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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章 相認

  夜游小鬼腳不沾地,跑的甚快,林麒一時竟然就追不上他,小鬼一邊跑,一邊尖聲尖氣道:“你個做死的!敢打陰差,老爺定叫你家宅不寧,禍事臨門…”

  林麒聽他詛咒得惡毒,也是生氣,一邊追,一邊大聲道:“小爺父母早去,全家就剩我一個,你個鬼東西打不過我,又能奈我何了?活著你打不過我,死了小爺也是鬼雄,倒要收拾你這貪財短命的小鬼…”

  兩個互相叫罵,一前一后,不覺的到了一條土路,四周景象猛然一變,天空灰蒙蒙的,整個世界變得死板單調,毫無生氣,想必是到了陰司。林麒倒也不怕,憑他現在的能耐,只要一個念頭,陰神就能剎那回到體內,就算闖一闖這陰司,那也沒什么。

  小鬼想不到他腳程快,林麒也不慢,竟然就跟得上,眼見著到了陰司地界還是追著不放,不由得有些著急,他挨了一拳,甚是疼痛,知道這小子不是個好惹的,無奈只能繼續疾奔。

  四周有些個孤魂野鬼,本是慢悠悠愁眉苦臉在路上走著,卻被夜游神和林麒攪的雞飛狗跳,也不敢招惹,慌忙閃到一邊,呆呆看著林麒追那小鬼,不由得都想,什么人物如此厲害?竟然追的陰差逃命?

  眨眼間,追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路口甚是寬大,旁邊有一顆巨大的槐樹,像是村頭那顆古槐,看上去卻又有些不同,路口東向的前方,灰蒙蒙天空中隱約有一座大城邑的樣子,左右兩側通南北,卻看不見遠處有任何東西。正是當年李氏呆過的地方。

  兩個折騰了這許久,驚動了巡路的陰差,煙塵彌漫之間,一個寸許長的小人,方臉圓眼,三縷長須,身上穿著白色官衣,頭戴尖尖白帽,手里拿著一個招魂幡,騎著一只五彩斑斕的大公雞踏踏…飛馳而來。

  夜游小鬼見了陰差,也不停腳,大聲叫喊道:“巡路的,來了個生人搗亂,快快將他拿下,我去稟告城隍老爺…”呼喊著跑的遠了。

  巡路陰差見了林麒,揮舞著招魂幡迎了上來,舉起就朝林麒兜頭砸下,嘴里叫喊著:“好個不知死的,竟敢追打陰差,就不怕陰司地獄的刀劈斧砍嗎?”

  林麒見那小鬼jiān猾,又見這陰差不管好歹見了就打,心頭火更大,也不答話,閃了一閃,躲過招魂幡,一把扯住陰差拽下了大公雞,照頭就是一腳,就聽噗一聲,陰差腦袋被踩得扁扁的,猶如一張人皮,那陰差腦袋扁了,還能說話,瞪著林麒,尖聲道:“好小子,敢來這鬧事,有你好瞧的。”

  陰差這模樣怪異非常,林麒也不理他,翻身上了大公雞的背,催打著朝夜游小鬼追去,大公雞真是個快的,勢若奔馬,踏踏踏踏…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一處城池,城池高達,灰糊糊的,看不真切,霧氣彌漫,也無人看守,林麒騎著公雞進了城門,就見城內街道整齊,隱約的有人影搖晃,卻是看不真切。

  林麒不管其他,就想著奪下小鬼腰間的書冊,追趕著進了一處恢弘氣派的官署,官署門口有鬼差守著,左右兩側貼了副對聯,左邊是:善行到此心無愧,右邊是:惡過吾門膽自寒,橫批,我處無私。

  林麒騎著公雞硬闖了進去,撞得兩個看門的鬼差東倒西歪,進了門,就見那夜游小鬼高聲呼喚:“哎呀,不好了,有人打進來了,城隍老爺可要為我做主啊…”

  呼喊聲中,公堂大門打開,一個身穿紅色官衣的男人,帶著十幾個手拿鐵鏈,抓鉤的惡鬼出來,當中這位明顯是陰司的官員,長得倒也似模似樣,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年紀,臉色蒼白,頗有威嚴,那十幾個鬼差就看不下眼去了,各個猙獰模樣,青臉,豎眉,兇神惡煞一般。

  小鬼見了官員,急忙喊道:“王判官,這小子是個會法術的,追著我打,要為我做主啊。”

  王判官皺了皺眉,呵斥道:“大呼小叫的成個什么樣子,退到一邊去。”夜游小鬼受了訓斥不敢頂嘴,低頭垂目的退到一邊。王判官冷眼看了林麒一眼,沉聲道:“莫要以為會些個法術就能胡來,這陰司也是你能闖的嗎?你是哪家那派的子弟,家中長輩沒教過你規矩嗎?”

  王判官威嚴無比,盯著林麒的眼睛,倒也沒有讓鬼差直接拿下林麒,在他想來,活人陰神能到這地方來,必定是世上那家道門的傳人,這才有此一問。

  林麒也知道禍闖的大了,竟然闖到陰司來了,但要說些個軟話,也說不出口,騎在公雞上也不下來,朝王判官拱拱手道:“小子林麒,可不是那家那派的弟子,你也不用顧忌,我與那夜游的小鬼有事談,你讓他出來與我答話。”

  林麒說的甚是無禮,十幾個鬼差頓時怒吼連連,就要上來拿下了他,卻沒想到,王判官全身一顫,雙眼露出熱切目光,看似有些激動,全不似剛才冰冷模樣,沉聲問道:“你可是槐樹村,林老實和李氏的兒子?”

  林麒咦的一聲道:“你怎么知道?”

  “兒啊,我是你義父王十八啊,你父母沒有對你說起過嗎?可卻是怪,你若真是我兒,怎地身上沒有諦聽玉件的氣息?”

  幾句話說出來,林麒愣住,想起母親曾對自己說過,義父是因為救他死的,此人若不是義父,怎會知道的如此多?頓時在也不懷疑,翻身下了公雞,跪倒在地上,道:“孩兒見過義父。”

  父子相認,卻是在這陰司冥界,林麒激動不已,王十八更是唏噓,知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揮手讓眾鬼差退下了,這才扶起林麒問道:“我的兒,你怎么到這來了?”

  小鬼眼見著兩人來了一遭認親的大戲,早就慌了,又怕林麒說出他收錢的事,急忙上前道:“原來是判官家的公子,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小的先前見你打聽王判官的家事,又那里敢告訴你了,還是小的沒問明白,小的不懂事,莫怪,莫怪…”

  原來小鬼見林麒打聽的事情跟王十八有關系,王十八又是本地城隍手下的判官,那里敢得罪,這才不敢告訴林麒,才有了這么一幕。

  王十八皺眉道:“你候在外面,待會有事問你。”說完,帶著林麒進了正堂,拐了個彎到了一間小屋,王老師就再也忍耐不住道:“這里不是你能胡鬧的,怎么就闖進來了,出了什么事?你這一身本事又是誰教給你的?”

  林麒并沒有見過王十八,當年的事,林老實和李氏也沒對他說起過,原本就是不想讓他知道這么多,平平安安的過rì子就好,印象中每年就是給義父磕頭上香,但不知為何,當知道了王判官就是義父,林麒沒來由的就覺得親切無比。

  也不隱瞞就將家鄉遭了瘟疫,如何遇見周興父子,如何到了黃河邊上,如何被困在河底…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聽得王十八皺眉不已,待全聽完了,才嘆息一聲道:“沒想到你年紀不大,竟然遇到了這么多的兇險。”

  林麒笑道:“那也沒什么,都過去了,倒是義父為了救我舍了性命,兒子卻不能敬孝與床前,當真不是人子。卻不知道義父怎么當上了判官?”

  王十八嘆息道:“當年我死后,到城隍這里報道,城隍爺見我是個忠義的,往常又替他辦了不少的事,就留下我當了個文判官,雖然職位微小,卻也甚是受人尊敬,你父母遭瘟疫死了,還是我去接引的,也給他倆找了富貴人家投胎去了,兒呀,你也就不用再惦記著了。”

  聞聽父母已經轉世投胎去了,林麒心中就疼痛難忍,還是強忍住酸楚,跪在地上,對王十八道:“義父的大恩大德,兒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就給你磕三個頭吧。”林麒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王十八也不阻攔,等林麒抬起頭來,王十八臉上已是帶著淚痕。

  林麒心中也是激動莫名,沉聲道:“義父已經成神,兒子卻是個不成器的,但所謂父債子還,就是不知道那黑臉男子到底是那個,咱家又與他有何恩怨,竟然糾纏不放,害死了我師父。”

  王十八沉默了半響,嘆息道:“你父母不告訴你,原本是希望你老老實實的過rì子,不想讓你知道那么多,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沒想到那黑狐是個如此記仇的,它若是知道你還活著,定然還會糾纏不休,咱家與他的恩怨說起來,也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當年,你娘親懷了你,你父親買了兩只蘆花老母雞給你娘補身子,那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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