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大營來了訪客,趙括站起身形,如此倒是稀奇,若是齊人,送信前來是何深意,必然不是齊王,若是齊王當以使者身份如見而不是來訪,若不是齊人又為何來到軍營,趙國大軍兵圍臨淄城,普通商隊或者百姓必然避而遠之,猜來無用出去一看便知。
趙括在前沐塵等人在后,一行人出大帳,親兵圍住一人,年紀不過十三四歲,一雙眼睛不時四下打量,看見趙括等人從大帳走出邁步上前,親兵伸手攔住。“站住。”
“不想趙王如此膽小。”
親兵身負守衛重則,沒有大王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接近。
“讓他過來。”
趙括看得清楚,來人一身青布長衫,長發束在頭頂,這樣的裝束看著有一點眼熟,猛然想起和后來的道人有幾分相似,其中又有一些差別。
那人上前,“這位想必便是趙王。”
“既然認得還不下跪施禮,討打!”沐塵一晃拳頭怒視來人。
少年笑道:“在下并非趙人,不食趙國米黍水糧,為何要拜!”
“算了,何人要見本王?”年紀輕輕有如此傲骨倒也難得,何必在意這些小結。
少年點頭,從懷里掏出書簡,雙手捧在身前,面對眼前這些執掌生殺大權之人手中竹簡反而多出幾分敬畏之意。
沐塵快步上前,少年雙手向后,“家師交代一定要親手交給趙王,閣下可是趙王?”沐塵一臉無奈,小小年紀生得牙尖嘴利,一張臉憋得通紅。
“交給本王總是可以。”
趙括上前,少年雙手再次向前,接過書簡少年退到一旁,趙括手指輕輕一劃竹簡打開看罷輕輕合上,“請帶我回復,本王必然親自赴約!”
“隨時恭候!”
少年說完轉身離開,眾人不明所以,赴約!大戰一觸即發,是誰有這樣的閑情雅致要宴請大王,怕不是錢楓使的詭計。
“大王,眼前形勢不明為何輕易答應赴約一事?”眾人清楚趙王個性,只要答應別人的事必然不會爽約,此行在所難免。
趙括將手中書簡遞給一旁張良,沐塵等人快速圍上都想看看到底上面寫了什么能夠讓大王如此感興趣。
書簡打開,只見上寫:“天地不仁,以萬物而芻狗….大王若有意可前往稷下學宮一同研道!”下方署名稷下學宮祭酒荀況。
“稷下學宮!”
齊國稷下學宮名氣極大,言論自由,待遇同樣豐厚,為此吸引不少名士前往,只是可惜齊王一心只圖玩樂,稷下學宮逐漸淡出朝堂視野成為各家學說爭辯之地,即便如此依然是天下學子向往之地。
“管他什么宮,八成是錢楓設下的陷阱,大不了派人去占了也就是了。”
趙括眼珠一瞪沐塵連忙閉嘴,“如此圣地豈能容你放肆,此行稷下威武將軍白英隨行。”白英面露笑意,沐塵一臉討好,“沐塵不過是嘴上說說,也想沾沾靈氣。”說完直沖著白英擠眼睛挑眉毛。
白英上前道:“大王,安全為重,沐將軍勇武過人可一同隨行。”
“好吧,只是記得,不得造次,否則軍法處置。”沐塵一口答應,只要能跟在大王身邊莫說是不說話做啞巴都行。
趙國大軍將齊都城臨淄圍了一個水泄不通,臨淄城上守城兵士嚴陣以待,十幾日過去始終不見大軍攻城,南城門守將透過空隙向下看去黑壓壓一片看不到邊,弄不清究竟有多少兵馬。
“將軍,相國大人傳命軍中·將士從今天起飯食減半。”
“減半!不行,弄不好要兵變,我去見大人。”
錢楓慢慢喝著稀米飯,一人快步走入,“大人,軍糧減半難免軍心不穩,還請大人收回命令!”
“坐!”
錢楓用手一指,守將只得坐在一旁的木凳上,面前同樣放著一碗稀粥,錢楓用手一指,守將面露難色,碗中一團米糊并無菜肴,端起喝上一口略帶苦澀不由得皺起眉頭緩緩放下,再看錢楓不緊不慢一口一口喝著。
“如何?”
守將道:“難以下咽!”
錢楓淡然一笑,“只有真正嘗到饑餓帶來的可怕才會清楚,眼前這碗米糊不是用來品嘗而是救命。”
“大人,趙國大軍團團圍困時刻面臨攻城之危,吃不飽肚子如何打仗。”
“吃飽了肚子就能打得過趙軍,如果可以,本相立刻讓你們一個個把肚子填滿然后打開城門耀武揚威殺出去,何必如此!”
守將低頭不語,錢楓看在眼里,“立刻執行本相命令,告訴所有人并非城內缺糧,此舉只是為了長久,想守住臨淄城,想找回齊人即將失去的尊嚴只能如此。”
“是,大人。”
守將轉身離開,錢楓拿起眼前裝有米糊銅碗一口氣直接喝完,臨淄城糧食至多維持半年,趙軍之圍究竟可以維持多久尚且不知,錢楓站起身形忍不住嘆口氣,若是有能力可以擊敗趙軍何必被人堵在這里,如今只能寄望于秦。
稷下學宮 夜幕降臨,學宮內重新恢復寧靜,一名老者端坐正中眼睛緩緩睜開,一名少年連忙上前攙扶,“青兒,該回了。”
少年道:“青師兄懂得禮數人也聰明,一定不會有事。”
老者笑道:“若遇無道之人性命堪憂,好在趙王乃重情守信之主。”
“老師為何如此了解!”
老者道:“斯兒經常送信回來,如今在趙王帳下推行法治,趙王所做一切為師了然于心。”
話音落下,腳步聲響起,那個叫青兒少年邁步而入,“趙王已經答應赴約!”
“好,夜深了,去歇了吧。”
少年施禮走出,老者生得鶴發童顏,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此人姓荀命況,也就是后來所稱的荀子,年少出名,原本在趙國,恰逢趙武靈王大舉強趙之時,怎奈武靈王重武輕論,荀況離開趙國四處游學終于來到齊國,稷下學宮之中匯集各方名士荀況欣然前往。
沒有人會看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布衣少年,一場論辯荀況技壓群儒大放異彩,將昔日嘲笑之人系數擊敗,學宮之中眾人紛紛想要這位奇才拜入自己門下,為此爭執不休,荀況不以為然,“荀況此生無門,只以學宮為師。”
荀況學識淵博獨樹一幟,怎奈言詞太過鋒利最終遭人排擠,索性四處游學,得到后起韓非、李斯等人登門求學,晚年輾轉回歸稷下學宮,昔日爭辯聲猶在,可惜當年諸多學者或死或走。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