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船水上行駛,兩排竹筏從下方伸出,隨著整齊的節奏一起劃動,這便是最原始的行船方式,經過幾日醫治,秦婉傷勢轉穩,眾人終于放下心來,鄒衍一心專研術數,偶爾來到船頭查看星象,大多時間躲在房間內查看典籍,眉頭緊鎖,似乎看出一些事來,只是一時之間無法確定。
云奴推門而入,但見鄒衍雙目緊鎖不敢打擾,只得站在一旁,時間慢慢過去,鄒衍放下手中典籍,抬頭目光落在云奴身上,“是云兒來了!”
“先生一日未曾外出,云兒過來探望!”
鄒衍慢慢從地上站起,坐了太久,身體不免一陣酸痛,雙腿更是變得不靈便,云奴連忙上前攙扶,活動一下,“外面怎么樣?”
“一切正常,再過兩日應該就可以到達大梁!”
鄒衍嘆口氣,“原本以為危機已過,不想依然暗藏殺機。”其中所指必然是黃歇派出的殺手一事,蜈蚣出現,其他殺手必然就在周圍。
“先生幾日來不停演算,是否有所發現?”
鄒衍搖頭,“圣星閃耀光芒,其他星宿映襯其中,大有護主之意,從星象來看必然無事!”
“但愿如此!”
鄒衍面露笑意,“倒是忘了,云兒的命運與圣人相關,有所緊張倒也說得過去!”鄒衍說完呵呵一笑。
云奴面色緋紅更顯嬌媚,“先生為何取笑云兒!”
“好了,出去看看。”
鄒衍順著竹梯走下,云奴跟在身后,趙括等人聚在一層的廳堂內彼此說笑,見到鄒衍連忙起身,對于這位懂得星術的老者十分敬重,畢竟那是其他人所無法領略的玄妙領域。
侍女端來酒菜,白英上前按照趙括傳授的法子一一試過,確認無誤,船上暗藏殺手,任何事都要小心才行,趙括面帶笑意端起酒杯,“諸位大可不必如此,只要心思縝密殺手必然無法下手!”
沐塵嘆口氣道:“只是擔心百密一疏,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不知如何防范,若是跳出來打上一場也就罷了,最是受不得這種煎熬!”
白英笑道:“這種事可是要沉得住氣才行!”
沐塵看了一眼,“不想白兄弟幾日不見變了許多,不僅懂了規矩,同樣可以沉住氣!”一旁的侍女頓時臉上一紅,這幾天始終纏在一起,郎情妾意好不快哉,如今被人提起一陣羞臊。
鄒衍點頭,“公子所說不錯,萬事皆有因果,明日便可進入大梁,只要足夠小心,兇徒必然不敢輕易下手!”
秦婉面帶憂色,目光始終不離趙括,所有的世界變得清凈,眼里只有一個人,靜靜的看著,心里涌起的是幸福。
一夜無話,大船繼續前行,猛然簾子掀開,白英從門外進入,“大哥,有蹊蹺!”
趙括起身,“發生什么事?”
白英道:“方才無意之中來到船頭,發現昨晚放在那里的尸體不見蹤跡!”
“尸體沒了!”
白英點頭,趙括走出房門,來到船頭,原本放置尸體的位置變得空蕩蕩,今天入夜時尚且查看過,絲毫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一個已經足足死了四天的尸體莫名消失,斷然不會是尸體自己移動,只有一個解釋,有人暗中動了尸體。
“不要聲張,可有看到人影?”
白英搖頭,“什么也沒看到,當時正好尿急!”
兩人的說話聲吸引云奴等人前來,目光落在船頭同樣一愣,“怎么會這樣!”
“難道是詐尸了不成!”沐塵甕聲甕氣說道。
“應該是有人動過!”
“船上還有他們的人?”
“可以這樣說!”
“難道是那些船工?”
“軒主,這些船工是從何處請來?”
云奴思量一二說道:“當日答應秦玉趕赴臨淄為齊王祝壽,根據先生交代在高唐等待公子,不想公子真的前來,于是索性提出前往臨淄,公子欣然答應同往,準備一番之后開始招募船工。”
趙括點頭,“如果黃歇的人一直暗中跟隨,必然清楚趙括與水云軒眾人一同前往臨淄,冒充船工來到船上不失為接近的最好辦法!”
“公子,不如把船工都抓來,一個一個審問,沐塵就不信問不出來!”
趙括搖頭,“一個精明的殺手必然懂得掩飾自己,這樣做只會打草驚蛇,算了,不過是一個尸體而已,軒主能否放慢大船速度?”
云奴眉頭一皺,“公子的意思是指要在進入大梁之前找出那個人?”
趙括點頭,“這個法子不管是否可行,總應該試一試!”
云奴臉上露出笑意,“這件事交給云奴去辦!”
云奴離開,白英忍不住問道:“大哥為何要這樣做,大船快速行駛上岸之后不就可以擺脫那些船工,同樣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趙括笑道:“這里是水上,對手雖然在暗,畢竟沒有幫手,一旦上了岸事情反而變得復雜,方才令軒主命令船工放慢速度就是想看看這些人的目的,一個自負的殺手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獵物。”
白英還想說些什么,一旁沐塵捅了一下,“聽公子的就是,白兄弟自從有了女人之后怎么也變得喜歡問東問西。”沐塵說完發出一陣爽朗笑聲,白英一臉無奈。
“白英絲毫沒有任何質疑大哥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罷了。”
“很快就可以見出分曉。”
大船放緩,船工得到命令,明天清晨進入大梁,若是開足馬力黃昏時分便可以進入,船工自然樂得清閑,水云軒付的報酬遠遠超過其他船行,最主要是按天計算,多上一天可是能夠拿到不少好處。
十幾名船工湊到一起,光著腳,一身短衣打扮,臉色黝黑,長年行船風吹日曬,尤其是一雙手上面滿是皸裂,拿出一些咸肉,一人抱來一壇老酒,大碗擺上,壇子打開,頓時飄出一陣酒香,船工頓時兩眼放光,外出行船這種待遇可是少見,大碗端起直接倒進嘴里,用手抹了一下嘴角。
“痛快,真是痛快!”
“多謝了,姑娘!”
“這是軒主特意拿來犒勞大家!”
“謝謝軒主美意!”話音剛落猛然身子一震,酒碗瞬間落下摔得粉碎,整個人眼睛瞪圓身形隨之倒地。
“酒有毒!”
連忙丟開,可惜還是晚了,一眾船工紛紛倒地斃命,一人拎著褲子剛剛從外面回來,剛才尿急心里惦記美酒,從上面下來看到眼前情景一聲驚呼向外就逃,樓梯處站著一人,面帶笑意看著船工,船工用手一指,“她是殺人兇手!”
“我知道!”
“知道?”船工臉上露出驚恐,一把匕首瞬間揚起直接刺入胸口,左手順勢捂住嘴鼻。
“青蛇,險些壞了事!”
那人冷哼一聲,“不過是一個雜碎而已,現在怎么做?”
“蜈蚣已死,只有在這里除掉趙括這些人才能將責任徹底轉嫁給齊、燕,修羅背叛,一旦趙括回到邯鄲,不僅無法實現君上大任,反而多了一個對手!”
“憑借你我的本事未必能夠殺死趙括!”
那人冷哼一聲,“不要忘了每一個人都有弱點!”
“趙括的弱點?”
“情義!”
“情義?”
“不錯,趙括最是重情義,須知情義可以助人同樣可以害人,只要抓住這一點便可以除掉趙括!”
“那還等什么!”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這次就聽你的好了!”
那人冷笑,舌頭吐出,粉色的舌頭不免多出幾分情趣,若是含在嘴里輕輕吮吸必然別有一番味道,眼神之中露出妖艷之色,恰似一條準備吞食獵物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