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麒大驚,道士召來的這玩意,鬼氣森森,絕對不是個好路數,比起之前的召來野鬼的簡直就是云泥之別,他想要護住常遇春,已來不及了。一具淡淡的黑色虛影融入常遇春身體之中。黑影身上散發出來的血煞陰氣,猶如實質,林麒看不出這大鬼的模樣,但從他幻化的黑色衣衫和菱角分明的面龐看來,大概可以推測出死的時候也就三十來歲。
人有強弱,鬼同樣也有,人能修煉,鬼同樣也能修煉,修煉到高深處,就是鬼仙,但鬼修煉卻比人要難上太多,五百年一大關,不管你修煉到何種地步,躲到什么地方,必有天劫降下,有些鄉村荒僻地方,每當陰天打雷,總是會劈到并不太高的樹上,或是石頭上面,你要仔細去看,這些地方都是很陰暗的地方,但不管多陰暗,天上的雷電拐著彎也能劈中,就是因為里面藏著鬼呢,這就是天劫。
林麒感覺到大鬼不是個善茬,天空中看似雷光閃動,其實是大鬼身上強大的陰煞,就算不到五百年,也差不多少,想必生前還是個有秘法能夠修煉陰神才會有這般威勢。這個時候,林麒也來不及多想。
伸腳猛然朝常遇春腳掌一跺,這一腳跺得常遇春搖晃不止,為的就是不讓那大鬼完全融合了常遇春的肉身,接著咬破舌尖血,吐在手掌心,虛空劃了個離字,朝著常遇春胸口一掌印了過去,這一掌無聲無息,就像是輕輕的摁在他身上一樣。
常遇春后背猛然弓起,如同一個巨大的蝦米。角度怪異,人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弓成這個樣子,大鬼濃黑的陰影被這一掌退離出常遇春身體,但腰部以下還在常遇春體內,那老鬼咦的一聲道:“小子,有點道行。”
林麒手掌接觸到常遇春身體,頃刻之間,就感覺一股徹骨的陰寒氣息進入了自己的手臂,忍不住縮了縮手,他手一收,大鬼又融入常遇春身體,林麒使的這一手,叫做驅鬼決,專門針對鬼上身的,卻沒想到大鬼如此厲害,竟然奈何不得他。
事發突然,兩個鬼差有些發懵,這當口才反應過來,道士召來的大鬼,已然不是他倆能對付得了的,又見牽扯到了旁人,也是焦急,拿鐵鏈的鬼差朝身邊的道:“快去請馬爺,我拖住大鬼,若是讓他跑了,可是了不得。”
那鬼差化作輕風急掠而去,剩下一個舉著鐵鏈甩了甩就朝常遇春身上套過來,這一次鐵鏈不在像上次那樣只是散發淡淡白色光芒,而是白光暴漲,小鬼手中的鐵鏈乃是陰司的冥器,專門拘魂鎖魄,先前發出淡淡白光,那是因為道士身上的野鬼,并不如何厲害,只要去套,就能套住,但這大鬼道行深厚,與那野鬼不可同日而語,鬼差這般套法,已經是用了拘魂的法咒,若是被他套住了,不管大鬼的陰魂能不能承受的住,常遇春的生魂都是承受不住的,輕者養上幾年,重者魂魄散了,此生渾渾噩噩,就成了癡兒。
林麒識得厲害,那能讓鎖魂的鐵鏈真的套中常遇春,想也沒想,抬手朝鬼差橫掃了過去,一巴掌將鬼差扇飛,也就這么一轉眼的功夫,常遇春咯咯…陰笑不停,轉身就跑,竟是不與林麒對陣。[]
林麒還真沒猜錯,大鬼真是個有道行的,三十多歲的時候與人斗法慘死,成了野鬼也不去投胎,反而東躲西藏,逃避鬼差抓捕,他有傳承,暗中修煉陰魂,一晃四百多年過去,就要到五百年這個坎。
大鬼知道天劫的厲害,快五百年的東躲西藏反而膽子變小,不敢硬接,恰巧那道士不知天高地厚用處了本命元神消耗極大的下茅術,老鬼聞聽召喚,知道道士道行不是個特別深的,就想藏進他體內,躲避天劫。
道士心高氣傲,只想著掙個面子,累得都吐血了才做法,感應到大鬼,卻沒想到,大鬼并沒有上他的身,而是鉆進了常遇春的身體里,這也怪不得他,實在是兩個人的資質不在一個層次上,常遇春天生靈覺強大,只是沒有被發覺,若是無人引導,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偏偏道士請野鬼的時候,感應到了,等到第二次做法,靈覺完全打開,大鬼是個識貨的,見常遇春靈覺強大,欣喜無比,若是占了常遇春的身體修煉,可比那道士強上太多。
這就好有一比,道士像是窩頭,餓了也能充饑,但常遇春卻像是一道大餐,不僅能填飽肚子,還能有滋有味,大鬼自然選常遇春,一頭鉆了進去。
卻說那小鬼被林麒一巴掌甩開,惱怒得什么似的,做了這么多年鬼差真沒見過這么橫的,不管到那里勾魂,誰家不是恭恭敬敬,又是香火,又是紙錢的,生怕得罪了半點,今天卻被一小子扇飛了出去,這要傳了出去,豈不是惹同伴嘲笑?
惱怒心一起,手執鐵鏈竟然就朝林麒甩了出去,這會林麒正攔住那大鬼,不讓他跑了,見小鬼不依不饒的找自己麻煩,也惱怒起來,大聲道:“尋死的,不來幫忙,反而添亂,鬼差就了不起嗎?”說著話,也不躲,抽出了量天尺迎著那鐵索砍去。
鐵索雖然是陰司勾魂索命的法器,可跟林麒手中的量天尺比起來,也是天上地下,量天尺散發出淡淡五色光芒,迎上鐵索,耳聽得啪!一聲脆響,鐵鏈頓在半空中,所有的靈氣瞬間一掃而空,“咔咔…”幾聲響,寸寸碎裂。
五色光芒浩氣蕩蕩,驚得小鬼松了手,尖叫道:“你打陰差,毀了冥器,有能耐的別走!”
這個時候,就是趕林麒走,他也不會走,眼見著被大鬼附身的常遇春靈活無比,手勁奇大,也有些慌張,生怕一個不注意,大鬼完全適應了常遇春的身體,那時候就什么都來不及了。可他也不敢用量天尺去拍,生怕震散了大鬼的同時,也震散了常遇春的神魂,無奈之下撲身而上,抓住常遇春的肩膀,嘿的一聲摔倒地上。
一摔之下,地上塵土彌漫,大鬼被硬生生震離常遇春體外,林麒大喝一聲就要去拍大鬼,常遇春暫時恢復了一下神智,驚惶道:“林大哥救我。”林麒稍一失神,就這么短的功夫,大鬼嗖的一下又鉆回了常遇春體內。
林麒有心施法,卻騰不出手來,此時才知道符咒的好處,符咒都是事先畫好的,掏出來就能用,鬼巫教給他的,都是用泥做成塊,上面再刻上符箓,雖然管用,卻甚是麻煩,這也不怪鬼巫,他那個時候,還沒有紙。
可這般僵持下,林麒那里有功夫捏泥牌,焦急之下,見那道士傻愣愣的瞧著,不由得朝他大聲喊道:“幫我拖住大鬼,莫要讓他完全附身。”
道士早就傻了,不明白大鬼明明是他召來的,怎么就上了別人的身?他自尊心甚強,接受不了這結果,跌坐在地上腦子亂成一團,那大鬼的陰煞氣息也令他心驚膽戰,更沒想到竟然惹上了鬼差,這次禍真是闖大了。
茫然不知所措之際,忽然聽見林麒對他吼叫,這才回過神來,要說他也不是什么壞人,就是被師門長輩寵壞了,學了幾手道法,就覺得天下無敵,又是個愛面子的人,否則也不會惹出這么多的麻煩來。
眼見自己惹的禍事,竟然落到了別人頭上,心中也有愧疚,被林麒一喊,醒轉過來,眼前這情形已是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若是讓那大鬼融合了常遇春的身軀,怕是就在難以救得回來,而且大鬼聽他召喚卻奪了別人身軀,也是犯了規矩。[]
若是讓這大鬼跑掉,害了常遇春的性命,那這因果就都要落在他的身上,絕對不是他能夠承受得了的,不要說在修煉,怕是今生就要被師門關在山上,再也不得踏出山門一步。
道士翻身而起,四下看了看,小院子里就剩下他和林麒,常遇春,常二姐,四個人,其余人都跑回了家,就連陳嶺東都沒了影子,他腦子有些亂,見常二姐看傻在原地,著急大吼道:“你家水缸在那?”
常二姐愣愣指了指屋子,道士急忙竄了進去,找到水缸用舀子舀了點水,快步跑出來,這會林麒還在跟常遇春撕扯,一掌一掌的印在常遇春胸膛,就是不讓大鬼占了心室,道士對著舀子里的水大聲念誦咒語:“此水非凡水,北方壬葵水,一點在晛中,運兩許庚至。病者淋之,白鬼消除,邪惡淋之,如杯破碎。急急如律令。”
念完猛地吞了一口水,繞到林麒身邊對著常遇春“噗!”一口噴出,水汽蒸騰噴了常遇春一頭一臉,要說這道士也并不全無是處,這茅山的勅水咒使出來,還真將那大鬼噴的定了一定,林麒抓住機會,蹲下抓起一把干土,撒在常遇春身上,念動咒語,用量天尺圍著常遇春,劃了個圈子。
剛劃完,就聽一個雄壯聲音傳來:“好一手畫地為牢的秘術。”林麒轉頭看去,就見手拿招魂幡的小鬼跟著當初見到過的馬臉男子大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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