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密林內漆黑一片,野獸叫聲彼此呼應,撲棱棱,幾只飛鳥應聲而起,閃動翅膀飛上高空,兩道身影出現,手持兵器環顧周圍,正是一直在山中躲避二人,一諾無悔唐直、陰陽帆賈道人。
“咸陽。”
賈道人抖身形攔住去路,“大哥,去不得。”
“不行,兄弟們的血不能這樣白流,即便拼上性命也要把那個人找出來。”唐直咬緊牙關,只要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兄弟慘死情景,曾牛、屠四娘、李奇還有飛天蝙蝠徐五,這個仇一定要報。
“仇要報,現在不是時候。”賈道人連連搖頭,對方實力太強,黑袍人劍術之高遠在二人之上,能夠完全掌握呂不韋行蹤對方身份比人不低,這樣沖出去,莫說是找出那個人,能否活著進入咸陽都是難說。
唐直一拳打在樹干之上,砰的一聲,深夜中聲音傳出老遠,賈道人不由得眉頭一皺,這個時候任何事都要小心,飛鳥驚起,莫名聲音,蹭蹭蹭蹭,幾道人影落下,清一色黑衫手持利劍。
“什么聲音?”
“沒有聽清,應該是那個方向。”
“追。”
嗖嗖嗖,黑影閃動瞬間消失,這些是什么人,忠心呂不韋死士還是神秘黑袍人派來追殺二人殺手。
“大哥決定就是,道人必然跟隨大哥,生死同命。”
唐直深吸一口氣,道人說的沒錯,這個時候不能亂,死不可怕,怕的是無法為死去兄弟報仇,呂不韋已死,當年仇怨同樣了解,唯一要對付的只有策劃這次伏擊神秘黑袍人。
“道人,不如算上一次。”
唐直從來不信命,賈道人的卦更是十有九不準,此時確是來了興致,身子彎下,火折掏出,賈道人神色凝重從懷里掏出幾個小東西,表面光滑都是以獸骨雕刻而成,晃動幾下手心攤開,獸骨平攤,眉頭皺在一起不由得連連搖頭。
“離卦九陰,大兇之相,幸在有金,金主火,火刻陰。”
“何解?”
“九死一生,若幸運可遇貴人相助,若不能則魂入九陰。”
唐直淡然一笑,“你的卦從來不準。”
賈道人搖頭,“至少有一次是準。”
唐直起身,“暫時躲避,過一段時日再入咸陽,即便是九死難生唐直同樣要闖上一闖。”賈道仁收起獸骨,“好。”說完拎起陰陽帆快步跟上,腳步聲響起,唐直左手一點,兩道身影快速消失。
幾乎同時,嗖嗖嗖,幾道身影落下,渾身上下籠罩在黑袍之下,絲毫不發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完全與黑夜融合,唯獨手中利劍閃動寒光。
“應該就在這里。”
“走不遠。”
“追,大人要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下去。”
那人身影剛動,劍光隨之迎上,唐直出劍,整個人如同一只兇猛豹子,一擊而中,劍光消失隨之再次升起。
“殺了他。”
唐直連殺兩人,三人快速圍上,出現在密林之中黑衣殺手俱是好手,唐直突然出手擊殺兩人,三人圍上劍光閃動將唐直圍在中間,為首之人冷哼一聲,“不知死活。”
“不守信義,卑鄙無恥,唐直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那人冷笑,“還是下地獄和你的兄弟早些團聚。”風聲起,為首之人身形一閃,賈道人一直躲在暗處,抓住機會突然出手,黑衣殺手只剩四人,這人必然武功最高,只要可以重創此人,另外三個人同樣可以解決,身形一閃手中陰陽帆隨之砸出。
“險些忘了,還有一只老鼠。”
那人冷笑,劍尖對準,神情中透出鄙夷之色,絲毫不把兩個人放在眼里,“你們這些人連老鼠都不如,整天躲在黑袍后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死人根本不需要知道太多。”
劍光一閃,賈道人不敢大意,陰陽帆連番變化擋住黑衣首領,另外戰圈,唐直越打越兇,完全是拼命招式,更是擔心賈道人吃虧,身邊只剩下最后一個兄弟,唐直不怕孤獨,只是不想看著最好兄弟一個一個離開,那種痛沒有人可以體會。
“一諾千金。”
“一言九鼎。”
“一生無悔。”
唐直所用正是自創一字無悔劍,盡是殺招,帶著一往無前氣勢,劍光猛然大盛,三名黑衣劍手同時后退,唐直全力攻出三招,三招攻向三個人,三個人同時受傷,再看唐直身上同樣出現三道血痕。
“你已經傷了。”
唐直冷笑,“受傷的野獸更加可怕。”
“還是放棄為好。”
“唐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放棄兩個字。”
“說得好。”
賈道人一聲暴喝,手中陰陽帆連續變化,上面帆布同樣可以成為殺人利器,賈道人一手陰陽帆造詣不淺,若是一對一廝殺唐直未必是其對手,左手一按,雙帆猛然暴漲瞬間攻到,一聲悶哼,那人身形后退,右手劍順勢擋在胸前。
“大哥。”
唐直擺手,“沒事,先解決這些人。”
“好。”
兩人不退反進,三人頓時畏懼,三人合力尚且不是唐直對手,如今再加上一個手中陰陽帆變化莫測家伙,一聲呼哨從身后黑袍人嘴里發出,這是用來通知同伴特有指令,誰能夠擊殺兩人必然是首功,如果不是沒有把握取勝必然不會將功勞讓給別人。
“走。”
唐直一聲暴喝,兩人同時出手,兩聲慘叫,另外一人身形一閃快速向后退去,兩道身影落地,同時發力,兩名殺手倒地不起,顧不得太多,轉身便走。
“大人,他們跑了。”
“跑不了,整個山脈都是我們的人。”
蹬蹬蹬,腳步聲快速傳來,從兩個方向傳來,火把點亮,方才位置出現十余黑袍人,看著地上死去四人,黑袍遮掩無法看清表情。
“人跑了?”
“重傷而走。”
那人冷笑,“如果真是重傷又豈能便宜我們。”
“只要完成大人下達指令就好,不要忘了,呂不韋的人同樣出動,一旦遲了難免出事。”
“不會,呂不韋被人殺死,那些死士恨不得將這些人碎尸萬段。”
“如此最好。”
“快走。”
“唐直不會丟下兄弟。”
“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留在秦國只有死路一條,道人給自己算過命不會死。”
二人逃出,選擇一條偏僻山路向前狂奔,不想路上再次閃出數十人,身上裝束完全不同,正是相府死士,按照阿大等人描述,眼前兩人正是云水橋伏擊相國逃脫二人。
“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恰如黑袍人所說,恨不得將兩人碎尸萬段,雙方接近,相府死士劍術自是無法與精心訓練殺手相比,唯一優勢在于人多,一個個不要命攻向兩人。
“走。”
賈道人被人團團圍住,長劍刺來,手中陰陽帆頓時吃緊,只能盡量避開要害趁機擊殺對手。
唐直咬緊牙關,拼盡氣力,活下去,抱著最后信念活下去,無論面對多少兇險,帶著所有兄弟的仇好好活下去。
廝殺聲傳出,黑衣殺手快速接近,“有人。”
“自己人?”
“不是。”
“殺,一個不留。”
道道黑影閃出,守在外圍死士瞬間斃命,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前方戰圈,不想后方還有人,而且不是一個,十余人同時殺出,相府死士死傷慘重。
“相府死士緝拿兇徒。”為首之人手持長劍看著外圍接近十幾道黑影,隨著黑衣殺手進入,眼前局勢變得更加復雜。
“所有人都要死。”
“殺。”
相府死士紛紛沖出,雙方陷入混戰,兩道身影沖出,身上再添傷勢,這個時候不走等到天一亮真的遲了,奮起神威擊退合圍之勢快速逃走。
“人跑了。”
“先解決這些人。”
漆黑棺材停在相府庭院之中,整個相府遍掛白色布綾,呂娘蓉跪在那神色憔悴,一旁跪著一名孩童,一雙眼睛不時看著,多半沒有弄清到底發生什么事,這樣年紀對于死亡并沒有明確定義。
“娘,大父怎么還不起來?”
“大父病了,以后不能陪英兒了。”
“不,英兒要大父起來。”
“乖,娘會好好守著你。”
呂娘蓉眼中含淚,得到消息那一刻腦袋轟的一下,似乎整個天瞬間倒下,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家人連捶帶掐算是醒過來,父女情深,呂不韋對這個女兒更是疼愛有加,即便做錯了事同樣不會過多責怪。
腳步聲響起,接著是管家聲音,“本都尉前來查案如何看不得?”
“入土為安,大人想必清楚這個道理。”
一聲冷笑,“大王催得緊,本都尉也是無奈。”
“什么事?”
管家回頭,“大小姐,嫪都尉要開棺檢驗。”
“放肆,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敢在這種地方撒野。”呂娘蓉怒眉倒豎,噌的一聲抽出一旁護衛腰間長劍,從小跟隨父親練劍,更加得到劍神指點,一身劍術不俗。
嫪毐冷笑,“呂大小姐又是何必,本官奉命查辦呂相爺遇刺一案,也是想快些找出兇手,并無冒犯之意。”
“就是不行。”
嫪毐面色陰沉,雖有阿大講訴依然無法盡信,呂不韋詭計多端,曾經以李代桃僵之法混出咸陽,自己完全蒙在谷里,對付這種人不能有絲毫破綻,同樣不能有人一丁點馬虎,否則日后躺在棺材里的必然是自己。
“本官今日偏要開棺檢驗,何人敢擋我。”
蹭蹭蹭,相府護衛紛紛沖出長劍,嫪毐身后隨行兵士同樣兵器在手,整個相府大院氣氛變得格外緊張。
“娘。”
孩童聲音響起呂娘蓉快步返回,這些終究是大人之間恩怨,不想為此影響英兒,同樣不想被其看到不該看到一幕,不敢有太多奢求,只望能夠安安穩穩度過一生,如此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