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鬼冥,鬼界冥域是也。
天道分為五層,最底層的世界就是鬼冥世界。
這里居住的著原生的原域鬼和外域鬼。
原域鬼乃是鬼冥世界之中土生土長的存在,他們就如同我們所在的濁世之中的各種生靈一樣,生于斯死于斯,而外域鬼則是從其他幾個世界之中匯聚而來的陰鬼。
有濁世的陰鬼,有上幽的丹碎大修,甚至還有太清層隕落的巨擘。
這里就像是一座墳墓,一座無論你多么強大,都早晚會來的墳墓。
而這些外域鬼們的數量和強大程度遠超原域鬼,所以他們就成了這片混亂狂暴之地的統治者。
只不過這里的強者太多,擁擠不下,所以這里是一片狂暴混亂的世界,在這里無時無刻都有戰爭,在這里死亡永不存在,但苦難卻無邊無際,在這里,生靈化為最垃圾的污物,被反復踐踏,這里是血池,是肉林,是世間最苦難的地方。
這里,就是生命的煉獄,神魂的戰場!
“有這么可怕?”方蕩開口問道。
“我也是從幾本書中看到了一鱗半爪,然后自己揣摩出來的。”方蕩爺爺也不敢確定,畢竟他從未親自來到鬼冥世界。
“不過,到了這里,我們這些家伙就得小心了,因為我們本身都屬于是陰鬼中的一種,據說這鬼冥世界頂上有一個巨大的黑洞,時不時會開啟一次,汲取地面上的陰鬼魂魄,隨后這些神魂就不知去向了。”
“有的說,那就是輪回盤,被吸走的神魂陰鬼將會墮入輪回中,在濁世中獲得新生,也有的說,那是還原洞,將神魂崩解成最初的最原本的狀態,徹底化為虛無,畢竟鬼冥世界之中的陰鬼不死不滅,數量一直累積下去的話,再大的世界也容納不下。”
“總之,那是一個進去了就回不來的地方。你有肉殼還好些,那些沒有肉身的碰到了就只能說是倒霉了。”
方蕩點了點頭。
這些交流短暫無比,方蕩一步邁過,轟的一下四周景物猛的一變,出現在方蕩面前的,是凜冽的寒氣和高聳的毫無生命氣息的巨大柱子。
眼前的世界宛若一個迷宮,到處都是高高聳立的圓柱,這些柱子上有著模糊的花紋,不知道這些柱子聳立在這里有多久了,但可以看得出,柱子上原本的圖案相當華麗。
這些柱子足足有四五米寬,從下望不到頂,高聳入低垂的迷障煙塵之中。
站在這里方蕩感到異常的壓抑,濁世的天空高得叫人可以隨意舒展自己的念頭,高得叫人能夠相信對于天空的一切遐想。
但是這里的天空低垂得似乎伸手就能夠觸摸到,猶如一團厚厚沉沉的棉被壓在腦袋上一樣。
方蕩似乎并非是在一片土地上,而是在一個甬道中,而一根根柱子,支撐著著甬道,而這里,就是一座墳墓。
一聲巨吼咆哮,伴隨著一陣驟烈冰寒的聲波激蕩過來,風氣涌動,如刀削面,方蕩心中激靈一下,那吼叫的聲音直刺神魂,伴隨著股股寒氣,叫方蕩瞳孔急縮,渾身不適,方蕩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冰冷的臉頰,上面竟然已經蒙上的了一層薄薄的冰塊,一敲,如同面具般被方蕩從臉上摘了下來。
不過,這東西雖然奇寒,但卻不是冰塊,至少,方蕩手指的溫度無法將其融化。
這東西似乎是隨著時間在融化,不久后化為稀薄霧氣,蒸騰而起,融入頭頂上的低沉煙氣中。
或許陰鬼見到了太陽就是方蕩現在聽到這種陰冷吼聲的感覺,都摻雜著一種發自骨髓深處的畏懼。
“這是什么聲音?”方蕩問道。
顯然方蕩爺爺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聲音。
“原住民的慘嚎!”開口說話的是鳩將。
鳩將的眼神迷離而沉醉,似乎很欣賞這個聲音,這個冰冷刺骨的吼叫非但沒有給她帶來任何不適,反而使得她陶醉其中,方蕩能夠明白她的這種感覺——回家了的感覺!就如同方蕩回到了爛毒灘地再次嗅到了爛毒灘地的那腐爛的味道一樣,那味道和這吼聲雖然一點都不美好,但對方蕩來說意義非凡。
“你得小心,我隨時會找你報仇,撕爛了你,嚼碎了你,將你的神魂抽出來煉成陰鬼永不超生!”鳩將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低沉的磁性,就如同她的那張充滿妖媚的面容一樣,光是聲音就能叫人迷醉其中,最后被生生淹死。
大皇子等人陸續入內,到了這里,大皇子已經不再是輕車熟路,謹慎而好奇的四處張望,顯然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里。
“鳩將帶路。”
隨著一聲吩咐,鳩將身形搖擺,如同空中漂浮的棉絮般走在前面,帶著眾人在一根根的巨柱中穿梭。
那吼聲大約每半個時辰就傳來一次,每一次都使得周圍的一切表面上凝成一層薄冰,不過這薄冰慢慢的隨著時間推移人緩緩融化。
最初方蕩很不適應,慢慢習慣了,也就不再如最初那般難受了,并且方蕩還沒少研究那一層薄冰。
巨柱區域并非無邊無際,約莫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前面的世界豁然開朗,展現在方蕩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深坑。
這深坑大約有三四十米深,深坑之中生長著各種高大的蕨類植物,方蕩隱約間能夠看到那些蕨類植物間有什么么東西穿梭游走,在深坑最中央的位置,恍惚間有一座宮殿矗立在哪里,只不過那宮殿被蕨類植物攀爬,只有一個雛形,方蕩也不能確定那究竟是不是一座宮殿。
看到那雛形般的宮殿,大皇子的眼中閃爍起興奮地光芒來,這就是他此行的終點,尤其是看到那宮殿上攀爬的蕨類植物,就知道內中的祖龍御照皇帝或許還在沉睡之中,只要御照皇帝沒有醒過來,大皇子就能輕易調走十萬陰兵。
走在最前面的鳩將一躍而下。
此時大皇子走到了方蕩身邊,開口道:“下去就是祖廟龍巢,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我的身邊半步,不要誤會,我不是怕你跑了,在這里四處亂跑,絕對是找死,想必你還不至于那么愚蠢,我是擔心你的安危,這里未必太平。”
方蕩點了點頭,現在他和大皇子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在沒有搞到陰兵之前,彼此依靠,誰都不能死,不然對于對方來說,都是巨大的災難。
方蕩若是死了,而大皇子找不到十世大夫玉的話,那么大皇子此行前功盡棄,一輩子都做不了皇帝,大皇子若是死了,他方蕩將無法離開這鬼冥世界,肉身在這里是無法長久存在的,用不了多久,方蕩將墮落為這里的陰鬼。
此時大皇子的侍衛紛紛躍下,直到下面響起一聲清吟,確認安全無誤,大皇子才一躍而下,方蕩緊隨其后,最后才是兩名殿后的修士跟著躍下。
三十米高的懸崖對于方蕩來說,是個嚴峻的考驗,不過他并不擔心自己有什么安全問題,在大皇子沒有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之前,他方蕩都是安全的,至少在大皇子能力所及的范圍內,都是安全的。
所以方蕩一躍而下,毫不擔憂,果然下面有人見到方蕩跌落下來,當即伸手一拍,方蕩就覺得自己腳下氣流猛的一震,身子下墜的速度立時緩了一緩,對方接連拍了三掌,方蕩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方蕩看去,是一個三十歲出頭面目粗獷的男子,這男子一身疙瘩肉,如同一頭老虎般健壯,背后插著一根棍子,棍子上刻著個三字。
方蕩能夠看到這男子身上的五賊之色純粹熾烈,在這十幾個人中能夠排在前五,他的脖子上有一塊黑斑,那里是他的弱點。
方蕩對于這十幾個人早就已經排好了號,最強的,是一名從不開口的老者,看上去約莫六十歲出頭,頭發灰白,形容枯槁,雙手筋脈微凸,單單那看上去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來,怎么看都不似修為很高的樣子。
修士一到了練氣境界,就能夠完全將修為隱藏起來,外人根本看不透,也就是方蕩這種能夠直目觀看天地五賊的才能看出他們身上的蹊蹺來。
方蕩在這老者身上看了數次,都沒有找到他的弱點,這叫方蕩感到詫異,弱點既是生門也是死門,是每一個修士身上都必須有的,唯一的區別就是有些弱點大,有些弱點小,這老者的弱點小到了叫方蕩幾乎無法辨識的地步。
方蕩認定他身上一定有弱點,只是他一時間尚未找到,方蕩趁著現在和這些家伙沒有掰臉,大膽的觀瞧對方,挨個尋找到他們身上的破綻,日后出手的時候,就輕松簡單了。
那老者對于方蕩這種裸的試探的目光顯然相當不爽,目光看向方蕩,刺得方蕩雙目劇痛,方蕩不得不收回目光,不過沒過多久,方蕩的目光就又落在了老者身上。
這叫那個老者一臉的不耐煩,連連瞪視方蕩,搞得方蕩雙目劇痛,皮膚甚至都跟著刺痛,要不是大皇子在此,方蕩肯定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走在最前面的鳩將開口道:“在這鬼冥之地,大大小小有千萬個勢力,每一個勢力占據一處天坑,這里就是祖龍天坑,至少在這里有大皇子這樣的祖龍血脈坐鎮咱們應該是安全的,不過,也萬萬不要掉以輕心,任何事情,在這鬼冥之地都有可能發生。”
這句話對眾人來說既是警告,同時又叫眾人心中安穩不少。
方蕩和大皇子走在正中間,四周是十幾個侍衛包圍簇擁著,大皇子一身錦衣玉袍,而方蕩猶如乞丐一般,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本身就很夸張,此時這個場面看著就叫人感到發噱。
方蕩的眼睛盯著四周,四周不斷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在高大的蕨類植物之中竄動,速度極快,在漆黑的陰影中一閃即逝,陰影之中還不時傳來陰惻惻的聲響,猶如鬼哭,叫人頭皮發緊。
頭頂頂上煙氣彌漫整個世界都灰蒙蒙的,似乎完全沒有陽光存在,能夠看到的光亮似乎是月亮的清冷光輝,所以,走在蕨類植物之中只覺得陰影棟棟,再加上那一道道陰影和幽幽鬼哭,果然叫人精神緊張。
方蕩周圍的那些修士們一個個步步為營,小心謹慎,連大皇子都一樣臉皮繃得緊緊的,也就只有走在最前面的鳩將看上去神情放松,任何人,一旦換了一個環境都會變得緊張起來,小心起來,更何況是這種被稱為狂暴之地的鬼冥世界,任誰都不例外。
但,方蕩除外!
在他眼中的鬼冥世界,和其他人眼中的完全不一樣。
方蕩用觀瞧五賊的方式來觀瞧世界。
那些高大的陰森森的蕨類植物變成一道道的搖擺不定的柔和光線。
蕨類植物陰影中來回穿梭的模模糊糊的東西,則化成了一團團的淡藍色的光影,對于方蕩來說,這些弱小的東西完全沒有半點威脅。
方蕩仿佛置身于一片精靈、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方蕩和周圍呼吸沉重的人們完全不同,方蕩變得很輕松,很愉悅,老實說,陰影中的那些東西對于方蕩來說,遠比爛毒灘地上的火奴賤狗們要可愛得多。
因為方蕩感覺到了,害怕的不光是他周圍的這些修士,還有那些在陰影中探頭探腦的家伙們,他們對于修士們的恐懼,遠甚于周圍的修士們對于陰影中的他們的恐懼。
這,不應該是一個狂暴混亂的世界么?
怎么在方蕩看來,這里到處都是膽小的小白兔?
方蕩正心中猶疑,地面忽然開始輕顫起來,繼而整個龍巢天坑都開始劇烈的抖動搖擺起來,那些蕨類植物如同鞭子一般隨地面的搖擺四處抽打,發出啪啪聲響。
方蕩等人正處于高大的蕨類植物之中,那蕨類植物粗大的足有四五米的直徑,韌性極佳,天坑晃動,他們的枝條便胡亂抽打過來。
不過,應對這些藤蔓般的枝條抽打并不需要方蕩動手,方蕩和大皇子站在原地,看著那十幾個侍衛紛紛出手,將抽打過來的一根根的蕨類植物斬斷,不多時,這些侍衛周圍便堆滿了蕨類植物的各殘骸。
四周的修士們都在忙著對付那些蕨類植物,而方蕩的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遠處,那里有一道紫色的陰冷光、氣逐漸裂開,四周的那些嬌小膽怯的幽光們嚇得四散逃走。
那紫色的光芒最初還比較柔和,但很快就變得刺目耀眼,以至于方蕩都無法直視,不得不撤銷了五賊觀法。
方蕩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迫力,一種強大的威脅感。
轟的一聲巨響,那聲音就好似什么東西一下沖破了束縛,好似大堤決口,好似火山噴發,轟隆隆的爆鳴將龍巢天坑震顫得劇烈搖擺。
整個天坑就像是掛在門前的燈籠一樣,被大風吹動,搖擺不定。
方蕩危機感越來越濃,連忙再次施展五賊觀法,這一看不要緊,才看了一眼,就駭得方蕩都不由得身子一顫。
就見遠處一道紫柱沖天而起,內中遍布陰鬼,方蕩覺得,那十萬陰兵或許此時就全都在他的眼前了。
大皇子忽然之間變得極端亢奮,開口道:“都跟我來!”
說著大皇子身形一竄而出,方蕩等人全都緊隨其后,只有鳩將飄在最前面,給大皇子開路。
方蕩一行急速狂奔,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就到了那座遠遠看去只有一個雛形的宮殿處,方蕩眼中,那通天的光柱就橫寰在眼前,確切的說,那紫色的光柱,就是從這宮殿雛形后面噴發出來的。
方蕩抬頭望去,就見光柱周圍一只只的陰鬼在空中盤旋飛舞,也有不少猛的俯沖下去,不多時就抓了一只陰鬼飛起。
正是那些藏匿在蕨類植物陰影之中,方蕩感到極端膽小的家伙們,這些小小的看上去就相當弱小的陰鬼們被那一只只巨大的陰鬼抓住,稍大一點的撕碎嚼吃,若是小的,則直接塞進嘴巴里,嚼碎了咽了下去。
但陰鬼本身在這個世界中,除非被輪回盤或者還原石吞噬掉,否則是不會死掉的,所以,這些被捕獲吃掉的陰鬼們變成了那頭吃掉他們的陰鬼身上的一個小小的組成部分,這一部分同樣有著雙眼,只不過,他們被永遠禁錮在這個軀體中,除非禁錮他們的陰鬼死掉,否則他們將永遠被禁錮,不能動彈分毫。但一頭陰鬼是無法死去的,只有可能被別的陰鬼吞掉,所以說,一旦陰鬼被吞噬掉,那么就再也沒有逃生重獲自由的可能了。
轟的一聲,十萬陰兵構成的紫色光柱一下炸開,在方蕩眼中,猶如一顆巨大無比的煙花在頭頂少爆開,璀璨無比,十萬道流火四處亂濺,一時間在方蕩眼中,紫色的光芒將整個祖龍天坑都給照得亮若白晝一般。
十萬陰兵散布在整個填坑,搜尋那一頭頭的小小的陰鬼,抓住了就嚼碎了吞吃下去!
他們在殘暴的掠食!
這叫方蕩不由得想起了爺爺的話,這十萬陰鬼要是去了濁世世界的話,需要多少生靈才能天寶他們的肚子?i1387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