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中,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易天行盯著喬治局長的雙眼,冷冷道:“我累了,請你們離開。”
喬治皺皺眉,雙手攏在身前,食指不停地互相糾著:“要洗脫您的嫌疑,這就需要您的配合。”
“哈哈哈哈。”易天行笑了起來,“還是那句老話,跟我沒關系的事情,我一向是懶得配合的。”
“不要低估我們美國政府的能力。”喬治局長有些憤怒,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
易天行安靜了下來,雙眼微瞇,看著對方不停繞著花兒的雙手食指,緩緩說道:“你們可以試一下。”
面對著中情局局長,如此明目張膽的威脅,估計也只有他做的出來。
他從來不會低估美國國家機器的能力,神識緩緩鋪灑開去,已經能感覺到賭城這家BALLY酒店上下已經全部塞滿了奇怪的人,數十道若有若無奇異的氣息正對著自己。
他微微皺眉,唇角卻是微微拱起,笑了起來——他更不會低估自己的能力,誰能留得下來自己?先前一番作態,只是不想這件事情波及到國家層面,不想因為自己而惹出太大的亂子。
兩個人正你盯著我,我盯著你。
身后那個美國特工懷里的電話響了,電話的響聲打破了房間里詭異的氣氛。那名特工接著電話說了幾句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佝下身來,附到喬治局長耳邊說了幾句。
喬治眉頭皺了一下。他進入這個房間之前專門把自己的電話關了,就是怕那些中國人通過外交途徑來說些什么廢話,在這一點上面,他與總統閣下是有充分的統一認識。
他看了一眼那個特工,輕聲說道:“就說找不到我。”
電話的那頭不知道是誰,不知道是與中國交好的國會議員還是別的什么重要政界人物。
易天行聽得清楚,微微笑了一下。
正在這時,他塞在床下的行李里有什么東西響了起來。
房門外的特工趕緊沖了進來,用手中的槍械對準了易天行。
易天行一皺眉,發現這些特工不大尋常,身上都有些不屬于凡人能有的氣息,他冷冷道:“喬治局長,這是什么意思?”
喬治笑了笑:“面對著你,大家自然會緊張一些。”
易天行打開行李,從里面拿出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很熟悉的語言——中文。
“易局長,我們在酒店外面,被人攔住了,無法進來。”
易天行頗感興趣地問道:“請問您是誰?”
“我們是舊金山領事館的工作人員,領事就在旁邊,需要通話嗎?”
易天行笑了笑,心想國家的動作也是很快啊,想了想說道:“暫時不用了,我被中央情報局的一批人圍在這里。”他看了一眼喬治局長,冷笑道:“都是一群混不吝,你們這些文人來了也沒用。”
電話那頭傳來中國駐舊金山領事憤怒的聲音:“易局長,你稍微等一會兒,我們正在通過外交途徑表示抗議。”
易天行眉尖一挑,心想這事兒動靜可就大了,電話里又傳來下一句話。
“大使閣下正在往賭城方面趕。”領事馬上壓低了聲音,“您這次私人旅行受到了極大的干擾,我們表示歉意。”
這是定調,私人旅行,與國家無關。
但是在當前這種狀況下,私人旅行的性質就變了,成為一個外交事故。
易天行依言將電話遞了過去。
喬治局長皺眉拿起電話,離自己的耳朵約有十厘米遠,聽著話筒里傳出來的憤怒的聲音,隱約是些什么抗議,憤怒,憤慨,嚴重…之類的字眼。
“你們到底要做什么?”易天行取出香煙,拈了一根塞進嘴里,但他沒有用打火機的習慣,在美國人面前自然也不方便使用天火神通,所以一時不知怎么辦好。
喬治局長從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個閃閃發亮的打火機,嗒的一聲打著了,送到易天行面前。
易天行微微低頭,將嘴里的煙卷點燃,美美地吸了一口,順手把打火機從他手里拿了過來,看了一看,贊嘆道:“白金的,美國的公務員也很腐敗啊。”
“送給我怎么樣?”他把打火機塞進口袋里,然后才問道。
喬治很生氣,不知道是因為對方搶了自己打火機,還是因為這件事情被扯到了外交方面,讓自己很被動。
他看著易天行,一字一句說道:“不要離開國境,這是我們最后的底線。”
說完這句話,他就往屋外走去。
在他的身后,易天行的手指輕輕拈著煙卷,眼中寒芒漸起。
房間里一陣風起,四周貼著墻壁的家具忽然震動了一下,燈光忽然昏暗了起來。
喬治局長忽然感覺自己的后背有些微麻,下意識里轉頭看去,只見本來坐在沙發上的易天行如同一道幽靈般飄了過來,倏的一聲,便貼住了自己的后背。
易天行兩根冰涼的手指輕輕放在他的頸動脈上,淡淡道:“不要和我談底線…”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直陪同他們談話的那名美國特工忽然對著衣領處喊道:“C級!”
聲音很急促卻不惶急,中情局局長被挾作人質,這些特工仍然不顯驚慌,果然是訓練有素。
隨著這一聲喊,碰的一聲脆響,埋伏在酒店對面的狙擊手開槍了。
玻璃上驟然出現一個圓潤至極的小洞,一道灰灰的軌跡破開空氣,嘶嘶往易天行的太陽穴擊來。
這種畫面,一般的普通人類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易天行能夠看到,他甚至還來得及轉頭,欣賞一下彈頭在空中高速旋轉,摩擦空氣所帶來的詭異畫面。
一道道細白的氣絲包裹著高速旋轉的彈頭,那是被帶動的空氣。
彈頭在空中仿佛靜止著,又像是高速攝像機拍攝下來的畫面。
空氣的阻力似乎顯得特別大,而那枚彈頭所挾的能量也是不可小覷。
易天行甚至還在那幾萬分之一秒內皺了皺眉。
他可以躲開,可以做出很多種選擇,但為了某種原因,他選擇了伸手去擋。
酒店房間里的一切事物都靜止了。
被風卷起的紙屑停留在空中,像是被魔術師控制著。
易天行扔在地下的煙頭濺出的火星停留在煙頭四周,無法散去,似細微的火樹。
美國特工喊出C字后的嘴巴依然張著,嘴唇邊的肌肉保持著僵硬,里面的牙齒反著光。
他手中喬治局長額頭的一滴汗珠正在眉尖欲滴,卻是沒有滴下。
一切都靜止了。
只有那枚破空而來的彈頭,和正在緩緩舉起手掌的易天行。
在靜止的環境中,這一切都顯得那樣的詭異。
易天行平平舉起了手掌,彈頭恐怖地割裂開空氣,帶著高速旋轉攜著的氣絲,擊在了他的手掌上!
手掌正中緩緩向下陷去,正是彈頭擊中的部位,然后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便不再下陷,而是微微彈起。
彈頭遇到了強大的阻力,旋轉著,與掌面摩擦著,掌心先是一白,卻又變紅。
這只是無數分之一秒里發生的事情。
彈頭往他的手掌里鉆去,卻鉆不進去,被自身強大的力量與掌面相抵,竟然漸漸變扁!
旋轉也漸漸緩了下來,能看見扁彈頭旋轉的模樣!
這不是一般的彈頭,彈頭四周漸漸散開,散開無數片細小的金屬葉子,露出里面的玄機來,就像一朵…殺人的花!
易天行悶哼一聲,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一種被拉伸了無數倍的嗡嗡悶響從他的拳頭里響了起來。
嗒的一聲輕響,房里的大鐘秒針跳過了一格。
一切回復正常。
易天行靜靜地站在房間內,收回手掌,放到喬治局長的眼前。
在空中飛舞的紙屑落到地面,煙頭旁的火星也終于可憐地綻了開來,綻在了紙屑上。
美國特工的嘴終于閉上了。
喬治局長的那滴汗珠終于從他的眉梢滴了下來。
滴到了地毯之上。
一股糊味彌漫在房間里。
“轟隆隆”幾聲巨響,酒店房間的兩邊墻壁被某種機械生生砸開,從里面如虎狼一般沖出來許多蒙面,穿著厚厚防彈背心的美國特種兵,在特種兵還有幾個帶著奇異氣息的人物。
咔咔響起,無數槍管對準了易天行,那幾個帶著奇異氣息的人物也開始微微皺眉,嘴里不知道念著什么。
易天行冷哼一聲,雙瞳金芒一閃,一道上清雷訣頓時散布室內,那幾個很明顯是異能者的角色頓時感覺腦中如遭雷擊,嗬嗬叫著半跪了下去。
對于身周的槍管,易天行視若無睹,緩緩攤開自己的手掌,對著喬治局長靜靜道:“你認為我還有必要接受你們的底線?”
在他的手掌正中,赫然躺著一枚被壓扁了的彈頭,和無數片被融成流質的金屬。
所有人都撤了出去,房間里只留下易天行與喬治局長兩個人。
喬治沉默著,不知道是余悸未消,還是在盤算什么。
易天行冷冷說道:“我已經展示了自己的實力,你應該很明白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我要離開這個國家隨時都可以做到,我不用和你說這么多廢話。”
“抓我為人質,沒有什么幫助。”喬治說道。
易天行松開壓著他頸動脈的手指,微笑道:“我行走人世,不需要這些下作的法子。”
喬治望著他的眼睛:“我還是堅持我的要求,在事情沒有清楚之前,請不要離開本國。”
易天行怒了:“F…!什么狗娘養的屁事兒?”接著吼道:“你們攔得住我嗎?”
“你可以試試。”喬治局長盯著他,“天上有三百顆衛星在看著你。”
“威脅我?”易天行怒極反笑。
“可以這樣說。”喬治松了松領帶,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拾起拐杖,往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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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上了防彈汽車,看著酒店門口那幾個正在大發雷霆的中國人,皺眉問著秘書:“那幾個就是中國領事館的人?”
“是的,先前被我們攔住了。”秘書回答道:“我們要控制那個易天行,恐怕有難度。”
“不是有難度,是根本沒可能。”喬治眼睛里閃出一絲疲憊,“傳下去,不要攔那些中國領事館的人,這件事情如果鬧得太大,惹出外交風波,我們很難遮掩。”
他拿出一個小塑料筒,放鼻子里吸了吸,一股清涼的薄荷味兒傳遍了車內。
“局長,易天行的嫌疑能排除嗎?”
“不能。”喬治冷冷道:“三千多個人,沒有人的嫌疑能夠排除,如果我有這個能力,我會把這三千多個人全部殺了。”
秘書嘆道:“問題是這個易天行在中國的官階不小。”
“不是官階的問題。”喬治的眼中閃爍著老年人特有的“智慧”,“易天行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足夠的財富和社會地位,他沒必要冒險來偷我們的寶貝兒。”
“那他來做什么?”
“難道真的是賭錢尋求刺激?”喬治揉著有些發痛的太陽穴。
秘書愣了愣,沒有說話,心里卻在想著,以易天行的能力,估計偷核彈比起賭錢來說,會更覺得刺激些。
“接下來去哪里?”
“直接坐飛機去西雅圖,那里有幾個俄羅斯東正教的家伙,他們冒充從業者,正在參觀微軟總部,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
“嗯,俄羅斯人的嫌疑也不小。”
“拉特沃夫鎮上有幾個歐洲來的血族,您用不用親自去見。”
“那種邪惡的生物,嗯,他們下手的可能也很大…請教區方面直接處理,不要留下痕跡。”
“還有一群日本來的忍者正潛伏在一家汽車工廠里面。”
“日本人一直想搞核彈,嫌疑也不小。”
喬治局長已經陷入暴走狀態了,所謂草木皆兵,便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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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LLY酒店的客房服務很不錯,易天行的房間被國家暴力機關拆了個稀爛,馬上就有相關的服務人員帶著滿臉驚恐和不安給他換了個房間。
如果是一般的人惹出這么大動靜,估計酒店方面一定會非常有禮貌地請客人退房。但易天行不是一般人,昨天一天在賭城持續風光,今天和中情局的人直接打了一通也沒見誰來逮他,酒店方面更加覺得此人深不可測。
易天行坐躺在圓形的沙發上,雙眼微閉,盤算著自己先前的表演,不知道能打消對方多少疑心,盤算的結果還是不錯,于是他微笑著睜開雙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掌心此時已經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但實際上剛才那枚奇怪的彈頭在自己手掌中爆炸時,還是給他造成了一些傷害。
好在如今他的境界已經不似當初,復原能力十分恐怖。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的身體真的是太結實了。
領事館的人踏著急促的腳步走進房間,看到易天行安然無恙,大家齊齊舒了口氣。
一個人拿出某種儀器小心翼翼地在房間里察探著,確認沒有人偷聽后,才輕聲說道:“可以開始了。”
領事正準備說話,易天行皺眉搖了搖頭,手掌微微一招,一道淡淡的氣息從掌心滲了出來,結成了一個小結界,籠住了房間里的數人。
領事雖然聽說過六處這個部門,也聽說過國內有很多奇人異士,但初次得見,仍然是有些目瞪口呆,好在能做領事的人都是很有組織紀律性的人,他壓低了聲音對易天行說道:“易局長,我們會通過外交途徑向美方提出抗議,然后想辦法坐外交郵件專班回國。”
他為難道:“如果實在不行,估計我們只好通過某些地下組織進行偷渡了。”
“啊?”易天行傻了眼。
領事閣下難掩興奮:“雖然不知道美國人丟了什么,但易局長親自出馬,肯定收獲不小,雖然易局長…修為驚人,但還是要小心,這些美國人什么事兒都做得出來。”
易天行哭笑不得:“拜托,你不會也以為我偷了美國人啥東西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悄悄將視聽結界張開了一個小縫,這些對話,自然就傳到了美國方面的監視儀器中。
領事閣下愣了愣,問道:“美國昨天晚上鬧翻了天,據華盛頓的消息,白宮一直到這個時候還謝絕所有訪客,所有國家都在猜測發生了什么…難道…”他帶著狐疑望著易天行:“難道這件事情,易局長不知情。”
易天行嘆著氣搖了搖頭:“我這局長是個閑職,但想著來美國旅游總是不方便,所以才用了個別名…只是來玩玩,誰知道出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忽然壓低聲音問道:“領事同志,美國人到底丟了什么東西?”
領事為難道:“這個…既然易局長沒有接觸這個計劃,那…”
“明白明白,國家機密嘛。”易天行微笑道,接著面色一靜道:“真想知道美國出了什么事兒讓他們如此緊張,如果我知道了,一定要想辦法去看看熱鬧。”
“美國方面現在限制您出境,這個事情怎么解決?”一聽說易天行與此事無關,領事館的人松了一口氣,內心卻隱隱有些失望。
“不用解決。”易天行微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攔下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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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的轟鳴聲也掩不住喬治局長的咆哮。
“全面監控,別讓那些中國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們聽見沒有?那個叫易天行的要去看熱鬧!萬一看熱鬧的途中,他手癢了怎么辦?”
幾天后,易天行坐著卡迪拉克橫穿了整個美國,帶著身后不計其數的美國特工,帶著頭頂數十公里遠的很多衛星,施施然進了紐約城。
紐約城外,烏云滿天,一個長長的木板臺子直直伸向海洋深處,海浪緩緩撲了過來。
易天行坐在臺子上,看著身邊的桶,皺眉說道:“這里應該沒有螃蟹吧?”
他身邊坐著一個大胖子,在有些冷的天氣里還只穿著短褲和T恤,正是在三藩市易天行遇見的那個胖子喬,不知道為什么,他此時又出現在了紐約市的海邊。
“我準備釣個哥斯拉起來。”胖子喬笑呵呵說道。
易天行想了想問道:“你到底是美國的特工還是什么人?”
“你到底是小偷還是賭神?”胖子喬反問道。
易天行認真說道:“我是賭神高進。”
胖子喬伸過手來:“認識一下,我來自梵蒂岡。”
易天行笑了笑:“你們盯我盯的夠緊的。”
“我的父親邀請您去作客。”胖子喬說道。
易天行挑挑眉毛:“我本來就準備去看一下,這是我在人間的最后一次旅行,總要多看些地方。”
“美國人在天上地面上看著你,雖然你很有能力,但你怎么去?”胖子喬指著天空,“那上面的衛星都是有激光的。”
易天行看著眼前不停拍打著木臺的海浪,靜靜道:“我準備橫渡大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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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戲結束了,他該走了。
去趟歐洲,看看油畫,去親親那個教皇的手背,再到比較大的城市度度蜜月,然后便要準備離開。
人世間的事兒,本來都是小事兒。
他不怎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