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藍海水族館開業,海蘭就忙得腳不沾地。早上單位點個卯就直奔花鳥市場,晚上灰頭土臉的回家,家里的一切事物都交給楊平打理。
楊平倒是自得其樂,每天接送兒子,養育遛狗,聯系聯系阿布和顧菁。甚至在一次去店里制作草缸的時候,還得空去了一趟大老王的鳴蟲店,買了兩只冬蟈蟈,一百塊。每天風衣內兜里裝兩只譚家有機蟈蟈罐,時不時身上傳出一陣蟲鳴,好不愜意。
海蘭現在是充實了,但是充實得過頭了。在一天灰頭土臉的回到家時,正看見楊平正在茶臺上一邊品著茶一邊侍弄蟈蟈罐,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海蘭把一堆文件夾扔在沙發上,茶壺狀指著楊平:“我一天到晚累得半死,你倒好,提籠架鳥當起貝勒爺了啊,老娘不干了,今天才發現上了你的當了。”
楊平趕忙取來拖鞋給換上,又端來一杯茶,諂媚:“先歇歇,喝口茶。那啥,不是想著你上班無聊嘛。這家公司也是你極力要開的,咋又怪起我來了?”
海蘭胸口劇烈地起伏,大喘了口氣:“是,當初是我想開的,但是你憑什么撒手不管。”
楊平把茶杯放在茶幾上,拉海蘭坐下:“這不都是為了你和家么,你看這段時間公司不是盈利很客觀嗎?不比你上班好?”
海蘭痛心疾首:“早知道這么累還不如不開店呢,我以前每天上班輕輕松松,還能接臭寶。現在呢?連頓正點飯都吃不上,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不行明天你去打理公司,我還是回去上班。”
楊平有點兒傻眼,這不作繭自縛么:“主要是現在業務都是你在做,圈里人都認你啊,說起草缸設備周圍幾省的經銷商,玩家,哪個不知道藍海水族有個大美女老板海蘭。再說不是利潤很客觀的么?”
說起這個海蘭倒是洋洋自得:“那是,但我也不想這么累。你現在就給我想辦法,我要回去上班。這么操心老的快,你就是想累死我早點換人。”
“我想想,嗯,要不咱們就全權委托小林子負責?”楊平試探,幫海蘭脫掉外衣:“先去洗手,我陪你說話。”說著就拉海蘭起來,陪著進衛生間洗手,楊平靠在洗手間門框上,雙手抱肘:“你說這辛苦錢真不好賺,咱倆都是懶人,還是輕輕松松的掙國家的錢舒服。”
海蘭洗完手擠開楊平:“飯呢?我要吃飯。”
“早就做好了,臭寶吃完寫作業呢。”楊平跟上:“今天全是你愛吃的,可樂雞翅,臭寶吃了五個。干煸土豆條,水煮魚。”
海蘭坐在餐桌上還埋怨:“臭寶那么胖了,你還使勁兒讓他吃。小林子全權負責的話賬務怎么監督啊?話說回來小林子真很不錯,也愛這個行當。”
“不是本來就得再雇幾個人嗎?多雇個會計出納就行。”楊平咂咂嘴,拿出電話:“我現在就給小林打電話,他怎么說也是藍海水族的老板,每天像個業務員一樣東跑西顛的也不像話。”
“先別打了,這個魚有點兒麻了,你放了多少花椒啊。”海蘭挑著魚刺,絮叨:“我明天還是受累繼續跑著,先和小林商量一下,實在不行找你那個瑙日布老板幫幫忙,找個靠得住的會計。”
“阿布?她那么大的老板那有空操心這個。”楊平順嘴禿嚕。
海蘭放下筷子,滿嘴的油,小眉毛一立:“阿布?叫的很親熱嘛。多大的老板說來我聽聽,是不是比咱們的公司大?”
楊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趕緊遞過一張抽紙笑著說:“先擦擦嘴,不是覺得瑙日布拗口么,她好像是xx藏藥集團的老總,上市的。不是很熟,那個記者的朋友,在日本偶遇的。”
“有奸情。”女人的知覺很可怕,但是鑒于某些情況海蘭的疑心不是很重,拿筷子點點楊平:“懶得管你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誒,我給你說啊,今晚別來煩我,最近累得快死了,你每天還是沒心沒肺一幅欲求不滿的樣子。你要是有個小三是不是好點兒?”
“咱哪能干那事兒。”楊平堅定不上當。
“哼,諒你也不敢,明天我去和小林商量雇人的事兒,不行讓你爸媽來店里幫幫忙?”
楊平鄙視:“我爸媽一是年紀大了,有點兒老糊涂,萬一耽誤事兒就不好了,二是沒有還要接送臭寶給他做飯,哪兒來的時間?你就別摳門了,多雇幾個專業人士只有好處沒壞處,你這個月報稅不是快跑斷腿了么。”
“不是不放心么。”海蘭心不在焉,吃飯途中還去監視了兩次兒子寫作業的進程。
“干脆給小林再分點兒股份,讓他全權負責算了,有專業認識操作,你每月只去一兩次看看賬務就行。我是沒時間,每天還要操持家務呢。”楊平還算打算徹底甩手。
“就見不得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家庭婦男,哼。”海蘭事業小有起色,底氣不是一般的足。
“我還沒出息?”楊平叫屈:“我最近還打算開家私人會所呢。”
“不行!”海蘭態度堅決:“就這一攤子全家都雞飛狗跳了,你再支一攤怎么辦?再說了,這次基本把家里的錢都折騰進去了,對了,你驗資不是一千萬么?那錢哪兒來的?”
“找瑙日布運作的,驗完資就還了。”楊平心虛趕緊轉移話題:“誒,海蘭你說這錢多少是個夠?我最近可能還有個大進項。”
“大進項?多大?”海蘭眼睛一亮,放下碗,直勾勾地看著楊平。
“不好說,幾十萬或者百十萬吧。”楊平沒把話說死。
海蘭想了想又端起碗,搖搖頭自嘲道:“早知道你時不時就給人一個驚喜,我還這么辛苦的開什么公司啊。錢么,多了當然好,但也別多到成為負擔,你說咱們現在有房子有地的,干脆都別干了,咱們都回去正常上班,每月你還是拿你幾百塊的生活費多好。”海蘭端著碗仰頭神往。
楊平咕嘟咽了口吐沫:“那啥,你這思維跨越得我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你吃完喊我,我來收拾,先去看臭寶寫作業了。”
伺候完海蘭兒子睡覺,楊平點根煙哼著歌洗碗。一切收拾停當,楊平來到書房,看見長案上放著的盤了三圈的沉香手串,拿起來聞了聞,通透。
楊平躺在雞翅木搖椅上思緒飄了很遠。哦,還答應聯系京北的小柳呢,這都過去兩個多月了,答應人家的事兒都沒辦呢。
楊平打開臺燈,拿出單反,把雞缸杯擺好,包括那塊小碎片都擺好,一氣兒拍了好多張圖片。給京北的嘉德拍賣公司發了郵件,郵件里寫了幾行說明,留了聯系電話。附件里上傳了所有的照片。
第二天照例騎自行車送兒子,回來的時候一人雙騎,快進家的時候,電話響了,楊平沒接,徑直進家把自行車掛好。
楊平洗完手拿出電話一看,是京北的號,一般都是騙話費的,就沒回撥。過了一會兒電話又響了,楊平接起電話:“你好,哪位?”
“你好,楊先生么?我是京北嘉德拍賣公司的小靳啊,在京北咱們見過的,還有小柳,記得吧。”那邊語氣很謙恭。
楊平打了個哈哈,躺在搖椅上:“哦,靳經理,當然記得了,小柳還好吧。”
靳經理猶豫了一下:“那個楊先生,小柳已經辭職了。這次呢我們公司的專業鑒定師看了您發來的照片,照片細節拍的很細致,基本可以確定是真品,但是公司覺得有必要鑒定一下實物,順便商討一下上拍的事宜,您看您有沒有時間來趟京北?不行我們公司派人過去鑒定也是可以的。”
楊平夾著電話取出一根煙點上:“小柳辭職了?這件東西是我和她約定好的,如果她不在那也沒有上拍的必要了,拍賣公司很多啊。”
“楊先生,您還是考慮考慮,我們公司是京北乃至全國最頂尖的拍賣公司。小柳的辭職我們也很遺憾,可是…”靳經理擦了把汗,以前的確沒想到一個連粉彩和斗彩都分不清的人,還能真有雞缸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十年啊,全世界都沒再有過雞缸杯現世,雖然是殘了點兒,但是碎片還在,這絕對是轟動拍賣圈,乃至收藏界的盛事,公司上下都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做宣傳了,這要是黃了的話,他這個小經理也沒必要干下去了。
“沒啥可是的,”楊平打斷了靳經理的話:“我最近沒時間去京北,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你們找回小柳,讓她帶你們公司的鑒定師來jc;二是我換家拍賣公司,先這樣吧,我還有事,再見。”
楊平掛了電話,郁悶了,還真把人家小姑娘的工作給搞砸了。這也太對不起人了,從電話里找出小柳的號撥過去:“喂?小柳嗎?”
小柳還是那么青春洋溢:“你好,我是,咦~楊哥。”看了來電顯示,小柳納悶兒,這是有事兒?”
“還記得我啊,呵呵”楊平笑:“剛才嘉德拍賣公司給我打電話,才知道你辭職了,現在在哪兒干呢?”
“我現在百盛工作,還行。”小柳語氣里充滿了自信。
“哦,百盛啊,大公司,我就知道你這么敬業到哪里都能做起來的。”楊平聽小柳在大公司工作心里的愧疚感輕了不少:“百盛做什么呢?”
“那個…百盛超市理貨呢。”小柳不想讓知道熟人自己過得不怎么如意,但是又不想撒謊,好在楊平也不是京北人,索性實話實說。
“理貨?是不是把貨物擺放整齊的那種?就是總有逆天的超市大媽把貨物擺放的很奇葩的那種?”楊平一下子從躺椅上做起來,郁悶地咬咬牙:“你等著嘉德的人聯系你,我還就不信了我。”
小柳不是很抱希望:“算了楊哥,你有這個心就很感謝了,我現在也挺開心的,沒那么大壓力。”
“你不要強努了,這事我有安排,”楊平看著枯黃的葡萄樹,內疚得不行:“我已經給嘉德的人說了,要不就請你回來,要不我就換家拍賣公司,這回我還真就較這個勁兒了,你放心等電話吧。”
閑聊了幾句,楊平掛斷了電話,起身拿過雞缸杯,自言自語:“你的魅力可真不小…”
“嗡~~”電話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