進了光膜里!

  他強睜著雙眼,瞳孔微縮,盯著遠方那個小光點。

  光膜之后,是比宇宙還要黑暗的空間,只在極遙遠地地方,有一個隱約可見的小光點,也正是那個小光點正在散發著堪比天地之威的吸噬力量,似乎是要把他吸到那里去。

  易天行依盲眼仙人的吩咐,沒有用自己的神通與這吸力對抗。安靜地在幽暗的空間里,順著那個吸力不停前進著。

  如果按著人類世界的物理規則。那個方向應該正是月球的正中,也就是遙遙指著地球的方向。

  強大的吸力作用在他赤裸地身體上,讓他身上的汗毛都微微豎立了起來,滿頭短發也豎了起來,看著就像是一個肉形毛筆。

  光來了。

  純正地淡色光芒從那個光點射了過來,倏然間穿透了他的全身,讓他微微一震。

  易天行悶哼一聲。感覺有無數的細微粒子正穿過自己的肉體,然后疾速向后射去。這些粒子似光非光,卻能從自己的身體里穿過去,要命的是,這些粒子似乎有質量,可以與自己的肉體接觸,與中微子那種變態還不大一樣。

  這就慘了,原來天光是這么慘地懲罰。

  無數的粒子,彌漫在那個通洞中。通洞之外是無邊無際的絕對黑暗。

  這些粒子穿過他的身體,總會和他強悍肉體里的某些組成碰撞,雖然每一粒粒子的碰撞是那般的輕微。但此時的空間通道里天光柱直射著易天行飛行的身體,知道有幾萬幾億幾億億個微粒正停沖刷著他地肉體,就像是無數把小鐵刷子一樣,刷著他的身體。

  粒子的分布很均勻,所以沒有影響易天行飛行地姿式,但那種癢痛感卻清晰地傳入了他的神識里。

  他悶哼一聲,感覺身體上每一個毛孔都是被洗涮著,如果換作任何其它人的肉體,只怕此時已經是血肉模糊,可見白骨。

  縱然他是金剛壞之身,此時也有些受不了,每一平方毫米都傳來很細微的又痛又癢的感覺,讓他神識微蕩。

  他不知道,一般的人間修真者能夠得到天庭召喚來到這個通道時,已經是靈體的存在,這些天光是用來洗涮靈體里殘存的污垢…像他這種肉身成圣的家伙,自古到今也沒幾個。

  而他此時的境界也還比不上師傅他老人家,所以受苦是難免的。

  易天行又一聲悶哼,即使是他勉強用坐禪三昧經遮蔽了五識,卻依然難以抵抗痛癢感不停地往自己的腦子里鉆去。

  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像一個大老爺們兒被人縛在床上,然后旁邊!個赤裸美姬拿著羽毛在你全身刷。

  你癢,卻撓不到。

  你帳,卻沒辦法。

  光點越來越近,易天行所受的苦楚也越來越盛,他終于受不了了,把心一橫,把盲眼老仙人的叮囑拋諸腦后,體內菩提心微微一抖,一聲冷哼,將天火從體內散了出來,從他的眉間噴出,形成一道紅艷艷的天火屏障,擋在自己赤裸的身體前。

  充斥在空間通道里的微小光粒終于碰見了阻礙,十分不耐煩地擊打著天火屏障,如同太陽風一樣,將易天行眉間噴出的天火屏吹的猛然向后搖擺,火苗一直拖到易天行的身后,就像拖曳著一個長長的尾巴。

  易天行這個時候在通道里,就像一個被太陽吸引著前行的慧星!

  好在稠密而異常高溫的天火終于幫易天行擋住了大部分微粒的沖刷,他感覺舒服多了。

  不知道飛了多久,前面那個小光點越來越近,吸力卻反而弱了一點點。易天行已經能夠透過身前的天火,看清楚那個所謂光點,原來就是一片幽藍地物質,卻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那片深藍之上,等待他的是什么。

  在這個時候,一直順利的天界之行,終于發生了小小偏差。

  在那道光的微粒沖刷下,易天行眉宇上噴出地天火愈來愈亮,似乎這種都是極可怕的物質之間產生了什么樣的反應。

  易天行身前的光粒越聚越多,天火的顏色也越來越深。

  幽藍的那處已經隱約可見了,易天行卻覺得自己所受到的阻力越來越大。

  頭頂的光團漸漸發出嗤嗤的響聲。

  沒有任何思想準備,轟的火團一蓬,他頭頂地天火與微粒越積越多。終于到了某種臨界點,猛然爆炸了開來。

  一連串震蕩波在直直的空間通道內回蕩著。瞬息間震地空間有些扭曲。

  強大的能量,頓時將易天行赤裸的身體震的偏離了空間通道。

  很幸運的是,發生爆炸的時候,離天界的位置已經很近了,易天行狂嚎一聲,身如游龍一遁,強行一扭。生生鉆進了那片蔚藍色地物質之中,只是強大的爆炸威力,讓他的運行軌跡發生了小小的偏差。

  水花四濺。

  沒錯,是水,是純凈而沒有味道的水。四面八方都是這種水包圍著。易天行收了自己的天火,游在這宛如藍色水晶一般的水下世界中。

  原來…通道的出口是一汪不知深淺,不知置于何地之上的藍藍水中。

  他有些惘然地游動著,向著水面之上地天光處游去。

  方向已經偏了,那這片水面之上。肯定不是天庭的南天門,那會是哪里呢?

  帶著一絲興奮和好奇,易天行沿著水底的礁石向前方游去。前方海底漸淺,估計離岸越來越近。

  “嘩!”地一聲。

  易天行從水底冒出頭來,水花從他的臉上流下,他張大了眼睛,看著頭頂四周的景色。

  原來這是一汪碧湖,湖面并不是很大,湖心卻是極深,所以泛著幽幽的藍色。湖水極為清澈,似乎從來沒有受過污染,先前他脫身而出的震動也沒有令湖水變渾,證明湖底根本沒有一絲淤泥。

  岸邊是隨意砌著,卻巧合天意的石塊,石塊之上,是一些在人間沒有見過的樹木,樹葉嫩素,迎風搖擺…更遠處,隱見高山雪頭,空氣里一片清冽,十分干凈。

  抬頭往上看去,只見厚厚的云層遮著天空,卻讓人感覺不到壓抑,白色的云卷動著,微微飄浮著,天空里沒有太陽,卻有萬丈毫光溫柔地從云層里均勻地灑下來,照亮了這個世界的每一處角落。

  “真是人間仙境啊。”易天行癡癡地站在半人深的湖水中,看著四周美景喟嘆道。

  馬上他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自嘲道:“傻子,這本來就是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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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湖邊傳來一個怯生生的女子聲音,聲音很好聽,很蘿莉。

  易天行馬上變成真的傻子,癡呆十足地轉過身去,這才發現湖岸邊上有一個女子正站在水中,全身赤裸,只拿著一件濕透了的衣裳護在胸前,看著十分柔弱可憐。

  他剛才光顧著欣賞天界美景,心神激蕩,一時沒有放出神識去探,所以沒有注意到有人存在。

  那個女子約摸十六七歲年齡,粉肩滑嫩露在外面,一件濕透了的小肚兜勉強護在胸前,卻擋不住內里春光外泄,隱見小桃突于豐雪之上。

  易天行終于將目光抬上來了一些,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微濕秀發披肩,長的很漂亮…嗯,就是那種除了漂亮說不出別的形容詞的漂亮。

  “仙女兒?”

  易天行渾身一陣惡寒,斷然想到自己的天界之行一開始,便落入了世界上最最俗的那種套路――一到異世界,便能看見美人出浴。

  他睜著驚恐萬分的大眼睛,心想莫非自己的命運,便是要來天界打造一個…大大的后宮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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