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掌已并非全是內力與內力的比擠,而是少年奔放的精力與老年累積的潛力之對決。
雙掌相接,伽星大師整個人競被震得飛了出去。
萬老夫人失聲驚呼。水天姬喜極狂呼。
胡不愁水立當地,動也不動,陽光照著他矮小的身子,在萬老夫人眼中,這身子似已突然變得十分巨大。
就連他身上那破爛的衣衫,都似已變為輝煌的盔甲,他那滿頭亂發,在陽光下也似變為帝王的黃金冠冕。
伽星大師掙扎著爬起,又跌下。
他嘴角已沁出鮮血,身子也難爬起,但口中卻突然狂笑道:
好!好!老僧果然沒有白等…紫衣侯的秘笈果然天下無雙,竟能使這毛頭小子勝過了老僧…胡不愁木然道:
只可惜你是瞧不到那秘笈的了。
伽星大師大笑道:
只要這種絕代武功能留傳后世,便是武道之幸,便是后人之福,我瞧不瞧得見,又算什么胡不愁望著這倒在地上辛苦掙扎,瘋狂大笑的異僧,心中突然不由自主生出一種佩服之意。
他的一生,委實只有一個目標。
向武道的顛峰邁進。
無論他是否成功,他的確已盡了最大的努力。
胡不愁嘆息一聲,忍不住走過去將他扶起。
突然水天姬嬌笑喝道:
你這老妖精,還想往哪里逃 胡不愁轉身望去,水天姬已拉住了萬老夫人的衣領。
萬老夫人早已悄悄想溜,但還未溜出三步,便被水天姬一把捉住,她身子一軟,便已跪倒在地,苦著臉道:
水姑娘,你…你何必又來難為我老婆子 難為你我本該一瞧見你就宰了你才是。
萬老夫人顫聲道:
我老婆子對水姑娘一向不錯。
水天姬嬌笑道:
你對我不錯我將你當做知心朋友,你卻千方百計地要害死我,這難道也算對我不錯 但…但我老婆子雖然有過,卻也有功的。水天姬笑得越甜,她便越是害怕,怕得連舌頭都短了,只因她深知水天姬殺人的時候,總是在甜笑著的。
水天姬果然笑得更甜了,柔聲笑道:
你還有功你有什么功我倒要聽聽。
若不是我老婆子,胡不…胡大俠此刻只怕還在那密艙中,又怎么會出來,又怎么會擊倒伽星大師水天姬格格笑道:
你這張嘴呀,果然能將死人都說話,但我可不聽你這套,無論你怎么說,我還是要…突聽 你饒了她吧!水天姬回首一笑,道:為什么要饒她這老妖精害的人還不夠胡不愁嘆道:但她說的本也不錯,若不是她這一逼,我當真不知要到何日才敢出來,在那密艙中,我委實已全無自信。他嫣然一笑,接道:
若不被她這一逼,說不定我永遠都不敢出來也未可知水天姬凝目瞧著他,瞧了許久,終于嫡然一笑,柔聲道:
好,你說饒了她,就饒了她,我什么都聽你的。像她這樣的女孩子,若是對人狠毒,那當真比任何人都狠毒,她若是對人溫柔起來,那卻又當真比任何人都溫柔。
謝謝你。
七年的黑暗、艱苦與寂寞,已使他往昔終日掛在嘴角的笑容,得有些生澀,但看來卻另有一種魁力。
水天姬凝注著他,輕輕道:
我本該謝謝你才是。
突然在他面頰上輕輕吻了吻,燕子般掠回茅屋。
等水天姬再從茅屋中出來時,胡不愁已在小溪中洗清了七年的污垢——若非有絕大的定力與決心,這七年的污垢,又豈是任何人所能忍受,五色帆已卸下,水天姬手中已多了個包袱。
是該走的時候了。
萬老夫人乘來的船,不知還能不能用 萬老夫人趕緊道:
能用的。
船只要不沉,我就有法子叫它走。
船上還有人么 有的,但卻已被伽星殺了。
胡不愁長長嘆息了一聲,轉目望去,只見枷星已坐起,盤膝坐在地上,就像是木頭雕的,動也不動。
他的人雖未死,但心卻已死了。
他已知道自己永遠再也不能登上天下武道的巔峰。
胡不愁嘆道:
萬老夫人,你扶起他吧!
扶起他你要帶他走無論如何,此人終究是一代武林宗師,咱們豈能將他棄之于不顧 世人皆欲殺,汝意獨憐才。
不錯。
伽星大師似已完全麻木,萬老夫人去扶他,他就站起來,萬老夫人要他走,他就舉步。
胡不愁自那密艙中捧出了數十本黃絹書冊,用五色錦帆仔細包起,他一舉一動,都是那么謹慎而恭敬。
甚至連水天姬,瞧見這些書冊時,都不禁肅然起敬。
這正是一代奇俠紫衣侯畢生心血的結晶,這正是天下武功精華之所在,這正是絕世的寶物。
萬老夫人雖不敢去瞧,也忍不住要去偷偷瞧上幾眼。
只有伽星大師,他甚至連眼珠子都未動一動。
他似已自知絕望,瞧也不過徒增悲痛。
胡不愁背起包袱,萬老夫人當先帶路。
水天姬目光四轉,幽幽道:
這么多年來,沒有一天我不想快離開這鬼地方,但如今真要定,我競有些舍不得走了。她嫣然一笑,接道:
直到現在,我才發覺這鬼地方竟是如此可愛,假如有一天,我能拋開一切,住在這里,那我真的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胡不愁凝注著她,微微笑道:
只要你真的這么想,那一天總會來的。
真…真的么 真的。
兩人目光相遇,心頭都不禁泛起一種甜蜜之意。
巨大的包袱,在胡不愁肩上,竟是輕若無物,他大步而行,萬老夫人更是歸心如箭,走的自也不慢。
片刻間幾個人便召走到海邊。
陽光映著碧海,碧海連天,胡不愁放眼望去,但覺心胸一暢,七年的積郁,在這一瞬問,便已被海風吹擊。
但船呢 海岸邊但有乳白色的浪花飛濺,哪有船的影子。
胡不愁目光轉向萬老夫人,道:
船在哪里 萬老夫人面上早已變得慘白而無血色,四肢出似懼部僵木,聲音也都已嘶啞,顫聲道:
明…明是在這里的…明明…
明明是在這里,怎會不見了 奇援…奇怪…奇怪…奇怪…她一連說了七八個奇怪,似乎再也不會說別的話。
莫非是被浪沖走'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將船…
水天姬截口道:
若不可能被浪沖走,那就是被人駛去。
不可能,不可能,公孫紅與梅謙明明已死了。水天姬跺腳道:
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但船卻明明不見了,這究竟是怎么回竄難道撞見了鬼不成萬老夫人滿頭大汗,喃喃道:
奇怪…真奇怪…
伽星大師突然大聲道:
那兩人沒有死。
你怎知道伽星大師冷冷道 是我下的手,我怎會不知。
但我明明瞧見…
老僧下手,難道還會沒有分寸么 這句話說出,再也無人和他爭執——武功練到伽星大師這樣的地步,下手又怎會沒有分寸。
萬老夫人噗地坐在地上,失聲道:
完了…完了…船一定是被那兩人偷偷駛走了。伽星大師仰天怪笑道:
好!好!船走了最好,大家都休想回去,胡不愁呀胡不愁,你七年的苦練,就全白費了。七年的苦練俱付流水,幸福的撞倔也成泡影,這打擊又豈是任何人所能忍受,但胡不愁與水天姬對望一眼,兩人卻笑了起來。
這里有木頭么 自然有的。
只要有木頭,咱們就能回去。
以帆布、樹皮,以及一種這海島所特產的樹膠所搓成的繩索,是異常堅固的,甚至連胡不愁都難拉斷。
海島上生長的樹木,高而巨大。
以如此堅固艙繩索,如此巨大的樹木所造成的木筏,雖無海船的靈便,也足以禁受海上的風浪。
又何況木筏上的都是絕頂高手,又有誰在乎區區風浪。
二十三天后,木筏便已完成。
水天姬興高采烈,在木筏上扯起了五色帆。
五色帆終于又飄揚在海上!
航行十分順利,一個時辰后,已瞧不見那海島的影子,白天有海上的季節風,幫他們辨別方向。
晚上,則有星辰。
滿天星辰,每一粒星辰,卻象征著他們一個希望。
于是朝陽又升起。
甜睡了一夜的水天姬,在朝陽下看來更是嬌艷如花。
胡不愁喃喃道:
只要沒有暴風雨,幾天后咱們就可回去了。
絕不會有暴風雨的,老天對咱們已虐待了七年,現在,也該是他老人家補償咱們的時候了。萬老夫人立刻接口笑道:
不錯,不錯,以我老婆子的經驗,這幾天絕不會有暴風雨,水姑娘和胡大俠都己時來運轉了。
你倒是善頌善禱。
胡不愁遙注著海天深處,緩緩道:
七年…故人別來不知是否無恙 你還多想什么,反正就快見著他們了。
胡不愁展顏笑道:
我已等了七年,不知怎的,這幾天反似等不得了,我那莫大哥、金二哥…唉!他們現在想必已聲名大起。
憑他們的本事,想不成名都不可能。
正是如此…萬老夫人,你可知道他們近來的消息 我…我不太清楚。
水天姬失笑道:
同樣的話,你已不知問過多少次了,她也不知已回答過多少次,現在你還要問個什么 我總是有些不放心…我總是有些不信,萬老夫人在江湖中可說是萬事通了,又怎會不知道他們的消息?
萬事通總也有不知道的事。
萬老夫人趕緊賠笑道:
正是,正是。
過了半晌,胡不愁又道:
還有寶兒,這孩子想必已長大了,以他的聰明,我深信他必能成名,只是,卻猜不到他已長成什么模樣 這句話你也…
胡不愁截口笑道:
我知道這句話我也不知說過多少次了,但我只要一想起他以前那種調皮搗蛋的樣子,就又忍不住要重說一次。水天姬默然半晌,幽幽道:
你如此想他們,卻不知他們是否在想你 自然也想的…就算不想,我也要想他們。
但人家若不想我,我就絕不去想他們。
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你…
突然間,一直木然呆坐在那里的伽星大師,竟又仰天狂笑起來,笑得那么奇怪,笑得那么可怕。
水天姬皺眉道:
你笑什么 伽星大師狂笑道:
我笑你們都是在癡人說夢。
水天姬嗅道:
你才胡說八道,我們…
你們再也休想見著他們了,你們再也休想回去。萬老夫人變色道:你…你說什么這只木筏,立刻就要沉了。水天姬跳了起來,喝道:你…你放屁!伽星大師冷冷笑道:
繩子立刻就要斷了。水天姬、胡不愁、萬老夫人,不由自主,俱都垂首望去,只見綁住木筏的繩索,果然每一段都斷了十之八九,只剩下細細的一支,維持著木筏不散,但誰都可瞧出,這是再也支持不了半個時辰的。
胡不愁縱然鎮定,此刻也不禁為之失色,厲聲道:
這是怎么回事 伽星大師閉起雙目,冷冷道:
這自然是老僧動的手腳。
水天姬一把揪住他,怒道:
你瘋了你難道也不要命了 老僧正是已不要命。
萬老夫人煌聲道:
你可是生怕我不給你解藥,所以才如此 枷星大師道:
萬老夫人嘶聲道:
但我那是騙你的,那梅子里根本沒有毒。
有毒無毒,俱都無妨。
那…那你又是為了什么 枷星大師霍然睜開雙目,目光如電,凜注著那一包紫衣侯的武功秘笈,一字字緩緩道:
老僧既不能得到此物,便要它陷老僧同沉海底。萬老夫人手腳顫抖,道:
你瘋了…你瘋了…
胡不愁大喝道:大家且莫驚慌,先鎮定下來,再作…伽星大師狂笑道 胡不愁呀胡不愁,你鎮定又有何用你學會了紫衣侯的武功又有何用還是隨老僧一齊去海底躺著吧!突然躍起身子,撲向胡不愁。
胡不愁反手一掌,直切他左右雙腕。
伽星大師雙臂一伸一縮,毒蛇般纏向胡不愁。
胡不愁變招如電,劃過伽星脈門。
霎眼間,兩人便拆了七、八招之多,招招俱是快如閃電,招招俱是間不容發,招招俱是妙到毫顛的武功絕學。
水天姬與萬老夫人都不禁瞧得驚心動魄,幾乎已忘了自己的生死存亡,也已系于一線。
只見胡不愁雖傷不了伽星,伽星也纏不住胡不愁。
但,突然問,喀嚓一響!
一個浪頭拋來,木筏立時四分五裂。
水天姬失聲呼道:
胡不愁…
呼聲未了,她身子已被海水淹沒。
隱約間,似乎也有人高聲喚道:
水天姬…
但呼聲已被海浪聲,與枷屋的狂笑聲擾亂,水天姬雖想掙扎著向呼聲處游去,卻總是辨不出方向。
幸好她水性精通,三兩個浪頭過去,她身子已浮起。
只貝海面上到處飄流著木桿、斷索,以及一些由海島上帶來的食物,貝殼…但卻瞧不見人。
水天姬突覺悲從中來,立刻淚流滿面。
她關心的不是伽星大師,更不是萬老夫人,也不是她自身的生死安危,她關心的只是胡不愁。
她突然發覺,她對別人競也會比對自己更關心,這簡直連她目己也不能相信,不敢相信。
她伸手攀佳一根木頭,嘶聲呼道:
胡不愁…胡不愁…你在哪里 呼聲激蕩在海上,海浪也似在陪她嗚咽。
她眼前漸漸模糊,也不知是海水,還是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聲音漸漸嘶啞,漸漸什么也瞧不見了。
她暈暈迷迷,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發覺有一只手在撫摸著她的頭發,一個低沉的語聲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
醒醒,醒醒,我在這里…
水天姬斗然自暈迷中醒來,胡不愁果然已在她身畔。
一時之間,她心情之激動,實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她再也顧不得一切,緊緊抱住了胡不愁,喃喃道:
你不要走…你永遠再也莫要離開我…
胡不愁只覺嘴里咸咸的,是海水是淚水 他什么也說不出——他什么也不必說了。柔情雖美,蜜意雖甜,但現實卻更殘酷。兩人暫時雖忘卻了一切,但漸漸就覺得手掌發疼,發麻,身手地發疼、發麻——兩人還在怒海中。
海天茫茫,怒海無情。
他兩人雖能暫時依附著這根木頭,但又能支持多久 對愛的陽光,此刻也變得更可恨起來,照得他們眼發花嘴發干,全身皮膚發裂。
萬老夫人呢?
不知道。
伽星…
不知道。
看來只有我們兩人還活著。
胡不愁輕嘆道:
不錯。
只要我們還活著,就能回去。
不錯,我們一定能回去。
我們不久就會見到你想見的那些人了,莫不屈、金不畏、公孫不智,還有方寶兒…是么 還有我的師傅,你的母親…。
我們不久就能喝到甜甜的水,那比海水要甜得多…還有舒服的床,新鮮的水果…是么 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我想吃水蜜挑,大白梨,還有西瓜,又甜又大的西瓜…瓜字還未說出,突然放聲大哭起來,痛哭著道:
我們何苦還在自己騙自己,你知道,我也知道,我們是再也不能回去的了,什么人我們都已見不著。胡不愁黯然,只有撫著她的頭發,喃喃道:
莫哭…莫要哭…
除了這句話,他還能說什么 他的確知道,他們的生命的確已不能再活多久。
水天姬也不知哭了多久,方自抽泣著道:
你可知道,自從我生長后,就只有笑,就只有瞧別人哭,自己從未哭過,但今天,我…我竟哭了兩次。
你…我…
其實我不該哭的,我本該笑的…有你在旁邊陪著我,我還有什么遺憾我還要再求什么她果然笑了,但這笑,卻比哭更令人心碎。
胡不愁啞然道:
想不到…想不到你會對我…
我也想不到我會對你這樣…這是緣,不是么若不是這許許多多的災難,我又怎會和你在一起災難…許許多多的災難…我該恨,還是該感激我要感激的,若不是如此,我只怕永遠也不知道我也有真實的情感…有了真情,死又算什么死又算什么以死亡來證實的愛,豈非最真實的么 陽光落下,星辰升起,星辰落下,陽光又升起。
日去夜來,兩人已不知過了多少天,只知自己的精神已漸漸崩潰,嘴巴已干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此時此刻,兩人已不用再說話了。
兩人的心,已融化在一起。
兩人已可靜待死亡,而無遺憾,真的無憾么只不過是雖有遺憾,也無可奈何而已。
又不知過了多久,水天姬睜開眼睛,凝注胡不愁,輕輕道:
親愛的…永別了!
你說什么 我己受不住了,要…要先去了。
胡不愁嘶聲道:
你…你不能。
水天姬凄然道:再掙扎下去,也不過是多受苦而已,你…你還是讓我早些走吧,你難道情愿讓我多受苦么 但你…我…
他嘴里雖已說不出話來,但一雙手卻緊拉著她不放。
讓我走吧,求求你,讓我走吧!
胡不愁一咬咬牙道:
若是要走,咱們就一齊走。
水天姬嘶聲道:
你不能,你不能…你還有機會。
胡不愁湊然笑道:
你走了,我還有什么機會,你難道還不知道,這許多年來,我是憑著什么支持下去的,能夠和你在一起死,我已覺得心滿意足,你…突然放聲大呼道:
啊,你不必死了,我也不必死了!你瞧,那是什么!白云下,碧海上,竟已出現一點帆影!
生命,畢竟是可愛的。
能夠和真心相愛的人在一齊死,固然已十分幸福,但能夠和相愛的人在一起生活,那總要比死好的多。
胡不愁、水天姬拼命劃著那根木頭,他們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船,果然漸漸近了。
胡不愁放聲大呼道:
船上的朋友,能不能把船駛過來,救我們一救。船上沒有回應。
胡不愁大呼道:
船上的朋友,可聽見我的話么 那艘船卻只是在海面上飄蕩著,既不駛近,也不遠去,船上雖接著帆,卻瞧不見操作的水手。
水天姬失聲道:
船上像是沒有人 奇怪,的確有些奇怪。
這艘船莫非已被海盜洗劫,船上的人已死光了 無論如何,咱們先設法上船再說。
上船,本是件容易的竄,但水天姬與胡不愁卻不知費了多少力氣,上得船后,兩人已是氣喘吁吁。
但畢竟他們已上了船,他們的生命,總算已有了可靠的依托,死亡,似乎已離他們遠去。
只是兩人還不能十分開心——
船上果然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