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挑撥離間 在逃跑過程中,大部分的輜重和糧草都已經丟失,僅有的一點余糧,也不能一下子吃光,以至吃飯的時候,張獻忠和隊伍中的精壯可以吃得上飯,而老少婦孺只能的采一些野菜喝稀粥,不多,一人一碗,不至于餓死。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李定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再說走一天的路也餓了,坐下來吃盛了一碗又一碗,那大海碗足足吃了六碗,這才有些意猶未盡地擦擦嘴,因為那鍋里的飯吃光了。
他是吃痛快了,可是一旁的老少婦孺卻不樂意了:
“這家伙是不是怪胎來的,也太能吃了吧。”
“就是,頓頓吃五六大海碗,金山銀山也不夠他吃呢。”
“和官兵打仗時,他就會躲在后面,又沒出力,憑什么吃得這么好,我們還幫忙扔石頭呢。”
“嘿,誰叫他是領的義子呢。”
“真是不公平。”
“憑什么他吃得那么多,我們連粥都喝不飽。”
“他不僅自己吃,帶裝了一大碗給那個拐腳的糟老頭,據說那個是他的一個叔父,又老又多病,他們倒是找了一個好靠山,要不是八大王庇護他們,早就餓死了。”
“太不公平了,憑什么他們有飯吃,我們這些出了不少力的卻半口湯也喝不上。”
眾人看著李定國指指點點,多是不滿,不過他是張獻忠的義子,只是小聲泄不滿,這八大王可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隊伍中有不聽話的,都讓他殺了不少,再說他會收攏人心,在隊伍中心腹眾多,很難動搖他的地位。
李定國耳尖,聽到那些尖酸的話也有些委屈,可能是力量大的緣故,那飯也吃得多,這幾大碗下去,感覺還沒有吃飽呢,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吃飯就特別來勁,就是不吃菜也能吃個幾大碗,要是吃不飽,兩眼就想放青光一樣。
“篤”此時遠處有二騎急奔而來,眾人看了一下又懶洋洋地坐下,來人是隊伍中的斥候,負責探路和警戒。
負責探路的人叫趙雄,另一個最趙多田,兩人是堂兄弟,本來趙雄是一個驛卒,因脾氣暴燥、做事不會轉彎得罪驛丞,于是老是給他“小鞋”穿,對他百般刁難,后來一氣之下就驛丞殺了,然后帶上堂弟投靠張獻忠,做了起義軍中的探馬,剛才他是奉命查看前面的情況,一是看沒有官軍追堵,二是打探一下哪時合適的城市鎮或村落可以搶掠,補充一下物資。
趙雄和趙多田先向張獻忠稟報正事,完了出來準備吃飯,沒想到一看那飯桶,早就空空如也,馬上就氣得一腳把飯桶給踢翻,然后一把抓起做飯的人說:“該死,老子在前面出生入死,替你們打探消息,你們在這里當大爺不說,連半粒飯都沒給老子留,是不是看不起老子還是老子不配吃碗飯。”
那做飯的廚子嚇得臉色都白了,連忙喊冤道:“好漢饒命,小的雖說是做飯的,可是到現在一口稀粥都沒喝上,準備喝點刷鍋水,真的不關我的事。”
“那快給老子燒飯,餓死老子了。”
那廚子哭喪著臉說:“好漢,不行啊,八大王有令,每頓最多只能做五百斤糧食,要是做多了,小的腦袋就得搬家。”
看到趙雄想打人,廚子馬上小聲地說:“好漢,本來把飯留給你的,可是那小子二話沒說全吃光了,他是八大王的義子,小的也。也不敢說啊,你還是找他算帳吧。”
這趙雄的壞脾氣是出了名的,那廚子生怕挨揍,眼睛一轉,決定禍水東引,把責任推在李定國頭上。
趙雄一聽,馬上就氣了,在外面跑了大半天,餓得肚子都貼著后背了,回來什么都沒得吃,心里窩火,也不管他是八大王的兒子了,放下廚子走在李定國面前大聲質問道:“是你把我的飯全吃了?”
李定國被他指著,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說道:“義父說我可以隨便吃,我才吃了六碗,還沒吃飽呢。”
什么?
吃了六大碗?自己跑了一天,一粒米還沒下肚呢,趙雄氣得一腳向他踹去:“媽的,全給你吃好了,以后有官兵來,你吃了老子的飯,以后你替老子打頭陣去,媽的,老子不干了。”
說完,也不看被踢倒的李定國,罵罵咧咧地走了。
畢竟是八大王的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泄一下不滿還可以,真下毒手趙雄還真不敢。
此時李定國還是一個孩子,被踢倒在地上,一臉委屈地哭了,一個粗漢欺負一個孩子,圍觀的人那么多,可是就沒有人幫他說一句好話,沒有阻止也沒有人安慰,這讓他有一種委屈的感覺。
“胡鬧”張獻忠在臨時搭帳蓬內看到這一幕,本來想上前的,最后還是放棄了。
很簡單,現在名聲不夠響亮,隊伍也不夠龐大,忠誠度也不高,說到底就是為了吃飯而聚在一起的烏合之眾,靠的就是不停給眾人許諾,帶著眾人找到吃的、找到穿的,有可能今天還是領,今天還是八大王,也有可能人一走,明天就成了光棍司令。
張獻忠令心腹把自己珍藏的一些糕點等物給趙雄兄弟送去,然后重重坐在一張簡單的椅子上。
“八大王”帳房里一個精瘦的老頭小聲地說:“這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啊。”
“一個孩子吃幾碗飯也鬧事,還真小家子氣。”張獻忠瞇著雙眼,一臉不爽地說。
瘦老頭名為周文,原是一個教書先生,被張獻忠擄了后,就做了他的軍師,聞言小聲勸道:“八大王,這些人本來就是星斗小民,目光短淺,眼睛只是盯著碗里那口食,哪有八大王想得那么深遠,都說貧賤夫婦百日衰,沒糧沒餉的隊伍也不好帶,一個小小的孩童吃幾碗飯不是什么大事,最怕就是有人借題揮,離間八大王與隊伍的關系,然后取而代之。”
“這…”張獻忠一下子不知說什么了,皺著眉頭說:“周先生有所不知,此子天生神力,性格中帶著堅韌,日后必成大器,留在身邊,日后肯定是一大助力。”
周文搖了搖頭說:“八大王,只怕此言差矣,定國這孩子只顧自己吃,不顧全大局,可以說目光短淺,被人踢一腳就哭了,堅韌更算不上,再說八大王收他作義子,每天讓他吃好穿好,可是他一直還是叫李定國,而不是主動隨大王姓張,小的勸過他一次,他還振振有詞地說什么不能忘宗叛祖的話,拒絕我的建yì,除此之外,他的那個叔父,老是鼻子朝天,好像看哪個都不順眼,簡直就是目中無人,這兩人不堪重用,還拖累八大王的名氣,現在外面都說八大王偏心呢。”
李定國有個叔父,名為李念,腿腳不是很靈便,不過才高八斗,說話辦事都很有見地,張獻忠剛起義不久,他嚷嚷說陜西不是久留之地,要早作安排,當時沒人聽他的,沒想到現在還預言成真了,不過平日很高傲,就是對張獻忠也愛理不理,還背后說周文是個庸才,周文知道后氣得頭冒青煙。
現在正好離間他們與張獻忠之間的感情。
還有一點,周文也測試過那個李念的才學,覺遠遠在自己之上,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一有機會,就想把他們趕走。
張獻忠一下子變得沉默,事實上,他一直看好這個義子,也一直等到他主動跟自己說改姓,可是一直沒有等到,現在聽了李念的話,內心一下子有些動搖了。
“稟八大王,斥候現一名商人,他說是特地來找八大王有事商量。”就在張獻忠沉思的時候,突然有手下前來稟報。
有商人要見自己?
稀罕啊,平時那些商人一聽到自己的隊伍到來,他們不是夾著尾巴有多遠逃多遠的嗎?不會是官軍的探子吧?也好,是人是鬼,自己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帶他進來。”張獻忠稍稍考慮了一下,馬上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