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佛綻放出數道佛光,金色的佛光穿透暗紅色的污濁,照耀在那些生死之間掙扎的死者。
這些死者被金光一照,立時褪去一身暗紅色,身上的皮膚也不再是之前的暗紅色,同樣的也不是青灰色的死者的顏色,而是變成了人的顏色。
隨即,這些被佛光普照的死者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面上的苦難悲傷瞬間被驅散,繼而如風化一般緩緩破碎。
這些生靈跪伏在地,面對如意佛誠心誠意的叩頭致謝,隨后穿越生死界限,煙消云散。
而那些還在痛苦之中掙扎的死者見到這一幕,紛紛也跪下祈求佛光照耀。
一道道的濃稠的信仰之力飛入如意佛佛像腦后的光輪之中。
如意佛腦后的光輪都不由得微微一漲。
方蕩也不禁有些意外,因為方蕩心中是真的懷著慈悲之念,想要度化這些徘徊在生死之間承受永恒痛苦的死者,并未想從他們身上獲取什么。
如果說方蕩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絲私心的話,就是超度了這些死者,就是對收聚痛苦怨恨的八咫鴉最大的削弱。
這些死者就是八咫鴉力量的來源,掐斷了之后,八咫鴉自然就變得越來越虛弱。
天空之中的八咫鴉眼見死者逐漸減少,一下就變得暴怒起來:“該死,你竟然敢從我的身上挖肉!”
對于八咫鴉來說,這些死者真的就等于是他的肉身的一部分,此時被方蕩挖去了雖然連指甲蓋都不到的肉,但也足夠八咫鴉暴怒了。
八咫鴉胸前光芒一閃,一面圓鏡出現在虛空中,這面圓鏡綻放出冷漠的光芒,似乎周圍的暗紅色非但沒有被照亮,反而變得越發黑暗,一道門戶緩緩在空中裂開。
與此同時,如意佛綻放出來得佛光被強行壓制,被佛光劈開的暗紅色污濁再次匯聚起來,將佛光生生頂回如意佛三米之內。
“是生死門,叔叔,這就是八咫鴉的八咫鏡。你要小心不要被困在其中。”唐燃兒大聲叫道,不過,隨即唐燃兒的嘴巴就閉上了,眼中閃現出一絲莫名的驚慌。
方蕩雙目微微瞇起,因為在死生之門中,方蕩看到了一個身影,玄水老妖不知生死,懸浮在死生之門中。
“嘿嘿,你來不是要救人么,來吧,進入我的死生之門,看看你能不能將她救出來!”
八咫鴉忽然陰邪一笑,桀桀說道。
方蕩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冷笑一聲道:“八咫鏡?生死之門,聽起來似乎頗為有趣的樣子!”
說著,方蕩邁步蹬空,朝著八咫鏡中的死生之門行去。
“主人,不如由我先去試探一下!”化龍河鯉連忙上前,攔在方蕩身前。
逐日大總統也連忙上前:“對,主人,你不可輕易冒險,叫這只河鯉去看看吧!”
化龍河鯉聞言瞪了逐日大總統一眼。
方蕩平淡一笑道:“什么死生之門不過是嚇唬人罷了,無妨!”
隨即,方蕩繼續前進,真的走到了死生之門前。
八咫鴉哈哈大笑道:“你這家伙還真是個癡情種子,怪不得,小家伙說他一定能請你來救她娘!”
唐燃兒此時面色變得雪白無比,眼中滿是愧疚,“叔叔,是我太想救我娘了,這才把你牽連進來…”
方蕩扭頭望向唐燃兒,不禁一笑道:“小家伙,天底下,什么事情都分對錯,唯獨對親人好這件事沒有錯只有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被非這八咫鴉故意放回來的?連你娘都逃不了,你卻能逃走,除非這八咫鴉腦子有問題,否則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方蕩隨后道:“如果我娘被困,我也會如你一樣,沒關系,況且,我來這里,救你娘不過是順手為之,我是對這個八咫鴉感興趣,否則沒人能請的動我!”
方蕩說完,邁步走入八咫鏡中的生死門。
死生之門隨著方蕩走入,立時一黯,隨后大門緩緩關閉,八咫鏡也收起了那將周圍一切暗淡的光芒。
不過,方蕩雖然進入了八咫鏡中,方蕩的如意佛卻依舊還在空中,雙目之中滿是慈悲的看著那些在火山口中朝著他跪拜不已的死者。
這些死者都在祈求如意佛能夠使得他們得到解脫。
死亡有些時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被桎梏在原地,永生永世的徘徊不死。
如意佛忽然長長地嘆息一聲,腦后的四道佛光猛的一裂,隨后如意佛都炸裂開來。
“以我佛軀解脫眾生苦難!”
如意佛就是方蕩的佛性所化,內中是方蕩的善念匯聚,此時的如意佛心中毫無雜念,沒有想到信仰之力,也沒有任何企圖心,只是看到那千萬死者承受無邊苦難而想要解脫他們。
甚至不惜毀滅自己。
如意佛之所以破裂了自己,是因為他的佛光無法穿透厚重的暗紅污濁,所以,如意佛毀滅自己,將自己化為一道金色滾滾的佛光,穿透重重暗紅色的污濁,投入火山口中,照耀在死者的身上。
什么叫做慈悲?慈悲既是憐憫,心懷憐憫,才能成佛,以破碎自己之心,來拯救眾生,懷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仁念,這是大乘佛家的信念。
被佛光照射得死者身上的陰霾盡去,面色恢復宛若生時,那些被踐踏成肉泥的死者也恢復了身軀的本來樣子,這里面,有身穿工作服的工人、有西裝筆挺的白領,也有一身奢侈品的富豪,有孩子有老人,這些人一個個齊齊的跪倒在佛光之下,心存無限感激,恭敬叩頭,口中呼念如意佛的名號,隨后如風消逝。
但即便如意佛破碎自己化為一道佛光,依舊只能超度火山口最上層的十數萬人,下面的還有千萬人被層層疊疊堆壓,密不透風之下根本就無法接受佛光照耀。
在暗紅色的污物之下,佛光一點點的熄滅,從最初的太陽,到即將熄滅的燭火。
最終一線金光崩滅在污濁之中。
八咫鴉嘿嘿怪笑,輕蔑道:“佛?哈哈哈,在我面前,世間哪有真佛?你確實從我手中救走了不少人,但你那點熒光在我這皓月面前,也就只能做到如此了!”
十萬之眾,聽起來確實很多,但放在千萬這個數字面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一尊開啟四道信仰光輪的佛,最終傾盡全力也僅僅只能度化十萬死者,這其實是一筆相當不劃算的買賣。
隨著如意佛化為佛光崩滅,原本源源不斷匯聚過來的信仰之力,立時四散紛飛,方蕩度化的逐日大總統還有化龍河鯉等齊齊精神一震,從度化狀態中解脫出來,他們眼中齊齊閃過一絲疑慮,隨后是壓抑不住的狂喜。
這些妖族大多數都是被方蕩強行度化的,一旦這種契約失效,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感到狂喜,徹底擺脫了如意佛,也就徹底得到了自由,所以絕大多數的妖族立時化作鳥獸散,各自離開。
僅剩下少數妖族依舊停留在原地,他們的眼中充滿疑惑。
此時此刻,被方蕩度化的那些凡人們也都從一種霧蒙蒙的狀態之中走脫出來,他們抬頭仰望著那尊如意佛,眼中滿是迷惘,他們不似妖族那么單純,反而更加容易迷惑,妖族們喪失了信仰之后立時鳥獸散,而這些人們卻不同,他們望著如意佛的佛像,心中琢磨著過往的種種,信或不信,他們在心中仔細衡量。
佛滅如燈滅,那無數佛像之中寄存的方蕩的一道神念,也跟著崩滅,原本這些佛像已經生出種種異象,此時重新化為泥石磚瓦,靈性不在。
八咫鴉的笑聲之中,火山口內的無數死者之中,有微弱的聲音發出。
“如意佛…”
這聲音就像是一個引子,隨著這聲音響起,緊接著又有三三兩兩的聲音響起。
“如意佛…”
“如意佛…如意佛…如意佛…如意佛…如意佛…如意佛…如意佛…如意佛…如意佛…如意佛…”
最初十幾個人一起誦念如意佛佛號,慢慢的念誦如意佛佛號的聲音越來越多,不少聲音根本就不是人發出來的,因為不少死者都已經被踐踏成為爛泥,他們發出的聲音更像是一種嗡嗡沉沉的脈動。
這聲音一點一滴的匯聚,最終如潮如嘯,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天空之中的八咫鴉重重的冷哼一聲,不以為意的道:“反了么?”
說著八咫鴉的雙翅輕輕一震,火山之下猛的升起一股濃煙,焦臭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火山之下巖漿開始一點點的翻涌上來,千萬之眾的死者被緩緩浸泡在巖漿之中,黑色的煙霧蒸騰而起,那原本口誦如意佛佛號的死者們,再次發出痛苦凄慘的哀嚎,這些慘嚎怨恨化為一股股的暗紅色的污濁之氣,升騰而起。
八咫鴉貪婪的大口一吸,身形都不由得漲了漲。
“被破滅掉希望的死者們的怨恨還有痛苦更濃稠了呢,嘖嘖,這其中還有絕望的味道。”
“不錯,不錯!哈哈哈哈…”
八咫鴉發出一陣陣烏鴉狂笑,聲音如哭如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