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楚韻發現身在屋中,昨夜昏迷之后發生了什么,竟是半點印象也無,難道又是一場荒誕的夢?楚韻不可置信,帶著疑惑走出家門,但見碧空如洗,太陽冒出東山,新的一天,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鎮子里的人依舊忙碌,該下地的下地,該干活的干活,沒有什么不同。
難道是最近幾日心神消耗過度,接連做了兩場荒誕的夢?楚韻也只能是這樣想,可到了晚上過了子時,那尖細如野貓一樣的叫聲再次響起,村子里又變得怪誕起來,哭長城的哭長城,罵曹操的依舊罵著曹操,楚韻再也沒敢走出家門,蜷縮在屋子的角落里待到了天明。
雞叫聲一起,鎮子又恢復了正常,楚韻卻是再也不敢再待下去了,收拾了一下,想要逃離已變得怪異的鎮子,再待下去他怕會瘋掉,翻山越嶺的離開了鎮子,可到了晚上,腦袋又變得昏昏沉沉的,等到醒來,發現又回到了家中,怎么回來的,一點也記不起來。
楚韻不甘心,繼續逃,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鎮子去,不管他走了多遠,也不管他用了什么辦法,到了子時就會昏迷過去,到了天亮就會回到家中。于是他不敢再逃了,乖乖的待在家中,很快發現除了他,鎮子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這種怪事,每日里該怎么過就怎么過,為此楚韻很是驚訝,不明白整個鎮子七八百號人,為何就他如此奇特。
很快他就發現了其中的玄妙,是因為他家院子里種的一種草藥,冥靈草,這種草藥十分稀罕。也就他家院子里有種,具有鎮氣清腦的功效,只要不出家門,他就像是鎮子上的一個異類,一個旁觀者。出了院子就跟其它人一樣,第二天什么都不記得。
楚韻也無法可想,就這么苦熬著,半個月后鎮子上來了一個奇怪的人,這人生得豹頭環眼,鐵面虬鬢。相貌奇丑,頭戴破紗帽,身穿藍袍、角帶、足踏朝靴,腰間挎劍,踢踢踏踏的進了鎮子,清水鎮地處偏僻。很好能見到外人,倒也不是沒有外人來,只是太過稀少,更沒來過如此奇形怪狀的人,而且穿的還不是本朝的衣衫,楚韻心中驚奇,耐心看著。卻見那人先前還好好的,到了鎮子東頭,忽地停住,壯懷激烈,戈指朝著一顆楊樹大罵:“奸相盧杞以貌取人,迭進讒言,致使朝中無忠良之臣,爾乃千古罪人,還不自知,大言慚慚。不知羞恥…”罵了足足有兩柱香的時間,越罵越怒,最后竟然朝著那顆大楊樹猛然撞了過去,一下沒撞死,又撞第二下…足足撞了一夜。
等到天亮。鎮子上的人都懵懵懂懂的回家,怪人卻如夜色一般,忽然就消失不見,著實嚇了楚韻一跳,也不知道那怪人是何來歷,為何到清水鎮來撞樹,那一夜哇哇…的哭聲響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再也沒見到那人。
如此過了一個月,看到了走進鎮子的林麒和周顛。開始他以為這兩人會跟鎮子上的人一樣,隨后見到了林麒出手,打倒了鎮子上的蔣家大哥,身手之強,聞所未聞,知道遇上高人了,才出聲讓兩人進屋,沒有想到兩人就是來找他的。
楚韻講完,林麒和周顛都沉默不語,清水鎮上發生的事,實在是超出了兩人想象之外,更不知道為何鎮子上的人一到了子時,就變成了另一個人,還是周顛最先開口道:“這鎮子我看也沒什么稀奇的,風水還算不錯,怎地就會發生如此怪事?莫不是都得了邪病?”
楚韻搖頭道:“若是病因,我不會看不出來,周顛大哥,鎮子上的人沒有生病,我打小在這長大,也從未發生過這種事,可自打那鬼娃娃降生,怪事就不斷,我很肯定每天夜里他都會叫,不信你們聽。”
林麒苦笑道:“不用聽了,來的路上已經聽到過了,不瞞你說,有那么瞬間我也恍惚了一下,若不是我身上有寶物,怕是也跟鎮子上的人一樣了,不過照我師兄所說,他能看到鎮子上人身上的虛影,像狗的人身上就會有一條大狗的影子,像牛的就會有牛的虛影,可這些虛影又不是陰魂,委實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楚韻聞聽周顛能看到鎮子上人身上的虛影,驚訝問道:“周顛大哥,你給我講講,看到是那些個虛影是個什么模樣?”
周顛道:“能是什么模樣,畜生模樣唄,卻是挺清楚的,你是沒看見,看見了就明白了,虛影跟人的影子是的,就拿帶我們進鎮子的樵夫來說,簡直就是人狗合一啊,漬漬!這么多年,老子還是頭回見到狗人,也不知道這老小子上輩子做了什么孽,竟然成了這個德行。”
周顛說到這,林麒雙眼一亮,拍手道:“著啊,咱們想不明白的事,竟是師兄先想明白了。”
周顛呸的一口道:“明白個屁,老子還糊涂著呢,小林子你想到啥了?”
林麒道:“你那一句上輩子提醒我了,鎮子上的人既不是惡鬼附體,本人又不是是妖怪,怎么就白日一個樣子,晚上一個樣子?依我看定是這些人到了夜間就想起了前世,恍然間就成了另外一個人。”
周顛咧咧嘴:“小林子,你可真能扯,且不說人有沒有前世,就算有,那前世的種種記憶都想起來,豈不早就亂套了?還能每天晚上就想起那一點,早就該干啥干啥去了。”
林麒笑笑道:“我不過是這么想的,到底如何,誰又能知道了?聽小楚大夫訴說經過,我覺得鎮子上的怪事,跟那鬼娃娃脫不了關系,道書上有云,天地視人如蜉蝣。大道視天地亦泡影。惟元神真性。則超元全而上之。其精氣則隨天地而敗壞矣。然有元神在。即無極也。生天生地皆由此矣。學人但能守護元神。則超生在陰陽之外。不在三界之中。此惟見性方可。所謂本來面目也。凡人投胎時。元神居方寸。而識神則居下心。下面血肉心。形如大桃。”
“也就是說,凡人投胎必須遵循天道,陰陽相合,才能結胎,男為陽,女為陰,可是那鬼娃娃乃是被鬼物所侵結胎,這可就是陰與陰相合了,也不知是何機緣,竟然真能成就肉身,如此一來,豈不就是陰陽錯亂了?”
“師兄,你我皆是學道之人,應該懂得,一靈真性。既落乾宮。便分魂魄。魂在天心。陽也。輕清之照也。此自太虛得來。與元始同形。魄陰也。沉濁之氣也。附于有形之凡心。魂好生。魄望死。一切好色動氣皆魄之所為。即識神也。死后享血食。活則大苦。陰返陰也。物以類聚也。”
“也就是說,投胎的四個機緣。一,父母和合時,二,母身體適合受孕,三,中陰身,四,其顛倒見。鬼娃娃那種也不是,是個逆天的所在,當日埋葬他母之時,天降神雷,就是想除去這妖孽,但妖孽成形,又那是那么好就能除去的?所以鬼娃娃才會跑掉。”
周顛嘿嘿一笑,道:“小林子說的總有道理,應該也就是如此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那鬼娃娃是個逆天的妖孽,為何除了他娘親,到現在,鎮子上卻是一個人沒死?除了瘋瘋癲癲的,也沒血海滔天,像是這種妖孽,不都是禍亂人間的主嗎?”
林麒道:“鬼娃娃就是在妖孽,那也不過是出生了才兩個月的娃娃,能妖孽到那里去?就算他要吃人,怕是現在也沒這個本事。”
楚韻卻皺眉道:“我做夢夢到過那鬼娃娃吃了鎮子上的老孤寡,還要吃我來著。林大哥你說會不會是日有所思,也有所夢?那個鬼娃娃終究還是要吃人的?”
林麒瑤瑤頭道:“你那不是做夢,而是陰身出游,不是人身。”
林麒說到這,周顛突然咦的一聲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咱倆這一路上過來,到了鎮子,四周干凈的很,沒有一個孤魂野鬼,卻是有些不同別的地方。”
周顛天生的陰陽眼,不用開眼也能看到各種鬼怪,他如此一說,林麒又回想了一下楚韻的話,忽地一拍手,雙眼放光道:“我知道了,鬼娃娃一定是以鬼為食,好厲害,好厲害,這么個逆天的孩子果然是不同反響,小楚大夫,你那日是逃過了一劫,你陰身出游,又無道行,跟鬼也差不多少,之所以那鬼娃娃要吃你,就在于此,你看到的那個老孤寡,一定是孤魂野鬼,還未轉世投胎的,卻成了鬼娃娃的口中之食。”
“林大哥的意思是,鬼娃娃以鬼為食,不會為禍人間?”
林麒想了想,嘆息道:“鬼娃娃太小,這種鬼物,我也是未曾聽說過,誰知道再長大些,會是如何模樣?不過小楚大夫放心,既然我們兄弟請來你看病,你出不去鎮子,我們也不會離開,你的事總是要管上一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