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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夜宿道觀

  火把點亮,樹林深處露出一行人身影,三輛大車最是醒目,隨著隊伍行進,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樹上掛著潔白的雪花,不經意間觸碰紛紛飄落煞是好看,一人伸手去接,帶著一股涼意,白色的花瓣慢慢消失化成晶瑩的水滴,白色的雪花,那是上天賜予人間最圣潔的禮物,遮擋秋的荒涼,直到那一番春意將它慢慢融化。

  “公子,今晚只能在這里露宿!”沐塵邁步過來,每走一步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健碩的身形,有力的肩膀在風雪中完全無法發揮作用。

  趙括環視左右,樹木稀松,山勢平緩一直向上看不到邊際,這種地形根本無法找到一處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無法躲避風雪,篝火同樣起不到太多作用,冰天雪地之中這樣凍上一夜對身體的消耗必然極大,身為醫者最是清楚這種嚴寒對身體的傷害,一旦風邪入體,不能得到及時的醫治甚至會危機性命,加上身上所帶的干糧已經所剩不多,天寒地凍,水袋內的水大多凍住,只能依靠雪來維持,這樣下去始終不是辦法。

  “白英,四處看看是否有可以避風的地方,沿途注意安全!一旦有事立刻退回”

  白英答應一聲,“公子放心,這種地形白英熟得很!”

  白英說完一提手中長劍幾個躍身已經到了十米開外,轉眼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沐塵眼中露出羨慕的神情,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體力,厚厚的積雪走在上面,有如醉漢一般,弄不好還要摔上幾個跟頭,大車走在上面更是費力,只得輪流向前抬著行走。

  白英身形消失,沐塵連連贊嘆,“白兄弟真是好本事!若是換了沐塵恐怕要吃不少苦頭。”

  趙括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之處,同樣會有所不足,所以才會聯合在一起,以己之長補己之短,若是沒有一眾兄弟相助,趙括必然無法成事。”

  沐塵一拍胸脯,“公子這是哪里的話,沐塵跟著公子心甘情愿,沐塵這輩子四處云游,什么苦都吃過,原本以為人生就此虛度,直到遇到公子,沐塵一生沒服過幾個人,公子算是一個。”

  趙括笑道:“也就是說還有別人!能夠令沐兄弟敬佩必然非同凡人。”

  沐塵點頭,“當年在燕國游歷之時曾經遇到過一名壯士,為人豪爽,劍術出眾,不懼豪強為兄弟甘愿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沐塵同樣受過此人恩情。”

  “燕國人,為何一直沒有聽沐兄提起。”

  沐塵笑道:“那名壯士行蹤不定,想要再見也是很難!”

  趙括笑道:“這樣的壯士即便是趙括遇到同樣視為知己,沐兄是否知道此人名姓?”

  “荊軻!”

  “猛士荊軻!”趙括聽到沐塵說出荊軻之名吃驚不小,后世之中對于白起、廉頗等名將,即便是秦王、趙王這樣的一代梟雄同樣知之甚少,唯獨一人那便是荊軻,荊軻刺秦王的故事為人所津津樂道,雖然沒有成事,那種為國為民舍身取義的精神永遠銘記。

  “公子認得此人?”

  趙括搖頭,“只是曾聽人提及,如今聽沐大哥提起一時激動。”

  一陣風吹過,守在大車旁的侍衛站在雪地里一動不動,經過墨家弟子嚴格訓練,墨家的精神同樣深深印在所有人心里,趙括目光落在遠方,漆黑的樹影其中夾雜著凌亂的枝葉,這次帶白英出來確實是明智之舉,白英身手靈活,野外生存經驗豐富,原本只是山中獵手,無意之中遇到一位江湖人士傳授武藝,最主要一點就是信得過。

  “沐兄弟,距離這里最近的集市是哪里?”

  “高唐!”

  “倒是一個好名字,高,大也,唐,防也,這里必然是戰略要地!”

  沐塵點頭,“公子學識淵博沐塵佩服,高唐三面環山,一面近水,易守難攻,乃是戰略之地!”

  趙括點頭,這次赴齊也算是做足功夫,查看典籍,其中記載關于高唐的解釋,聽到沐塵提起順口說出,沒有絲毫的炫耀之意,再看秦婉,收集地上的白雪用力攥住,捏成一個小球用力拋出,神情之中帶著孩童般的喜悅,畢竟是故土,難免勾起兒時的回憶,不忍去打擾。

  時間不長,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沐塵用手一指,“必然是白英兄弟回來了!”

  站在前面的幾名侍衛將手中火把高高舉起,影子越來越近,正是白英,即便身體輕盈在雪地里奔行同樣吃力,嘴里冒出陣陣白氣,“大哥,找到了!”

  “太好了。”

  白英臉上帶著興奮的神情,“弄不好還能吃上熱乎乎的粥飯!”

  沐塵一晃肩膀,“還有這等好事!”

  “前面有一座道觀!遠遠聽見鐘聲,里面必然有道士。”

  沐塵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這里叫閑云觀,里面的觀主叫閑云居士,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道士,沐塵當年云游四方之時曾經來過,可是偷偷吃了觀里不少東西。”

  “那你就不怕現在人家向你討要?”秦婉聽見幾人談話來到近前,白英發現樹林之中隱藏的道觀,沐塵同樣想起曾經齊國游歷時的往事,幾人說得熱鬧同樣插了一句。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如今沐塵可是不敢再做那種事!”說完哈哈大笑,豪邁之聲在山谷之中回蕩。

  道觀之中,一人猛然抬頭,一把彎刀夜色之中閃出寒光,上面依然帶著血跡,幾輛大車停靠在院中,地上盡是血跡,一人催促道:“有人來了,收拾一下!”

  夜深人靜聲音傳得很遠,沐塵天生嗓門就大,笑聲在山谷之中回蕩,趙括手臂一揮,“今晚夜宿道觀!”

  浩瀚星空,火把微弱的光亮下,一道道黑色的身影是那樣的渺小,順著山路一直向上,修道的方法有很多,如祈禳、存思、養性、內丹、外丹等等,無論用哪一種方法修道,無非是求“清靜無為”、“離境坐忘”,不受外界所擾,于是道觀大多建在深山老林之中,白英走在最前,時間不長,只見一座道觀立在半山腰,高大的山門頓時令人肅然起敬。

  山門之上刻著三個大字“閑云觀”,筆鋒飄逸,修道之人脫離世俗,追求自然,有如閑云野鶴一般與世無爭,趙括站在門前連連點頭,“閑云觀!”兩側墻壁上刻著對聯,上聯寫:“修道德以安身,效孔孟曾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再看下聯不由得心里稱贊,下聯寫:“習技藝而立命,仿班倫邈道,靠乾坤安業、靠精藝安身、靠眾雄研尖端、靠大千求國泰。”不愧是道家仙門之地,整理一下衣袖來到門前輕輕叩響上面的銅環,動作極輕,多半是不想打擾到里面清修的道士。

  嘎吱一聲,山門推開,趙括頓時一愣,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瞬間從心底升起,一名小道士推門而出,躬身施禮,“幾位施主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干?”

  趙括回禮,“恰好路過,想要在觀內借宿一晚!”

  小道士上下打量趙括等人,身上帶著家伙臉上露出遲疑之色,沐塵上前,“閑云居士可在觀內,就說是故人來訪,想要在這里借宿一晚明天天一亮就走。”

  “這,道士做不了主,還要問過才行。”

  “什么事?”道觀內傳出男子的聲音,小道士回頭,“二哥,有人要借宿。”

  那人咳嗽一聲來到道觀門前,確是一個胖道士,一臉橫肉,手里拎著拂塵,身上的衣服幾乎就要撐開,顯得格格不入。

  那人同樣上下打量,目光落在三輛大車之上,“身離凡塵同樣大開方便之門,若是失了善念清修又有何意!”

  小道士連忙道:“二師兄教訓的是。”

  “諸位觀內簡陋還請不要見怪。”

  “出門在外,能夠躲避風雪已經足夠,又如何敢奢求太多。”

  “公子看著不像是齊人!”

  趙括邁步進入,臉上露出笑意,“生意人四海為家。”

  眾人進入道觀,大門關閉,沿著青石鋪成的石路向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石碑,潛入山石之中,火把靠近,同樣刻有字跡,只見上寫:“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圣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明于天,通于圣,六通四辟于帝王之德者,其自為也,昧然無不靜者矣。圣人之靜也,非曰靜也善,故靜也;萬物無足以鐃心者,故靜也。水靜則明燭須眉,平中準,大匠取法焉。水靜猶明,而況精神!圣人之心靜乎!天地之鑒也;萬物之鏡也。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休則虛,虛則實,實則倫矣。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矣。靜則無為,無為也則任事者責矣。無為則俞俞,俞俞者憂患不能處,年壽長矣。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明此以南鄉,堯之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為臣也。以此處上,帝王天子之德也;以此處下,玄圣素王之道也。以此退居而閑游江海,山林之士服;以此進為而撫世,則功大名顯而天下一也。靜而圣,動而王,無為也而尊,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夫明白于天地之德者,此之謂大本大宗,與天和者也;所以均調天下,與人和者也。與人和者,謂之人樂;與天和者,謂之天樂。”

  趙括神情凝重火把隨著身體一直向下,雖然不清楚出自何人之手,讀到一半整個人有如置身于一片空寂之中,所有的喧鬧盡數消散,內心從未有過的寧靜。

  “公子,公子!”

  “一時被上面的碑文所震撼,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肥道士笑道:“不想公子與道家有緣,真是可喜可賀!”

  “不敢,得一容身之所御寒已是感激不盡!”

  “師弟,帶諸位施主去后院禪房休息!”

  一行人跟隨小道士來到后院,后院十分寬敞,大車停穩,小道士忍不住回頭看上幾眼,沐塵上前,“可有熱乎齋飯?”

  小道士施禮,“已經過了飯食,只能等到明日。”

  “熱水總該有了吧!”

  “施主稍等,稍后便會送來!”小道士說完快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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