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海扇文化博覽會在黃蒲區鄉山美術館,離得也不遠,只是溽暑熏蒸,實在痛苦,楊平打定主意一定要買把好折扇,實在不行蒲扇也成啊。
楊平到了美術館,門口幾株植物綠意盎然,美術館名字有點兒惡俗“羊羊羊鄉山美術館”,裝修倒是很大氣。進了二樓會場,參觀的人不太多。誒,這算是來對了,這里不光是滿墻裝裱好的精品扇面,還有文房四寶,印石,古墨,竹青留刻,文玩擺件。而且這里不只是展覽更主要的是展售,可以隨便買賣。展廳的一部分是柜臺,各式的扇骨,鑲嵌的,紅木的,斑竹的…各式的團扇,還有現場畫扇面的。
楊平對扇面不是特感興趣,他四處踅摸成扇。一圈柜臺前熙熙攘攘為了些人,楊平擠進去一看,果然是賣成扇的。
柜臺里是幾位女士,不知道是工作人員還是賣主。楊平看上了一把仿鄭燮的墨竹成扇,拿起來合上,打開找找感覺:“這把成扇多少錢?”
一位穿黑色連衣裙的女士,看樣子四十多,頭發懶懶散散扎在腦后,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瞄一眼楊平,這人動作太粗魯,不知道成扇應該輕合輕放嗎?還穿著短褲t恤就來了,冷冰冰地回話:“兩千,先生你這樣用力開開合合對成扇損傷很大的。”
楊平抱歉:“哦,對不起,這扇子我很喜歡,能不能優惠點兒?”
“先生是北方人吧?”黑裙女士好像對北方人有成見的樣子,“最低一千八。其實好成扇在北方容易壞。而且成扇不像扇面。打開一次就損傷一次,沒必要買太好的。”言下之意就是你這檔次也沒必要玩好成扇。
楊平把成扇一合,往機動鞍袋的側兜一插,取出錢包,數了十八張,放在柜臺上:“行,我要了。”
黑裙女士撇撇嘴:“成扇最好用扇袋保管,和文玩布袋一個道理。”
“哦。這把隨便玩玩,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這兒還有好的嗎?”楊平隨和得很。
傍邊一個工作人員插話:“好的都是扇面,成扇這里基本都是普品,想要好成扇得去拍賣會。不過這里有一盒別人寄售的,要價很高,就是破損得厲害。”
楊平笑起來,這不正合適嘛:“我能看看嗎?要價有多高?”
黑裙女士從后面貨架上取下一只錦盒,打開里面三把成扇,叫成扇實在是太抬舉這兩把扇子了。
這兩把扇子的扇骨可圈可點。一把是梅鹿斑竹,一把是小葉紫檀。一把就是很普通的玉竹。單看這扇骨,就知道這不是便宜貨。只是扇面都已經支離破碎,一條一條的。
楊平輕輕打開那把梅鹿扇面,這扇面被水泡過,破損不堪,依稀可以辨別出是兩匹駿馬,楊平調侃:“這不會是是三套車吧?什么價?”
黑裙女士瞪一眼:“這三把成扇是一起出售的,五萬。還不都是在你們北方糟蹋成這樣的,這駿馬的實在不好辨認沒法修復了。你看看這把檀木的,雖然破損嚴重,但依稀可以辨別出很像大千先生和善之先生的作品。這兩把成扇都是三十年代的老物件兒,要不是破損嚴重,無法修復,都應該是上拍的東西。”
楊平不置可否:“哦,那這把玉竹的,這該算是素面?能優惠嗎?”這把玉竹的成扇上面大概是有字,只是水火無情,破破爛爛沒法看清。
“不能,”黑裙女士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拒絕了,“這是寄售的,單說這三把扇骨也不可能便宜。”
“那也有可能是三十年代的仿品呢?”楊平咋就這么不待見黑裙女士說話的口吻,北方文化興盛的時候這邊還是南蠻子呢,“再說了,你老是北方北方的?北方人怎么了?”
傍邊插話的女士連忙過來勸解:“先生,是這樣,我們是很推崇扇文化的,正巧這寄售成扇的是北方人,他沒有好好保護這三把扇子,你看看糟蹋成什么樣了,這也是恨屋及烏。呵呵,您別在意,優惠是真不能優惠,如果您要,我們送三個扇袋,還有掛墜怎么樣?”
這還像話,楊平點頭:“那行,你這兒的掛墜就算了,品質太差,這平安扣是塑料的吧?你就給找三個好些的扇袋吧。”
黑裙女士看楊平真買,有些詫異:“你真買?這,為什么啊?這沒價值了。”還不錯,知道實話實說的。
楊平拿出卡,笑了:“可以刷卡吧?喜歡唄,回去找高人修復看看,萬一是大千先生的真跡,不就賺了嗎?”
黑裙女士拿過來pos機,劃一下,咕噥:“半為風雅半為金,唉,好了,你輸密碼。”
楊平輸好密碼,簽字,成交。傍邊的女士拿過來三個錦繡扇袋,他接過來連錦盒連帶收據一起裝進機動鞍袋。
“謝謝,”楊平看看墻上的扇面,咨詢:“這展出的扇面可以買不?”
黑裙女士點點頭:“可以的。”
楊平哦了一聲,轉身去看展出的扇面,真有寫好作品,價格基本都在幾千到一萬之間。他挑了副《鳥語花香》扇面,作者是劉德六先生,一副《山鄉巨變》作者是賀友直先生。一共兩萬,都是裝裱好的,回去掛海青家。
回到海青家,廖媽和海蘭正洗被單呢,好在是全自動的,楊平連忙放下東西,讓兩人去歇著,剩下的活兒他全包了。
廖媽擦擦手笑:“這都不用人操心,洗干凈一晾就成,不累的。”
楊平看看涼臺里的晾衣架咂咂嘴:“這兒晾不開,洗好了我拿去小洋房的院子晾。晚上你們就過去住吧。”
海蘭在沙發上調整一下臥姿,發話:“你朋友的床上用品還挺好看,我還以為老粗布都是那種紅紅綠綠的,沒想到burberry格子都有,等我回jc你要給家里多買幾套。”
楊平笑著把洗好的床單被套疊好放袋子里,準備一會兒拿去小洋房晾曬:“這都不叫事兒,中午想吃什么?我就手做了。”
廖媽點一下海蘭,笑著給楊平說:“不用,我已經搟好面了,中午臊子面,海青想吃。”
那楊平就專心洗東西,中午侯斌海青回來,楊平給他們拿出兩幅裝裱好的扇面:“這兩幅扇面你們看掛哪兒,今天上午去看滬海扇文化博覽會買的。”
侯斌不好意思:“怎么又花錢啊,那個舒俱來把件我就沒給錢。對了,你去也不叫我,我還尋思太熱了買把好折扇呢。”
海青眉開眼笑地接過扇面:“咦,這是《山村巨變》啊,連環畫,小時候看過,好看。”
楊平點頭豎個大拇指:“有眼光,這就是賀友直先生的作品,小二黑結婚,山村巨變都是他的作品。姐夫,我買了把成扇,墨竹的,正好給你了。”說完,他從鞍袋側面抽出那把墨竹成扇,遞給侯斌。
侯斌接過來打開,不住點頭:“有韻味,不錯不錯,”接著小聲,“這多少錢?”
“一千八。”楊平也小聲。
侯斌為難,蹙眉:“總是你買東西,那我也給你送點什么吧。”
楊平哈哈笑:“行啊,等我看到喜歡的就給你說,你買單。”
“那就一言為定。”侯斌眉頭舒展開。
吃完午飯,楊平拎著幾袋子潮濕的床上用品回小洋房,潮濕的布藝特別重,也就是他體力超群,感覺沒什么分量,拎著輕輕松松,大家也沒覺出來很重需要幫忙的,讓他自己回小洋房。
回到小洋房,楊平把床單被套枕套什么的都晾在院子里,回屋泡杯菊花茶,點根煙,從機動鞍袋里取出錦盒,收進空間。
他感受著空間里三把成扇肉眼看見的速度在修復,扇骨包漿也是愈發的明亮潤澤。
看修復差不多了,楊平拿出錦盒,打開梅鹿斑竹三套車的成扇,驚了。
我去!這是雙駿圖,徐悲鴻啊!
扇面上一黑一白兩匹駿馬在飛馳,飽酣奔放的墨色勾勒駿馬的頭、軀干,腿,用干筆掃出鬃尾,使濃淡干濕的變化渾然天成。馬腿的直線細勁有力,猶如鋼刀,力透紙背,而腹部、臀部及鬃尾的弧線很有彈性,富于動感。前伸的雙腿和馬頭有很強的沖擊力,似乎要沖破畫面,真是“一洗萬古凡馬空”。
扇面的右側題字:悲鴻,甲申。下印一圓章“徐”,一方章篆刻“徐悲鴻”。
這真是撿到寶了。
楊平小心地把雙駿圖放在一邊,喝口菊花茶壓壓驚,繼續打開小葉紫檀成扇。
他看著扇面,血壓有些高,真是大千先生和善之先生的作品啊。這是把九擋小葉紫檀扇骨,扇面上四只風格迥異的吊睛老虎,間隔四位或坐或臥,或立或仰望的人物。題詩:思遠跨虎稱仙靈,寶香逢牛夜不驚。我亦畫虎如牛馴,五岳他年馱向禽。甲戌秋,虎癡張善子澤,大千居士。鈐印:張澤、虎癡、張爰私印、蜀客。
這幅扇面為大千先生與善孖先生兄弟聯袂之作,均以各自所長示人。大千的人物飄逸真率,張善孖的老虎也是生動傳神。
楊平咽口吐沫,真好,這隨便一把拿出去書畫界都得仰視。
放好小葉紫檀成扇,楊平拿起玉竹成扇緩緩打開,上面只有四個大字,他定睛一看,險些仰面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