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志俊只堅持了一分鐘。沒有實力的頑抗,他很快就崩潰了。他現在終于明白,當年黑臉征服劉坤宇的過程是不能復制的。他不是黑臉,他沒有黑臉所擁有的實力,也沒有黑臉擁有的亡命精神,當然,更主要的是,李響不是劉坤宇。劉坤宇有很多顧忌,李響沒有。李響只有一種征服一切的強烈沖動。
這是征服欲的較量。狹路相逢勇者勝。
和李響骨子里的征服比,蔣志俊算個!
蔣志俊現在才知道,征服別人是需要實力的。
蔣志俊有什么實力追隨黑臉十年,坐過兩年零六個月牢,這就是蔣志俊的實力。
而李響的實力,絕對不是蔣志俊所能企及的,也不是當年劉坤宇可比的。那一年,劉坤宇年過半百,事業已經到了頂峰。所以他在黑臉面前投降了。而李響不同,李響的時間還富足的很,他才三十二歲;他機會也多得多,縣長職位,莫名其妙就到了他手里,沒費什么精力、沒花一分錢,這種事,很容易給人造成錯覺,會使人認為機會太多了,就和空氣一樣,隨手一抓,到處都是機會。太容易到手的東西不值得珍惜,所以,李響沒什么顧慮。
李響只有憤怒,對蔣志俊這種人,輕蔑至極,他根本不需防守,也沒想過防守。他的腦海里,只有攻擊兩字。李響看著眼前的蔣志俊,他有種撕碎對手的沖動。
他竟敢冒犯李響!憑什么冒犯一個才上臺一天的縣老爺!冒犯一個本就很憤怒的李響!找死!
李響盛怒。
他用剮人的眼光盯住蔣志俊。
犀利的眼神告訴蔣志俊,李響,李響縣太爺,可以讓他死一百次。李響的眼中,殺氣正盛,濃郁得六尺之外的蔣志俊感覺到了李響眼中冰冷刺骨的寒意。
蔣志俊怯意陡生。
“吃!”李響又一次輕喝。
“我我我吃。”
蔣志俊徹底崩潰了,他只剩下一種求生的本能,服從的本能。他開始了無可奈何地死吃。五分鐘,也許是十分鐘,他終于吃完了一大碗炒飯。很飽,飽得快撐死了。
吃完飯,他的眼睛和死魚眼睛一樣,毫無光澤,眼巴巴地看著李響,流露出哀求的神態。
“好吃嗎”李響問。
蔣志俊打了一個嗝。他沒出聲。死豬,死豬不怕開水燙。
“還要我給你飯吃嗎”
蔣志俊仍然沒出聲,他只是用哀求的眼睛看著李響。
“所以,要人家給你飯吃,這話,不是隨意可以說的。好了,你的要求我滿足你了,飯,你已經吃了,油水還不算少。你滾吧!滾遠點,別讓我看見你!”
蔣志俊走了,灰溜溜地走了,他和黑臉比,差太遠了,他這輩子再也不敢見李響了。
李響并沒有因為趕走蔣志俊而高興,這種事,不值得高興,不但不值得高興,反而有種憤怒。
什么世道混混還欺負到縣太爺頭上來了。
第二天,也就是李響作為縣長(代)的第二天,他正式上班。一早,他就來到辦公室,他得趕快進入角色,一縣之長,擔子很重。
才進辦公室,就聽見走廊上有人吵鬧。一分鐘后,吵鬧的人開始擂李響的門,翁輝臉色都慘白,死命地攔著擂門的人。
“讓他們進來。”李響對翁輝說。
幾個人怒氣沖沖地沖進李響辦公室。李響說,請坐。說完,他一邊準備出門,一邊說,你們在這里等一會,我把政法委書記劉睿請來,你們的事,已經安排他來處理了。
“知道。他來沒用,就是劉睿要我們來找你的。”一個結實矮胖的人坐著,翹起了二郎腿。
“不一樣。剛才是你們找他,等會,是他找你們處理。”李響說這就往外走。那幾個人似乎也是有備而來的,占領了縣長辦公室,他們不準備輕易出去,所以就由著李響出去。
翁輝猶豫。跟隨李響出去,還是守在辦公室呢縣長辦公室里有這么多人,沒人看著,翁輝放不下心來。但要他把這群人趕走,翁輝確實沒這份膽量。
李響已經上樓去了。他是找劉睿麻煩的,因為,這群人應該由劉睿接訪。劉睿故意給李響一個難題,讓上訪的人找李響。
劉睿對李響當上縣長相當鄙視,他認為李響官品有問題。他至今還耿耿于懷。今天,他給李響一個小小的難題,雖然難不倒李響,但這樣做,是對李響一次警告,或者說,是對李響一次挑釁。
上訪的人是為了什么事呢其實,這事并不太復雜。今年春天,科技局和農資公司一種良種玉米種子,三賢鄉有三百多戶農民種植他們推薦的種子,結果這種子有問題,大面積絕收,現在到了收割期,種植戶把這事鬧到縣里。前些天,縣里研究決定,由劉睿負責牽頭處理此事。由于這幾天人事變動,劉睿還沒有給農民代表明確答復,今天又來上訪了。按理,劉睿得給他們答復,或者做做工作,可是,負責牽頭處理這事的劉睿突然撒手不管,把他們推給才上任一天的李響縣長。
李響冷笑,親自來找劉睿了。
劉睿是上次調整時接任了周欣倍的職務,任政法委書記,而周欣倍接任死去的趙毅之位,任了紀委書記。對于劉睿來說,這兩年,他的官運正紅,從鄉黨委書記一路青云,成了梅州縣核心層的核心,在十一個常委之中,他的排位僅排在龍佩賢、李響、項伯(兼副書記)和周欣倍之后,居第五位,可謂是位高權重了。劉睿自己也認為,在梅州政壇,他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所以,他不會隨波逐流,更不會丟棄原則去討好誰。李響任縣長,別人都爭取第一時間向他祝賀,只有他,至今沒有說半個祝賀詞語,他不但不祝賀,反而給李響送去了麻煩,他的目的是給李響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