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趙對峙之時,不得不提趙國武安重鎮,身為趙國西北門戶之地,位置極為重要,如今城外遍布齊國營帳,旗幟隨風飄舞,戰馬嘶鳴聲陣陣,雖無戰事,兵士喊殺聲時常傳出令人心頭一緊,城墻上方,趙國守軍嚴陣以待,武安絕不能失。
武安若被齊占據,西北大片土地徹底淪沒,直接威脅趙國,最主要的是自己的領土如何能被人所占,即便打剩最后一人同樣要戰。
趙括早有準備,得到消息,秦齊聯軍攻擊邊境,必然是以齊制衡武安,迅速應對,以當年齊相田單為將統領武安守軍,武安守軍不過三萬,齊國舉國之兵接近十五萬,當然實際戰力有限。
如此凸顯趙括待人之誠,田單始終是齊人,一旦齊王以情義感化,思念故土之情義,若反戈相向,趙西北之地盡失,甚至影響整個戰局。
有錢楓在,田單絕無退路,如此同樣在計算之中。
武安城上,田單眺望遠方,“不知邯鄲此時情形如何!”
身后將領道:“大人,齊國大軍圍而不攻是何道理?”
田單笑道:“錢楓很聰明,強攻武安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如此也好,至少田單不想看到手足相殘,齊人死傷之場面。”
將領道:“大人可有想過,一旦大王命大人出兵,到時如何選擇!”
田單嘆口氣,“一面是故土,一面是情義,田單唯有遵從內心之愿!”
咚咚咚,鼓聲從邯鄲城一直向外延伸,沿途躲避百姓聽得清楚,紛紛從深山走出,眺望邯鄲方向,眼神中充滿期待,有大王在,必然可以趕走這些侵入家園的惡狼。
“大人,鼓聲!”
田單眼睛微閉,鼓聲越來越近,為了傳遞消息,趙括事先在各處隱蔽之處暗藏隊伍,一隊十人攜帶一鼓,隨時準備傳遞消息。
“開戰了,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田單嘆口氣,戰爭的殘酷所有人親眼目睹,先前齊國象征性攻城,一番箭矢射下死傷不下千人。
鼓聲傳來,錢楓走出大帳,“可有人懂得鼓聲含義?”
一人道:“鼓舒緩者為樂,平者為和,急者為攻,這應該是趙人發動攻勢鼓聲。”
錢楓點頭,“全軍戒備!”
鼓聲從日出一直敲到日落,錢楓邁步走出,“都準備好了嗎?”
身后閃出幾人,“營內布置伏兵,趙人若是敢襲營,必然有來無回。”
一人道:“大人如何判斷趙人今晚必然出擊?”
錢楓冷笑,“今晚夜黑風高,最適夜襲,那田單也是其中好手,當日趁著夜色,一場火牛陣大破燕軍,只可惜今日面對的是我錢楓,而不是那個廢物。”
“大人英明,莫說是火牛,即便是神牛同樣讓它變成廢牛。”
“好,擊殺田單,重重有賞。”
幾人對視一笑,盡是錢楓心腹,田單倒臺,錢楓獨掌大權,為顯示自己能力在田單之上推行新政,其中條款盡顯嚴苛,百姓深受其苦,世族趁機撈取好處,多少人暗中打點希望能夠得到錢楓賞識。
夜色,微微透出的光亮,鼓聲一變,從急促變得舒緩,原本繃緊神經隨著鼓聲慢慢舒緩,有人忍不住小聲哼著,熟悉的旋律,兒時父母嘴里唱出的歌謠。
武安城內,陣陣歌聲傳出,帶著幾分思念,透出幾分悲涼,當日被生計所迫從齊國逃到趙國難民,不免思念在齊國親人,這里穿得暖吃得飽,不用擔心被人欺凌,在齊國這種事根本不敢想。
田單站在城上,身后將領不明所以,“大人,這是何意?”
田單道:“秦國圍困邯鄲,你如何看?”
那人道:“以大王睿智必然可以破解困局,秦必敗。”
田單點頭,“田單同樣這樣想,大王乃治世之才,一旦秦軍敗走,下一步會如何?”
“興兵直取武安。”
“不錯,若真是到了那時,城外齊國兒郎必然死傷無數,田單心中不忍,索性以此法迫使錢楓退兵。”
“退兵?就憑這些人?”
將領用手一指靠在城墻邊上那些齊國百姓,其中多是老者,坐在那,看著天,嘴里唱出整齊的歌聲,衣襟早已被淚水打濕。
“這些都是齊國耳熟能詳的曲子,對于思念故土的人而言無疑是一味良藥,同樣更加勾起人的思念,如果所料不錯,明天開始,錢楓必然焦頭爛額,最后選擇退兵。”
“以曲退敵,大人之能令人敬佩,只怪那齊王不懂用人之道,偏偏信任那個小人錢楓。”將領同樣是田單舊部,想到當日被錢楓陷害,多少兄弟為營救大人死于相國府廝殺,為此不免心生恨意。
“算了,至少我們還活著,不辜負大王重托,同樣避免刀兵,唯有此法!”
天光大亮,錢楓剛剛睡下,得到消息,武安趙軍并未發動夜襲,昨晚傳出歌聲響徹陣營,熟悉的聲音不停鉆入耳朵進而腦海,想起曾經發生的一切,從孩童慢慢長大,錢楓更多是恨,原本以為憑借自己的才能投靠田單必然可以一展抱負,不想成為田單手中一顆棋子布置在秦玉身邊,面對秦玉的推心置腹始終抱著一顆愧疚之心活著。
秦玉死,錢楓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取代田單主宰齊國。
“大人,大人!”
一人快步接近,錢楓不耐煩坐起身形,“什么事?”
那人道:“今晨演練兵馬發現營內人數少了一些,開始并沒有在意,進入趙國這么久并無戰事發生,演練經常有人偷懶,后來才知道各營情況幾乎相同,最厲害的要數后營,一個營房只剩下做飯的伙夫。”
“人呢!”
錢楓身形從地上躍起,眼睛瞪圓,從將領描述中聽出事情嚴重,以往行軍出現個別逃兵實屬正常,如今大規模出現足以引起重視。
“去看看。”
錢楓手持利劍殺氣騰騰,跟隨將領直奔后營而去,相比平日不免安靜許多,踢開一座營帳里面空空如也。
“把伙夫帶過來。”
時間不長,伙夫被人推搡著來到近前,“大人,就是這個人!”
錢楓轉身,那人連忙低頭,“本相問你,這里的兵都去了哪?”
伙夫搖頭,“昨晚睡得早,隱約中聽見腳步聲并沒有理會,早上起來發現人都沒了,以為是出去訓練,一直等到吃早飯的時候還是沒有人回來,于是報告將軍。”
“你為什么不走?”
那人抬頭,“小的同樣思念家里親人,只是同樣懂得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眼前是在打仗,如何兒戲之!”
“好,說得好。”
錢楓連連點頭,營中出現大量逃兵,唯有以殺伐制止,對忠于自己的人同樣有所封賞,如此才能起到作用。
“把那幾個逃兵帶過來。”
“逃兵?”
“還不快去。”
將領眼珠一轉,頓時明白相國大人心思,趕奔營帳挑選幾名老弱兵士帶到錢楓面前,后營前聚集數千兵士,眼見錢楓一臉殺氣,心里清楚發生什么事。
“斬!”
話音落下,一旁早已準備妥當親兵紛紛出手,慘叫聲陣陣,十幾名老弱兵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反而無緣無故死在同伴手中。
長劍之上血痕流下,人頭紛紛落地,兵士眼神中露出忌憚之意,錢楓長劍一指,“看到了吧,這就是逃兵的下場,留下來的人必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說完使了一個眼色,將領上前,“后營伙夫勝任伙夫長。”
“多謝將軍。”那人連忙跪在地上,原本以為自己會受到牽連,不想弄巧成拙得了好處,同樣想著回去,只是家里地無一壟,房無一間,回去只會挨餓受凍,索性留在這里混些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