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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漸行漸遠

  會議室的大門在傅作義胡思亂想中打開了,晉軍中的高級將領們從里面魚貫而出,楊愛源、孫楚、梁培璜、楊澄源、王靖國、趙承綬、李生達、李服膺、楚溪春、魯英麟、董英斌、陳長捷、張蔭梧等都是閻錫山最親近的一些人。

  傅作義站在門外看著昔日同僚們一個個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感覺滿嘴苦澀,曾幾何時自己和他們是稱兄道弟的好朋友,但現在一道大門已經把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給分開了。

  張蔭梧這個昔日的老冤家,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讓傅作義感到后脊梁不禁一陣陣發涼。

  這些晉軍中的高層路過自己身邊時,只有楊愛源、李服膺、陳長捷沖自己點點頭,眼中那一絲關切的目光,讓傅作義還能感覺到昔日同僚那種互相關愛的情義。

  晉軍這些高層走光了,傅作義這才在老長官侍衛張逢吉帶領下走進了會議室,兩個人邊往會議室里面走,張逢吉邊小聲說道:“小心應對,今天司令長官的心情不太好。”

  聽話聽音,今天的司令長官心情不好,為什么是今天心情不好,難道是因為我傅作義又在什么對方得罪了老長官不成,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侍衛張逢吉的帶領下傅作義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讓傅作義感到意外的是,平時穿著簡樸的老長官今天卻意外的穿著那身上將的禮服,松緊口布底青呢幫鞋不見了,代之的是擦得錚亮的皮靴,腰上那口中正劍更讓他整個人充滿了一股肅殺之氣。

  沒有座位,沒有茶水,有的只是老長官滿是寒霜的一張臉。空氣中充滿了一股風刀雪劍的寒意。

  “報告!三十五軍軍長傅作義率部未能守住太原,特來請罪!”傅作義是干什么的,一看今天的這個架勢,聯系到張蔭梧不懷好意的眼神,哪里還不知道老長官要找自己的麻煩,既然長官要找自己的麻煩,而自己現在可以說是孤身送上門來退無可退,不如干脆以退為進自認有罪,興許還能平息老長官心中的怒火。

  “你還知道自己有罪,我問你一個團你能頂住宋哲元拼死進攻,守住天鎮三個月,一個師你能扛住張作霖十萬人猛攻,守住涿州一百天,現在你一個軍的部隊為什么守不住太原一個月,還有守不住也就罷了,為什么不把太原兵工廠帶出來,卻便宜了那個蹲在黑風山的小軍閥沈逸。別跟我說,你那些殘兵敗將無力帶走兵工廠,那個沈逸怎么就能把兵工廠連窩端了。”閻錫山根本不吃傅作義以退為進的那套把戲,剛一見面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

  傅作義覺得自己好像光著身子一頭扎進暴風雪之中,渾身從內到外涼哇哇的,老長官這是要把太原會戰失敗的屎盆子全部扣在自己頭上,把自己推出去當替罪羊。

  什么守不住太原一個月,當初給自己下的口頭命令,明明是讓自己守住太原六天,拖住日軍追擊的步伐,給兄弟部隊撤退爭取時間,怎么現在都成了自己的錯。至于搬遷太原兵工廠,你偌大的一個戰區長官司令部提前撤退,都沒有能力把兵工廠搬走,你讓我活下來幾千兄弟其中還有一半傷兵搬遷,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至于那個沈逸我能跟人家比嗎,自己那個兄弟應該是很早就惦記太原兵工廠了,也不知道他在太原布局了多久,居然在他搬遷太原兵工廠時,有好幾萬工人跟隨,你閻老西自己是一個瞎子,人家在你眼皮底下活動布局了那么久,你都不知道,現在反倒是責怪起我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傅作義現在很是驚恐彷徨,老長官見面只是責怪訓斥,對于自己部隊整理補充之事一句不提,這是要拿自己開刀的前奏啊!

  這不禁讓他聯想到他參軍時的老團長蔡榮壽,因為在抗擊樊鐘秀入侵山西時作戰不力,被閻錫山給槍斃了。如果閻錫山現在以丟失太原為名殺他,他只能含冤而死了。

  不過,自己也不能束手待斃,別的不說,兜里面還揣著二戰區副司令長官衛立煌大人的可以相機撤退的手令呢,有這份手令在,對不起,老長官你想拿我當替罪羊,最起碼在太原保衛戰這件事上,你老人家是不可能做到了。

  從今天老長官對待自己的態度上看,自己今后還真得重新找一個東家了,或者像自己那個土匪出身的義弟那樣,自己占一塊地盤,不靠別人施舍過日子,到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那些橫行無忌的小鬼子,自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何必一定要在其他人的胳肢窩下面討生活。

  其實,閻錫山也并非是想要傅作義的命,這個在百靈廟大捷中名震中外的著名的抗日名將,不是他想殺就能殺掉的。他要是真敢槍斃傅作義,全國老百姓的吐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更別提那個早就想拉攏他的蔣某人了,這么好的機會,他一定會運用手中的權力地位保住傅作義的腦袋,然后順手一拉,自己這個不太聽話的大將就再也不在晉綏軍的序列中了。

  他只想借著這個難得機會敲打敲打傅作義,讓他知道自己才是二戰區司令長官,是他的衣食父母,對他和他的部隊掌握著生殺大權,如果傅作義能夠痛哭流涕向自己認錯,重新向自己發誓效忠,自己還是可以原諒他的。雖說自己現在沒有當初在太原時那么富裕,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把人部隊的補充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事實上,有感于舊軍隊戰斗力薄弱,閻錫山正在思考編練新軍的問題,歷史上閻錫山也確實編練了幾十個團的新軍,但是他沒有想到,由于自己選擇的新軍領袖是共產黨的人,在他與共產黨搞摩擦的最關鍵時刻,自己苦心編練的新軍一舉被共產黨拉走了三十多個團,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傅作義哪里知道老長官的心理動態,眼見著老長官對自己越來越嚴厲,大有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拉出去槍斃的意思。一氣之下,傅作義從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了衛立煌留給他的相機撤退的手令。在閻錫山憤怒的目光中,向老長官敬了一個軍禮,然后轉身施施然走出了司令部會議室。

  笑話,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自己什么錯誤都沒有,反而向企圖加害自己的長官跪地求饒的道理。

  閻錫山不知道,自己在張蔭梧等人的勸說之下,給倔強的傅作義來一個下馬威,不但什么效果都沒有,反而使手下這位最能打的大將與自己更加離心離德,兩個人的關系從此漸行漸遠,傅作義也慢慢的脫離了晉綏軍序列,從此以后晉綏軍的名稱也不復存在,山西綏遠以后只有晉軍和綏軍,再也沒有晉綏軍這個響亮的名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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