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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 潛流

  林建是第一個到這會議現場的,在開會的前一天,林建乘坐國航航班從深圳來到盛京,由于香格里拉酒店還在建設之中,林建當晚就住在南湖科技園的臨時賓館。

  依舊是前些天梁遠和蘇良宇等人開會時的那間會議室。

  林建示意賓館的服務人員為自己留下一瓶礦泉水之后,點了一根香煙,開始琢磨自己收到的那份遠嘉開頭的會議通知。

  不比魯恒升和何云偉兩人懵懂無知,得益于金融工作的特殊性,可以說除了少數共和國領導人和遠嘉核心高層之外,林建是對整個遠嘉體系了解最多的“外人”。

  “雖然現在遠嘉還不存在,不過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香港會出現一個名叫遠嘉的企業的。”滿打滿算才兩年整三年頭的光景,當初那個少年咄咄逼人的神色恍如就在昨日。

  注資,攬儲、擴張、目前發展銀行的儲蓄金額里,單單從鐵路系統過來的資金就已經超過了十億,現在發展銀行能在深圳本地力壓招商銀行,爬到深圳本地金融機構老大的位置,林建自己都承認,那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少年才是最大的主因。

  可以說深力發展銀行發展緩慢的積累期只經歷了半年多,隨著鐵道部租賃款的注入,深圳發展銀行直接步入了高速發展的快車道。

  搞定鐵道部,林建還可以看成是少年背后勢力的暗自運作,讓林建佩服的五體投地的還是梁遠一手推動的中蘇邊貿和中德貿易。

  此時的共和國正在大力發展三來一補業務,所謂三來一補就是指來料加工、來樣加工、來件裝配和補償貿易,某種意義上說共和國在八、九十年代近乎所有的招商引資項目都可以歸到三來一補之中。

  比如目前共和國吳泓和美國麥道合作生產的麥道82客機就是采用來料加工、來件裝配的形式進行著合作。

  而共和國軍方同格魯門航天簽署剛剛簽署不久的,改造共和國殲8戰斗機性能的和平珍珠計劃,其大部分改造費用,都來自美國工業企業和共和國軍工廠之間簽署的補償貿易共和國的盛飛、成飛等企業從美國接到不少類似飛機緊固件等航空標準件的生產訂單。

  幾乎和所有人的思路都不一樣,在會國人民把招商引資的目光集中在美、日、英、法、聯邦德國、意大利等西方傳統發達國家時,那個少年卻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共和國北方那個龐大的鄰居身上。

  別人有可能不知道中蘇邊貿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發展銀行作為整個遠嘉資金周轉的中心,林建知道遠嘉介入中蘇邊貿時第一個半年只完成了不到五千萬的貿易額,不過接踵而來的快速膨脹連見多識廣的林建都覺得膽顫心驚。

  已化肥為例,豐遠物貿從第一次進口一千八百噸化肥開始起步只用了一年時間就迅速的把化肥進口規模冇擴大到了五十萬噸,單化肥一項在八八年的銷售額就接近五個億。

  而少年在民冇主德國布下的那個龐大賭局,更是林建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利用中蘇邊貿產生的現金源泉為資本投入,以民冇主德國需求旺盛的訂單拉動力,通過共和國內部組織生產把資本、市場、生產三要素完美的結合在一起,最終在柏林這個極為特殊的地點傾力一擊,在堅固如鋼鐵般的關貿總協定上鑿出了一個看似絕不可能產生的漏洞。

  林建通過深圳發展銀行去年和豐遠物貿訂單相關的貸款,大致估算了一下目前東德遠嘉賬戶上積累的東德馬克。

  就算沒有十個億也相去不遠子,林建下意識的苦笑了一下別的不說,就算有人能察覺到這條商機,也有能力有資本組織投資生產,但有膽量進行如此豪賭的恐怕也是絕無僅有,畢竟東德馬克對共和國來說就算不是廢紙,也絕對不會劃到值得大批保留的硬通貨領域里去。

  拿起身前茶幾上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口,林建的思緒又轉到了南粵紀家身上。

  剛剛過完年不久,紀家的老大居然給自己發來其三女兒滿月酒的邀請函,當時的林建錯愕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看錯。

  紀家在共和國軍、政兩界有著非常龐大的人脈關系,紀家的老太爺紀飛在共和國軍中屬于有著至高地位的那數人之列,就算改開后極有權勢的寧建中也是遠遠不如。

  共和國建國后,既對紀飛評價極高,就算到了第二代,目前的紀家老大也被目前活躍于經濟領域的共和國太冇子黨公推為旗幟性的領袖人物。

  滿月酒當日一番紛擾過后紀家老大紀廉明選擇在書房單獨和林建會面。

  至今林建還記得,紀廉明簡單的寒暄過后沒有任何場面上的鋪墊,直接開門見山的提出,深圳發展銀行究竟打算什么時候進行增資擴股。

  深圳發展銀行只用了一年的時間,把背靠招商局和蛇口工業區的招商銀行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背后的所蘊含的利益紀家知之甚詳。

  在南粵,沒有事情能瞞過紀家。

  林建哪有膽子敷衍紀家,老老實實的告訴紀廉明自己隨時可以代表國有股份提出增資擴股的要求,只要求得深圳發展銀行另外三個大股東的同意發展銀行擴股沒任何政策和程序上問題。

  林建倒也光棍,徑直把某人和兩個少女扔去當炮灰,言下之意只要你紀家搞定老寧家,我沒有任何意見隨您怎么折騰。

  紀廉明嘴角那絲玩味的笑意給林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就算今天林建依舊能清晰的記得,紀廉明上唇那粒淺灰色的瘊子輕輕的抖動了三次。

  “林總談談聯合信托吧,據我所知深圳市去年全市GDP總量的百分之十以上都和聯合信托有關,對于這家企業的領導人我實心向往之。”紀廉明拋出了GDP這個目前對于共和國還算新穎的經濟詞語。

  深圳發展銀行去年全年發放貸款突破十億大關這十億貸款基本都流向了為中德、中蘇貿易提供各種商品的中、小企業,算上雜七雜八的第三產業帶動效果,紀廉明此言半點無誤。

  和原本正常發展的歷史不同,某人被扔進來之后,一九八八年深圳市會年GD總量攀升至,心乙元,提前一年的時間步入共和國百億GDP的經濟強市之列。

  林建聽著紀廉明忽然杷對自只的稱呼從林行長換成林總,不由得心中一突,紀家在南粵確實根深蒂固,能從平淡無奇、枯燥無比的宏觀經濟數據中分析出背后的真相,在特區的核心高層肯定有親近紀家的人士存在。

  想著圈子里閑聊時聽說過的,紀家老大被視為共和國紅色子弟的標桿人物,林建覺得盛名之下果然無虛,紀家平白無故請自己來等加滿月酒的因由怕是就在這里了。

  由于類似日式綜合商社的原因,林建對整個遠嘉體系的構成下過一番心思,對某人不停歇的折騰著整個遠嘉體系的合并重組抱有極大的好奇。

  雖然遠嘉和傳統日式商社一樣,都是把銀行當作集團的核心企業,充當產業規劃者的角色,但在遠嘉和日式商社最為不同的一點就是,渠道、生產企業兩者并不是緊密結合在銀行周圍。

  渠道、生產企業冇兩者和銀行之間硬生生的插進來了一個聯合信托,把原本屬于銀行核心業務的融資功能分去了大半,畢竟對于大多數正常的企業來說,融資最大的目的就是用資金換設備、技術等生產資料罷了。

  可以說只要遠嘉自身的現金流沒有問題,哪怕一腳踹開深圳開發展銀行,對于遠嘉搭建的這個巨冇大貿易生產網絡來說都是絲毫無損的,無非是擴張腳步快慢的區別而已。

  轉念間,林建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順的差不多了。

  很明顯,面對遠嘉在關貿總協定上鑿出的那個若隱若現的漏洞,紀家動心了,不過紀家應該是有明白人的,看起來對整個遠嘉體系下過一番心思,否則不會揪住看起來極為低調的聯合信托不放。

  不過就算有明白人又能如何,林建自信自己也能歸到高級人才的圈子里,對于自己的能力、見識有著相當的自信,早在得知豐遠物貿打穿那個該死的紡織品配額的第一時間,林建就曾模擬過官場、商場上的種種,試圖顛覆遠嘉的主導權。

  結果林建悲催的發現,目前的遠嘉體系根本如烏龜一般,除非在國家層面類似中蘇、中德雙邊關系這種大處著眼,破壞掉遠嘉的現金流,否則對遠嘉這種兩頭在外的大型企業根本是毫無辦法。

  壓抑著心里幸災樂禍的惡趣味,林建毫不猶豫的把聯合信托的情況詳細的和紀廉明說了一遍。

  “你是說深圳發展銀行在聯合信托的持股只有百分之十,而且當時還是以發行公司債的形式籌集的注資資金?”紀廉明問道。

  “當時的發展銀行篳路藍縷,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現金入資聯合信托,只能采用這種方式獲得聯合信托的股份,也正是如此雙方當初約定,如果未來深圳發展銀行打算退出聯合信托,手中的股份將由聯合信托優先回購,回購價格視聯合信托最近三年的業績而定。”林建說道。

  “林總的意思是說,深圳發展銀行無權單獨處置手中的聯合信托股份?”

  看著林建給出肯定的答復,紀廉明的眼中閃著莫名的光。

  “聯合信托的實際負責人是誰?”絲毫沒考慮林建的面子,紀廉明追問道。

  由于劉文岳把精力都放在了民冇主德國,目前的聯合信托只有負責執行的普通工作人員,不過名義上林建是掛名的最高領導,兼著聯合信托的總經理職務。

  “劉頭岳,臺灣人。”林建的回答簡潔無比。

  看著紀廉明的神色一滯,林建忽覺爽快無比,紀家在南粵的強勢對于許多中層來說早已是人盡皆知。

  前幾年紀家的一個外侄在嚴打期間于大街上調戲婦女,被邊防公冇安制止后惱羞成怒用軍刺廢了人家一條腿,雖然紀家果斷壓下了此事,還把被刺的當事人安排到粵北一個縣城當了副局長,不過知情人中對紀家家風和行事方式不以為然的大有人在。

  無論是八十年代還是步入新世紀,統戰問題都是共和國的最高目標和核心國家利益,除非智障或者找死,沒人敢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玩什么花樣。

  林建在紀家的老宅足足呆了三個小時,除了絕口不提那個少年和兩位少女,其他的東西林建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臨別,紀廉明遞給林建一個條子,出門后林建打開條子發覺條子上寫著七、八家企業的名稱,都是廣州或深圳較為知名的本地企業,企業名稱下邊是紀廉明極為鋼勁的字體一業務上煩請林行長多多指點。

  琢磨著紀廉明的心思,不知不覺間林建把茶幾上的礦泉水喝掉了大半。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林建扭頭一看卻發現魯恒升和何云偉兩人結伴從外邊走了進來。

  “林行長到的好早。”

  “還以為我和何總能是第一波呢。”

  “我昨晚就在臨時賓館留宿,要是沒有第一個到豈不要被大家笑話成懶人。”

  “何總、魯總這邊坐,我經常呆在深圳,來總部參加大會議還是第一次,屬于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丁了,有些事還望兩位盛京的地冇主不吝指點。”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林建笑著說道。

  “我和魯總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哪敢指點林大財主。”何云偉也笑著說道。

  “何總你這是打擊我呢,深圳發展銀行的儲戶存款份額,集團一家就占了一半,我這算是哪門子財主,說是保鏢護院帳房師爺還差不多。”

  林建深知前幾年由于自己從中作梗,使得遠嘉在深圳發展銀行沒能獲得控股地位,比如那個忽然冒出來的聯合信托,怎么看怎么像少年對付自己的后手,當時自己還推脫著蘇良宇、簡至康等人提出的扶植中、小型科技企業的建議。

  眼下雖然那個大氣的少年不計前事,把自己簡拔到遠嘉的核心層,不過面對目前已經成了氣候的港基集電,林建還是心懷惴惴,盡量和他人打好關系也算是林建下意識的自我保護。

  三人都是人精,幾句話下來對彼此的態度立場就已經心中有數,沒有利益上的沖突加上都有意拉近關系,一時間會議室里談笑風生、氣氛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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