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來算不得都城,韓國城池連番被秦侵占,如今上黨之地同樣失去,韓國所剩不過兩座城池相互對望,昔日強國,如今落得如此,一人站在高處面色凝重,所望位置正是韓國故都,如今秦國大旗隨風飄舞。
“公子,天黑了。”
“再看會。”城墻之人正是韓非,平日說話倒也利索,一旦緊張或者情緒激動不免結巴,一生所研習法家,試圖以強法令韓振興,不想處處碰壁,從大王到臣子無不畏懼秦國之威終日只想偏安。
守將連連搖頭,即便公子才學過人,同樣無法改變局勢,位于兩大強國之間,夾縫求生,令人終日惴惴不安,好在趙國一直未有興兵伐韓之舉。
韓非子舉目遠望,幾代人的辛苦,如今盡數落入秦國之手,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守將向下看去,一隊兵馬接近,其中帶著幾輛大車,距離越來越近,不由得神色一變,“秦人!”
韓人聞秦色變,韓非子道:“不急,看看再說。”
煙塵散去,呂不韋派出隊伍接近韓國城池,俱是能言善辯懂得把握局勢之人,平日里經營商隊,到了關鍵時刻可以充當說客。
“秦國信使面見韓王。”
韓非子看得清楚,“打開城門,迎接信使入城。”
既然是信使代表的是秦國,若是失了禮節,難免演變為對秦不敬,甚至引起刀兵,不敢耽擱,有人快速通稟韓王,韓非子快步走下,兵士分列兩側,城門打開,秦使坐在馬車之上緩緩進入,身后數十兵士護著幾輛大車。
韓王面帶醉意,身子前傾欣賞歌舞,韓女善舞,扭動腰肢,身形隨之旋轉,帶著一絲眩暈之意,美酒佳人,仿若人間仙境,一生若能如此還有何求,至于所謂的霸業那些近乎虛幻的理想在韓王眼里變得更為現實,索性享受,即便霸業有成又如何,還不是喝著美酒看著女人,如此已經足矣。
一道身影快步進入,韓王絲毫沒有退下歌舞之意,那人只得繞開來到近前,“大王,秦國信使入城。”
韓王聽罷嚇得直接從座位上掉下,酒杯隨之落下,“痛,痛。”
“大王。”
歌舞停止,侍衛連忙上前攙扶,韓王盡顯狼狽,神色不免慌亂,“秦使?”
“公子已經前去迎接。”
“好,立刻準備,迎接上賓。”
酒宴快速撤去,侍女、內侍忙成一團,韓王更換衣物,恭恭敬敬侯在門前,單說韓非子迎接秦使入城,上下打量來人并不認得,“使者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來人笑道:“身為使者自當與韓王親自商議,汝為何人?”神態不免傲慢,韓非子看在眼里心中有氣,對于秦人的恨一直積壓,“韓…韓…非!”
秦國使者毫不在乎,一個弱小韓國,更加沒有聽過韓韓非,名字倒是奇怪,“還請遵守禮制,本使當親自面見韓王。”
韓非子無奈,一道身影接近,“公子,可以入內城!”內城正是王城所在,當日躲避于此,只是簡單裝飾一番作為都城。
韓非子用手比劃一下,秦使進入,秦王侯在門前,來回踱步,不清楚秦使目的,莫非又是要逼迫不成,如今只剩下兩城,想到這里忍不住嘆口氣。
腳步聲接近,連忙快步出迎,韓非子面色陰沉,即便對方是秦使代表秦王,只是以韓王身份兩人本是相同,如此親迎不免有失身份。
韓非子咳嗽一聲,韓王身形來到近前,“恭迎貴使。”
秦使者回禮,“今奉大王之命前來商議國事,關乎重大,還望大王行方便。”
韓王會意,“那是自然,所有人門外等候。”
秦使邁步上前,韓王恭恭敬敬跟在身后,韓非子看在眼里拳頭握緊,即便他日城破而亡依然不愿受如此屈辱。
秦使進入,兩人分賓主落座,上面擺放酒菜,倒也精致,韓王道:“貴使遠道而來,不如嘗嘗,別有一番味道。”
用手抓起一塊放在嘴里,帶著一絲酸甜,確也可口,連連點頭,“早聞韓有二美,一為美食,二為美人,如今只見其一未免遺憾。”
韓王忙道:“貴使放心,待商議之后必然有所安排。”
“好!”
說了一聲好,心中不免得意,原本只是商隊領袖,掌管商隊運營,場面倒是見過不少,只是如此榮耀從未想過,對方可是王,高高在上的王如今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更是主動示好,這就是權力,會主高升,必然重要自己這些人,他日擁有更多權勢。
文書遞上,韓王緩緩打開,面露難色,其中提及出兵一事,韓國所能調動兵馬只有五萬,多是守衛王城精銳,當日馮亭率眾歸降趙國著實出乎韓王預料,一旦失利,韓國將無兵可用,到時任人宰割,若是不答應,秦國必然動怒,一時陷入兩難。
秦使看在眼里,高聲道:“大王以為如何?”
韓王嚇了一跳,手中文書啪的一聲落在桌上,“能否容本王商議一番,貴使可前去享受韓之美。”
秦使眼珠一轉面露喜色,“好,事情緊急,本使明日離開,還望大王早些決斷,也好回去向大王復命。”
“好,好,好,來人,帶貴使歇息!”
秦使邁步走出,韓非子怒目而視,不以為然,跟著侍衛直奔住處,韓王長出一口氣,“叫他們都進來吧。”
門外等候幾人,都是韓國世族,韓非子等人進入,韓王道:“秦王有意相邀出兵伐趙,諸位以為如何?”
“伐趙!”
下方幾人面色各異,幾乎出乎預料,秦、趙爭端剛剛平息不到三年,不想再次興兵,長平之戰莫非還要再次上演不成,當日一戰三年之久,耗時之長,投入兵力之多,堪稱戰國時期第一大戰役,秦國死傷兵力達二十余萬,趙國同樣死傷十萬有余,這些遠遠不是其他諸侯國所能承受。
韓非子道:“秦人無道,更是不講信義,大王萬萬不能答應,當立刻扣押秦使,派人前往趙國商議。”
韓王嘆口氣,一人道:“不可,若是惹怒秦人,當遭滅頂之災。”
韓非子道:“秦稱霸之心已久,唯有與趙合兵方能抗秦,秦若敗,天下亂局再起,可趁機收回失去城池。”
“趙國如何是秦人對手,不要忘了還有齊國,此舉必然是連橫之法,趙國必亡。”
“索性破局,趙王恩義,必然感念相救之恩,如此可與趙結盟進而伐秦。”
眾人爭執不下,韓王手捂住腦袋,“好了,寡人已有決斷,都回去吧。”
“大王,當與秦一戰,以顯韓之威。”
一人用手一拉,韓王面露不悅之色,韓非子無奈只得轉身走出,韓王身形站起,步伐不免沉重,相比而言,秦國更加強勢,唯有依附秦國,當然若是能夠得到好處最好不過,打定主意回去歇息。
秦國使者享受歡愉,兩名美女各施招數弄得怪叫連連好不舒爽,天光大亮依然不愿起身,磨磨蹭蹭,不時摸上幾把。
韓王眼中顯出血絲,秦使走入,下方韓非子等人悉數在列,躬身道:“大王可有決斷?”
韓王道:“若是結盟,寡人可以得到什么?”
秦使面露笑意,似乎早有準備,“韓國昔日所有城池,外加趙國一城池。”
“所有城池,還有趙國一個城池!”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韓國世族不免紛紛騷動,唯有一人不露聲色,韓非子心里清楚,這些不過是甜蜜的誘餌罷了,即便能夠得到城池,手中并無守城之力,秦國完全可以隨便找一個理由重新奪回。
“寡人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