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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月夜伏擊(上)

  月黑晚風高,怒劍斬豺宵;

  邊聲連角起,鐵騎動山搖;

  狼煙終散盡,慈母盼兒回;

  霸業踏尸骨,十去九難還。

  漆黑的夜空,朦朧的月色隱藏在云霧之中,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戰場上升起的硝煙隨著夜色慢慢回歸寧靜,斑駁的城墻下尸體堆積成山,一人擰開酒壺,最后一滴酒落入舌尖,一滴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荒山上燃起一堆篝火,慢慢將漆黑的夜色照亮,跳動的火舌隨風舞動,透過篝火發出的光亮勉強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地上是厚厚的雜草,干枯之中透出幾分綠意,這是春天帶給人的希望,幾塊碎石散落周圍,碎石旁幾棵環腰粗的大樹,樹的下方是一條羊腸小路,一直通向遠方。

  篝火的光亮吸引一群飛蛾,不停扇動翅膀圍住火堆上下飛舞,不時被火舌波及落入火中,發出一聲滋啦的響聲,很快被火舌吞噬,即便如此依然義無反顧。

  飛蛾撲火,為的只是瞬間的絢麗。

  夜,靜得嚇人。

  篝火燃起,絲毫不見人的蹤跡,是誰在深夜中點燃篝火,路過的行人,還是留宿的商旅,猶如黑夜中為人指引道路的明燈,燃燒的枯木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失去應有的價值慢慢枯萎,迸發出最后一絲激情,最后化為灰燼。

  腳步聲響起,聲音很輕,腳踏在草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一道身影慢慢接近,來到碎石旁站定,只見來人一身黑衣打扮,手持利刃,一雙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有神,這身裝扮可以看出必然深藏不露的好手,環顧左右,身子輕輕彎下,眼睛始終觀察周圍情形,這份警惕必然是長時間磨練所形成,手輕輕撫摸,神情一變,手指觸碰石頭上印痕,印痕很深,應該是被人用利刃劃上去,俯身看去,慢慢站起身形。

  黑衣人左手抬起,手指放在嘴邊,聲音響起,猶如夜鶯啼鳴,聲音清脆動聽,黑夜中傳得很遠,啼鳴聲交相呼應從不同位置傳來,黑衣人來到篝火旁。

  嗖嗖嗖,一陣腳步破空的聲音傳出,距離越來越近,一身打扮完全相同,幾人身形一閃圍在篝火旁垂手站立,一人施禮道:“見過李頭領!”

  “怎么只有你們幾個?”

  “其他弟兄正陸續趕來嗎,很快就可以到達這里。”

  黑衣頭領點頭,“麥丘情形如何?”

  那人嘆口氣道:“趙國大軍連番攻城損失慘重,好在仗著天險可持,弟兄們拼死抵擋方保不失,守軍人數不足,每天都有死傷,糧草更是不濟,更是看著麥丘百姓受苦,這樣下去始終不是辦法。”

  “堅持終究會有希望,不要忘了我們墨家的精神!”

  “兼愛、非攻!”

  “尚同、天志!”

  一股豪邁之情頓時在篝火旁冉冉升起,陸續有人到達,同樣黑衣黑巾腰挎長劍,不想最為神秘的墨家弟子出現在荒原之上,身為戰國時代最奇特的一支隊伍,墨家以完全獨特視角詮釋戰爭的意義。

  “這次帶兵的趙國將軍可是廉頗?”

  “是趙奢!”

  黑衣頭領點頭,“趙奢這個人不簡單,執法嚴明,治軍嚴謹,當初只是一個小小的田部吏,因為公正無私被平原君趙勝舉薦,深得趙王器重。”

  “田部吏,如何會與平原君扯上關系?”

  “當年趙奢帶人到平原君的府上征收稅款,趙奢剛到門口,一群家丁將趙奢攔住。趙奢說明來意,出示相關文書,家丁還是不讓進門,俗話說“宰相門里七品官”,這平原君府中的哪個也沒把趙奢放在眼里。吵鬧聲引出一個“管事的”,更是十分蠻橫,依仗平原君的權勢,不但拒不繳納稅款,更是口出狂言。”

  “后來怎么樣?”

  趙奢依法征稅,自然不怕這幫不法之徒的囂張之舉,“繳納稅款是國家的法令,抗稅不繳是要受到嚴懲的,平原君是法令的制定人,平原君家人就更應該積極納稅,否則以身試法必將受到法律嚴懲!”

  管事的仗勢欺人慣了,根本不聽趙奢的警告,一招手叫出幾名大漢毆打趙奢一行。趙奢規勸無效,依據當時趙國的法律,喚來兵士將抗稅之徒就地正法,這事很快傳到了平原君耳朵里。

  平原君拍案而起,“打狗也要看主人才行,一個小小的田部吏,這是不給本君面子。”

  趙奢得罪平原君,朋友紛紛勸趙奢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還是離開趙國逃命要緊。

  趙奢毅然拒絕,“秉公執法,何罪之有!為何要逃跑,不僅不應逃跑,而且要論個是非。”于是,趙奢找到平原君,絲毫沒有畏懼之色,“你身為相國,卻聽任手下藐視、破壞國家法令,你想過后果嗎?如果滿朝文武官中都象你一樣置國家法令而不顧,那就會引起民憤,國家就會衰敗,一但戰爭發生,就會因民心向背而無人為國出力,因國庫虧空而無錢為軍隊支付餉銀,這樣一來趙國就有滅亡的危險,那時你還能在這里享受相國的待遇嗎?”

  平原君自知理虧,只是身份尊貴,又怎會輕易認輸,“你處分鬧事之人,為什么不事先向我請示。”

  趙奢一臉嚴肅,“處理這事本來說是我的職權,難道執行法律還需請示嗎?”

  平原君聽了趙奢一番話,十分佩服,發現他是一個很有才干的人,于是推薦他上朝參政,趙奢與藺相如、廉頗一道成了趙國的重臣。

  頭領說起趙奢同樣敬佩有加,不想這次趕到麥丘,將要對陣的就是這位公正無私治軍嚴謹的趙奢不由得連連嘆氣。

  “墨家弟子從來不怕死,更加不會向任何勢力屈服。”

  “對,我們不怕死!”

  “勢與麥丘共存亡。”

  “頭領發出信號相約,可是有事發生?”

  頭領點頭,來到碎石前用手一指,只見上面刻著一把出鞘的利劍,所有人清楚,這是上頭交代殺人的號令,月黑風高殺人夜,從燃起的篝火可以判斷,今晚必然有人要從這里經過。

  看似普通的篝火里面卻是隱藏不為人知的信息,篝火的位置、放在一旁的柴火如何擺放,其中所代表的意義完全不同,只有墨家弟子才能讀懂其中含義,換做別人只會認為這不過是一堆普通的篝火而已。

  “真的要殺人?”一人忍不住問道。

  “這個人必然對整個戰局至關重要,不然如何會興師動眾調集我們這些人來到這里伏擊。”

  “上頭這樣布置必然有他的意圖,照做就是。”

  “一個人的性命救麥丘成千上萬百姓的命,值!”

  首領點頭,“行動代號,月夜伏擊!”

  眾人不由得抬頭,今晚似乎并沒有月光,一切完全籠罩在烏云之中,這樣也好,動起手來方便許多,早已見慣生死,麥丘城內被箭矢、亂石擊中失去性命兵士不在少數,即便是墨者同樣有所損傷,這就是戰爭,為了利益人類之間最殘酷的廝殺。

  “有人來了!”一人趴在以上,整個人猶如與黑夜融為一體,即便剛才幾人談話之時依然伏在那里一動不動,可以看出墨家弟子紀律嚴明。

  一人上前啪啪啪雙腳連踢,篝火瞬間熄滅,黑衣人身影同樣消失不見,馬蹄聲響起,遠遠可以看到火把發出的光亮,一輛大車由數十名騎兵護著慢慢接近,火把掩映下看得十分清楚,騎兵手持長矛,一身盔甲,胯下戰馬,距離越來越近,車輪滾動,馬車慢慢向前行駛,車里坐著的必然是這次墨者要伏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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