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源與蘇青溝通完畢之后,復雜地輕吁了一口氣,他也沒想到會這么有趣。
記得宋文迪與自己介紹方志誠的時候,說起了那個“福將”的事情,原本只是一笑了之的話題,但現在逐步成真。現在看來,方志誠不僅是宋文迪的福將,那運氣似乎也在影響自己。若不是在國務院有蘇青的暗中相助,自己很難在極短的時間站穩腳步。
方志誠的出現,間接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至于宋文迪利用瓊漢同城化拉方志誠一把,這也是情理之中,也是宋文迪故意作出的姿態。
宋文迪這么做,無疑給自己增加了一個強力的支援,以后他身后的力量不僅只有李思源等經濟系官員的支持,而且還有蘇家的關注與重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蘇家會主動與宋文迪接觸,并將之引為派系外的重要力量。
宋文迪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足夠讓任何勢力重視。淮南省一直是華夏的經濟重省,省會城市一把手的位置潛力無窮。而且宋文迪現在還很年輕,在實權副省級的干部中,也是排得上號的。在百人名單核心榜中,宋文迪的名字排在第五位,也是前五位之中,唯一一個不是大家族出身的核心干部。
李思源和宋文迪有很深的師生情誼,之所以能將淮南的資源悉數交到他的手中,便是相信他終有一天能夠繼承自己的衣缽,將自己的經濟理念延續下去。從宋文迪這兩年的發展來看,他很好地完成了自己布置的任務。
在李思源看來,宋文迪最大的貢獻在于,因為他的存在,省委書記文景隆和省長卜一仁之間構建了一個平衡。因為政治的平衡,所以淮南的經濟建設穩步有序的增長。
李思源能理解宋文迪主動支持方志誠這一行為的價值,畢竟經濟系的力量比起那些沉淀數十年的家族力量,還是要顯得孱弱了不少。而且經濟系沒有成團的特征,這意味著如果自己下臺之后,宋文迪指不定就失去了援助。
經濟系和蘇家沒有沖突,主要因為蘇家在過去的幾年時間沒有太多地干涉政務,低調地蟄伏了多年。不過,當初蘇家老大還在的時候,可是曾經出現過改革風潮,很多人對蘇家老大大膽革新記憶猶新。
當然,任何大刀闊斧的改革,都會造成對既有勢力利益的影響,所以傳聞蘇家老大死于陰謀。不過蘇家老大的很多行為,是受到經濟系官員的贊同,并在過去的幾年,他的構想有很多成為推動華夏經濟發展的重要依據。
因此經濟系中不少人是傾向于蘇家的,比如蘇青能在國務院研究室多年,而研究室多是學者派出身。甚至,李思源隱隱地感到,蘇青在慢慢地吸聚經濟派官員,使之成為蘇家的力量。
一個細節就可以看出來,近幾年來,往陜州省輸送的官員之中,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有學者的資歷。蘇青一方面是希望讓陜州省的官員素質提升,另一方面也是慢慢收獲這批學者派官員的認可。
蘇青是一個很實力和魄力的女性官員,能走到現在一步,付出的艱辛也比男性官員更多。盡管她現在還只是國務院眾多首長的幕僚,但李思源能夠預見,一旦蘇青成功地脫穎而出,將會在華夏政壇上帶來許多全新的變化。
有人歡喜,有人愁。
陜州省西京市。
蘇陌如臉色有些陰鷙,他的父親蘇勁面色也不大好。
蘇勁嘆道:“陌如,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但記住在成功之前,一定要學會忍氣吞聲。”
蘇陌如不悅道:“爸,我現在很懷疑百人名單的含金量,方志誠不過是一個正處級干部,竟然能上榜,而且還在我的前面。”
原本是件雙喜臨門的事情,蘇陌如接到了教育部的商調函,同時還進入了百人名單青年榜。但未曾想,榜單上出現了方志誠的名字,這宛如給蘇陌如潑了一盆涼水。
蘇勁沉默片刻,微微一笑,道:“百人名單為何在干部中流傳甚廣,原因在于它的絕對公平性及權威性。在過去的十多年里,這份名單已經多次印證了它的含金量,現在國家首長們沒有一個不是從名單中脫穎而出的。你不要感覺失落,你現在已經超越了我,我至今還沒有能力上榜呢。”
蘇陌如冷聲道:“二叔之所以能上榜,并不是因為他的能力,而是因為二爺爺的偏心,論能力的話,二叔怎么能和爸爸您比較?他這么多年,一點實績也沒有做出來,不像您…”
蘇勁擺了擺手,打斷了蘇陌如的話,道:“陌如,你還是不夠成熟,很多話要學會藏在心里,不要表現在臉上。如果你爺爺當初比二爺爺走得更遠,那么咱們現在的處境就不一樣了。這是社會的生存法則,有些人起步就會比你更高,所以你想成功的話,必須要加倍努力。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公平,所有的原則都是強者們制定的。”
蘇陌如按捺住糟糕透了的情緒,緩緩道:“爸,你放心吧,我也就只是在你的面前表露出來而已。”
蘇勁淡淡一笑,在蘇陌如的肩膀上輕輕地按了一下,道:“燕京是個龍潭虎穴子弟,盡管教育部相對于其他部委要稍顯平靜,但你過去之后也要注意,千萬要謹慎,不能踏錯一步。另外,凡事可以與蘇青姑媽交流。”
蘇陌如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道:“她會愿意幫助我嗎?”
蘇勁微笑道:“放心吧,我對蘇青的性格很了解,也非常佩服,她是一個胸襟和視野非常開闊的人,否則的話,你二爺爺那么精明之人,怎么會將蘇家這么龐大的勢力全部交付與她?如果她愿意在燕京助你,那么就給你的前程上了一把保險鎖,你只要收拾心情,好好做好份內之事,她會幫你解決后顧之憂。”
蘇陌如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蘇勁嘆氣道:“還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要記住,你和志誠之間是家族內部的競爭,在面對外部力量的時候,永遠要記住站在家族的利益,必須要同仇敵愾,并肩抗敵。”
蘇陌如嘴唇艱難地動了動,頷首道:“爸,這點我明白。”
出了書房,蘇陌如回到自己的房間,妻子史俏見他情緒不對,低聲道:“出了什么事情嗎?”
蘇陌如擺了擺手,有些不耐地說道:“沒什么事情,這不是要去燕京履職嗎?爸爸找我說了幾句話,交代我一些注意點。”
史俏點點頭,微笑道:“爸爸,一直很重視你。對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已經讓朋友在燕京打聽房子了,到時候一起去看看咱們的新家。”
蘇陌如皺眉道:“你準備買房?”
史俏道:“當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至少在燕京待十年?莫非在這段時間,咱們都租房子?”
蘇陌如道:“蘇家在燕京是有老宅的…”
史俏翻了翻眼白,不悅道:“那老宅可不是你爺爺留下來的…上次我跟朋友交流,燕京的房價在未來三到五年內會大漲,所以現在購置房子,也算是投資了。”
蘇陌如知道老婆決定的事情,自己沒法過多干涉,道:“燕京的房價已經是天價,一棟小戶型價格起碼好幾百萬,咱們哪里有那么多錢?”
史俏嘻嘻一笑,道:“陌如,你這幾年忙于事業,很少關心我在做什么。”
蘇陌如不屑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不就是搞了個皮包公司,專門賣教輔嗎?”
史俏見蘇陌如瞧不起自己,沉聲道:“有點看不起人了。你啊,只知道悶頭在官場,不知道商業動態,一本書賺的錢,是成本的七到八倍。”
蘇陌如眉頭皺了皺,他知道教輔是個暴利行業,但沒想到怎么高。自己這幾年在省教育廳工作,史俏憑借自己的關系,開了一家皮包公司,主要是向全省學校出售教輔材料。
蘇陌如沉聲道:“此事你還是要收斂一點。”
史俏微微一笑,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又沒有去偷去搶,公司經營的也不是非法物品,而且我不是法人,名義上只是這家公司的顧問而已,這有什么,你膽子也未免太笑了。”
蘇陌如嘆了一口氣,道:“你喜歡從商,賣其他任何東西,我都不管。但這教輔,你是不能賣了。”
史俏有點不高興,道:“那不行!”
蘇陌如沉聲道:“老婆,以前我是在陜州省工作。你也知道蘇家在陜州的地位。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以后若是到了燕京,競爭對手的實力高了不止一籌,指不定會找我的把柄。而且組織上也是有紀律要求,官員的家屬是不允許利用官員的資源經商。”
史俏輕哼一聲,道:“你也未免太自私了吧,因為你的事業,就讓我放棄我的事業。你知道我這幾年賺了多少錢嗎?”言畢史俏說了一個驚人的數字,“如果不是我的話,你能穿上這一萬五一件的西服嗎?”
史俏言畢摔門出了房間,蘇陌如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頭。實話實說,他知道老婆這么多年賺了不少錢,但也有點被史俏剛才說的那個數字給震驚到了。
權力的魅力就在于此,只要有心,可以輕易地轉化為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