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蕩將包裹打開,內中是一套軟甲,份量十足,觸手微暖。
除此之外,還有幾塊玉貝石,外加一個長匣子,打開后,赫然是一株數百年火候的老參。
“這些都是三皇子送給公主的聘禮,公主卻全都拿來送給了你,尤其是那件軟猬甲,鄭老大說了,這東西足以抵擋強筋境界的存在全力三擊。寶貝啊,這東西饞得鄭老大口水都流出來了,公主穿在身上的話,至少能保住一條命,這東西都送給你了,你小子福氣頂天了!”
說著鴿子忽然露出一臉壞笑,這笑他似乎憋了好久了,一笑起來滿臉褶子猥瑣到家:“這且不去說它,光是和三皇子交手的時候,你忽然將外衣一脫,叫三皇子看到他送給靖公主的寶物穿在了你的身上,就足以將他氣個半死了,一想到那場面我就想笑,哈哈哈…”
方蕩摸了摸軟猬甲,他能夠感受到這軟猬甲上有一種奇怪的韻律波動,是被靈氣加持了,方蕩一用力,柔軟的軟猬甲一下就變得堅挺起來,刷的一下挺直堅硬,好似鐵打的一般,用手輕輕敲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片刻之后,軟猬甲便重新變得柔軟無比。
方蕩驚訝的連連點頭,這軟猬甲絕對是個好東西。
鴿子露出一個羨慕嫉妒恨的表情,伸出手,似乎想要如以往那樣拍拍方蕩的肩膀,但這只手伸出去一半就生生頓住,縮了回去,鴿子尷尬的笑道:“你,你現在不一樣了,我這輩子估計都趕不上現在的你了,加油,活出個樣子來,到時候我也能跟我的子孫炫耀一下我認識多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說到這里,鴿子臉上難以掩飾自己的那種濃濃的失望,不是對方蕩,是對自己的。
當初方蕩剛剛進入公主府的時候,鴿子比方蕩強很多,甚至出手抻量過方蕩,但現在才過了幾個月,方蕩就做出了鴿子永遠做不出,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殺云劍山弟子,搶云劍山寶劍,和整個云劍山叫板,當眾追求靖公主,挑戰三皇子,每一件別說叫他做,光是想一想都能嚇死他。
誰不想成為這個世界上的主角,叫一切圍著自己轉?可惜,主角永遠都只有一個,至少他鴿子不是,這種感覺,叫人失落無比。
方蕩伸手從脖領中將鴿子雕刻的那塊玉佩拿出來,這玉方蕩一直隨身攜帶,是方蕩的一件寶物。
方蕩將其在鴿子面前晃了晃:“我能活下來全靠這個塊玉,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鴿子聞言噗的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笑罵道:“你小子這話聽起來太假了!”
鴿子再次伸手,這一下直接拍在方蕩的肩膀上,沒了之前的那種生疏感。
鴿子用力的拍在方蕩肩膀上,此時的鴿子神情嚴肅,眼神堅定的道:“兄弟,你一定得贏,靖公主已經在你身上押上了自己的一切,你若是輸了,靖公主的下場就太慘了,還有,為了我們哥幾個,你也得贏!我早就覺得不滿,為啥有人一生出來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而我們這些家伙就得每天為衣食發愁?人家或者是享福,我們或者是掙扎。”
“三皇子,好家伙,天之貴胄,叼著一千根金湯匙出生的家伙,你替我狠狠地揍他,最好揍得他滿地找牙,替咱們這幫泥地里面的苦哈哈們好好出一口胸中悶氣。”
方蕩嗯了一聲,鴿子用手揉了揉腦袋,無奈的道:“你應該大點聲,要有十足的底氣,必須贏,咱可輸不起啊!”
方蕩雙目微微一閃道:“對!必須贏!”
鴿子一笑,隨后忽然興奮起來道:“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早到那小子金榜題名了,考上狀元了!狀元知道是啥東西不?”
方蕩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后是由衷的歡喜,連連點頭道:“知道,中了狀元就能當官了。就能吃好多好吃的東西。”
鴿子笑了一下道:“就是,你一個,早到一個,將我打擊的要變成渣了,誰能想到我身邊接連出現兩個大人物?哎,我什么時候能有你們兩個的一半就算馬上閉眼都死而無憾了。”
鴿子嘆息道。
方蕩問道:“早到去公主府了?你替我恭喜他。”
鴿子搖了搖頭道:“沒有,那小子估計還不知道咱們到了望京呢,公主也是從邸報中獲知的,最開始公主都不相信,專門查了金榜題名的榜首早到的籍貫,這才確定下來。”
“不過公主說了,叫我們誰都不能去找早到,早到現在正是前途最光明的時刻,公主這邊則正好相反,并且朝中情勢復雜,大皇子、三皇子暗斗不休,早到過早的攙和進來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咱們只能暗暗替早到高興了,早管事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還不得活活樂死,哈哈…”
“行了,看見你我就覺得憋氣,我得回去練功了,我也要出人頭地,你一定要贏!不為自己,為了公主,你也得贏!咱們已經準備好給你慶功了!”
說完鴿子離開了房間。
靖公主雖然沒有叫方蕩回公主府,但卻送來了三皇子的聘禮軟猬甲,還有玉貝石外加一根老山參,這就說明靖公主是站在方蕩這一邊的,或者說,靖公主已經不惜顏面,告訴世人,方蕩是她看中的人,等于出手狠狠的抽了三皇子一巴掌,方蕩要是輸了,三皇子會怎么對待靖公主?
方蕩將軟猬甲穿在身上,這軟猬甲冬暖夏涼,雖然只是薄薄一層,穿在身上卻暖烘烘的,方蕩一顆心也暖烘烘的,鴿子說得對,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方蕩很清楚,他輸不起!一次都輸不起!
方蕩用舌尖輕輕挑動口中的奇毒內丹,內丹緩緩轉動叩擊著方蕩的牙齒,發出咯叻咯叻的聲響,這聲音就如同一個最親密的伙伴,叫方蕩感到安心。
“三皇子,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現在來取走你的一切。”方蕩皺了皺眉,想起和三皇子在一起的那個美麗得不似人間存在的女子,那個女子有著蛇蝎般的心腸,噬命蟲就是那個女子叫三皇子射入他的身軀中的。這個仇,方蕩也要報,只不過,那個女子又究竟是誰?
方蕩此時又想起一件事,方蕩原本認為那條噬命蟲已經被奇毒內丹殺掉了,溶解無形,但是從奇毒內丹吞噬掉巢蟻還有灼地墨蟲的事情來看,這顆奇毒內丹似乎并不是簡單的殺掉噬命蟲那么簡單,或許,那條在他身軀中潛伏了十余年的噬命蟲現在就在奇毒內丹中。
這個想法叫方蕩有種膽寒的感覺,畢竟噬命蟲給方蕩帶來的痛苦實在是太漫長了,不過這感覺轉瞬即逝,現在的方蕩已經根本不懼噬命蟲了。
并且方蕩還是有些期待再見到噬命蟲,經過奇毒內丹的馴化之后,噬命蟲應該如巢蟻一樣完全聽從他的指揮。
若是能夠駕馭那蟲子使其侵入別人的身軀中的話,一定非常有趣,至少比這些脆弱的巢蟻要更加有趣。
清晨,清脆的敲門聲響起,顧府的門房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身材高大,跟佛家門口的守門金剛一樣,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實際上他今年已經五十出頭了,不過是長得年輕罷了。
這門房打開大門,就見外面站著一個要飯花子。
丞相門房七品官,顧府的這個門房愣了愣后,不由得被氣樂了,這年頭什么事情都有,竟然有花子敢敲丞相大門要飯。
這門房和顧白不一樣,顧白那誰都看不起的毛病隨他娘,而這門房是顧之章一手調教出來的,比較知道進退,也沒有看不起人的毛病。
門房心中琢磨,這花子興許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門房一轉身,將自己的早上買來的年糕拿出來一大塊,遞給那要飯的年輕人道:“這里可不敢再來了?碰著我家老爺沒事,但要叫我家夫人看見了,非揍你個皮開肉綻不可!”說著門房擺了擺衣袖,叫要飯的快走。
對面的年輕人手中抓著年糕竟然沒動。
這門房當即有些不耐煩起來,黑了一張臉道:“你怎么還不走?莫要耍賴,這里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乞丐般的年輕人正是金榜題名的狀元早到。
早到捏著年糕哭笑不得,他當初餓得饑腸轆轆的時候咋就碰不到這樣的好心人?
因為這一塊年糕,早到對門房格外客氣,躬身一禮道:“這位大叔,我不是來討飯的,我是來找人的。
門房上下打量了一下早到,琢磨了一下,覺得這少年眼神清晰,彬彬有禮,倒還真不像是討飯的,倒像是落難的,沒準時誰家的窮親戚來投靠了。
門房便收了黑臉問道:“你要找那個?”
“我找顧白。”
門房一聽連連搖頭道:“我們府中沒有叫做顧白的下人,你走錯…啊?你找誰?”
“我找顧白,你們家大公子。”
門房再一次疑惑的上下打量早到,“你找我們大公子干嘛?”
“我來拿我的東西。”
門房皺了皺眉,他實在想不出大公子能夠拿走這個乞丐什么東西,這些事情他必須問明白,不能誰說來找大公子就全都放進去。
“你來拿什么東西?”
“顧白欠我一千兩白銀,我今天來取了。”一提到千兩白銀,早到不由得就咧嘴笑了起來。
“我呸!”門房一口口水就噴在了早到的笑臉上,“直娘賊,吃了雄心豹子膽,你他娘的大清早來我丞相府尋開心是吧?你將老子我當成是個啥?”也不怪門房情緒一下就激動起來,大公子欠了一千兩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根本不容相信,更何況是欠了這么個乞丐。
早到被噴了一臉口水,卻也不惱,用臟兮兮的袖子擦了擦,他手中的年糕還熱乎著呢,早到從火毒城來到望京,一路坎坷,遇到的壞人多如牛毛,遇到的好人也不在少數,不管這門房做了什么,但因為這一塊熱乎乎的年糕,都被早到歸屬于好人之中,所以他一點都不生氣,笑著一躬身道:“還請通報顧白,就說早到來了,他應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門房驚訝于這個年輕乞丐的氣度,這樣斯斯文文的模樣,似乎不像說謊,門房想了想道:“你等著。”說著走進大門,隨后大門里走出兩個壯漢來,一左一右站在了早到身后,似乎是怕早到跑了。
門房轉過身來道:“我去替你通報,不過,你要是消遣我,還得我被大公子罵,我回來定然饒不了你!”
早到笑著點頭。
門房走進去不多時,就見穿著一身寬松道袍,頭發散落滿肩的顧白打著哈欠走了出來,顧白揉了揉眼睛笑罵道:“你這討債鬼來的太早了吧?是怕本公子賴賬么?”
那門房跟在顧白身后,當他得知早到是當今皇榜狀元的時候,腿肚子都轉筋了,他雖然有顧家罩著,區區一個狀元不能將他怎么樣,但狀元就是狀元,天知道這個狀元幾年后變成什么模樣,擁有怎樣的地位?顧丞相當初可也是狀元。
若是碰到個睚眥必報的,那就慘了。
早到笑道:“對,我就是怕你賴賬,一千兩白銀對我來說實在是一個太大的數目,為了這一千兩白銀,我昨晚一夜都沒有睡著,其實苦苦等到這個時候我已經有些承受不了了,要是叫我再多等一個時辰我非得瘋掉不可。”
早到坦白的言語使得顧白不由得笑罵道:“財迷,還沒吃過飯吧?”
早到舉起手中的年糕笑道:“正準備吃呢。”說著對那門房再次躬身一禮,門房連忙躲避。
早到開口道:“寒天雪地,這一塊年糕,能夠救一人性命,多謝了。”
說完早到跟著顧白走進了丞相府。
門房看著早到的背影,嘖嘖連聲,“怪不得是金榜題名的狀元,我噴了他一臉口水,他都毫不在意,了不得,了不得呢!”
此時一個老頭從外走了進來,開口問道:“宗年,你說什么了不得呢?”
門房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來,道:“老爺,您回來了,我說的是大公子的一個朋友…”
那老頭其貌不揚,一身青袍,也看不出身份高低,不過那炯炯有神的雙眼叫人一看就知道,這人不簡單。
顧白領著早到進了自己的宅子,宅子中間擺放著一口箱子,顧白扭過頭來問道:“你打算怎么拿走?”
一千兩就是一百斤,銀子不似其他東西,這東西死沉死沉的,一百斤雖然不算多,但早到可沒有這個本事抬走。
早到走到箱子跟前,打開后連忙捂住自己的眼睛,銀子的光芒實在是太閃耀了。
早到伸手抓起一塊,放在嘴邊咬了一口,這個舉動看得顧白微微皺眉,對于他來說,這個早到似乎有些太過愛財了,不過人總有污點,愛財也不完全算是壞事,只不過,他現在對于早到已經看低了幾分,眼中看向早到的光芒也不似之前那般熱切了。
早到將箱子扣好,然后雙手抱住,猛的一用力,箱子紋絲不動,早到腰上傳來嘎巴一聲。
揉了半天腰的早到連連搖頭。
顧白一笑道:“先吃飯,吃了飯我幫你想辦法,對了我還答應你要帶你去拜經堂,我爹已經準許我帶你進去了。”
早到對于拜經堂并不知曉,火毒城相對于望京來說還是太閉塞了,并且早到一心鉆研書本,對于外面的世界本就不怎么了解,所以這里人盡皆知的拜經堂,他竟然完全沒有聽說過。
早到笑道:“拜經堂就不必去了,有勞顧公子幫我將這些銀子送出去吧。”
顧白聞言不由得一愣,一臉驚詫的看著早到,“你不打算去拜經堂?”
早到點了點頭,隨后好奇的問道:“拜經堂是干嘛的?”
顧白愣了下,隨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連連搖頭,嘆息一聲道:“我竟然輸給了你,哎,人生最大的恥辱啊!”
嘆息不止的顧白帶著早到走進房間,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種清淡小食,小巧的饅頭豆包外加各種糕點,光這些大大小小的糕點就足足有二十多樣,還有三十幾樣爽口小菜,外加桂圓蓮子粥等十幾種粥,杯碟精致,擺滿了一長條大桌子,熱汽騰騰,一看就叫人食欲大開。
嗅到那飄來的香氣,看到這樣的美景,早到肚子里面不由得咕嚕嚕的胡亂叫喚起來。
顧白卻道:“早到,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吧,你身上太臭了。”
早到也知道自己什么情況,能夠有個洗澡的地方他可是求之不得,要知道現在是大雪遮地的寒冬,這個時節要想洗個熱水澡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在早到想來,顧家這樣的門庭,洗個熱水澡應該不難。
旁邊當即有兩個侍女走來,帶著早到去沐浴更衣。
早到從未見過這么大的澡盆,足足有一個房間那么大,下面生著火,從而保證水溫。
兩個侍女上前就要給早到脫衣服,嚇得早到尖叫一聲,連忙將侍女趕了出去。
鐘鳴鼎食這四個字一下就鉆進了早到的腦袋里。
洗過澡后,換上顧白早就給準備出來的衣服。
早到完全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沒有臉上的臟污,梳理了凌亂如同氈子般的頭發,一身干爽潔凈的新衣上身,早到竟然有了那么幾分玉樹臨風的意思。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