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獲得什么職位?這疑團沒多長時間就解開了。
第二天的上午,吳世恭和薛雨霏陪著薛濂和張夫人吃早飯。早飯后,薛濂就把吳世恭單獨叫到了書房。在書房里,那位張克華師爺早就候著了。
三人剛坐下,薛濂就開門見山地對吳世恭說:“本侯為你尋了個職位,就是南城兵馬指揮司副指揮,署理指揮。你準備一下,明天就去上任。本來你新婚,總得好好放個假,但國事為重,需要你即刻到任,也就委屈你了。反正都是一家人,你要好好做事,為本侯分點憂。官印和官袍我已經使人從兵部取來,你也不用多跑一趟了。本侯就讓薛強和薛勇跟著你,他們倆人都是精明強干的人。你剛有差事,有什么疑問要和他們多商量,也可以找張先生來詢問。”
吳世恭看向了張師爺,張師爺也向吳世恭點了點頭。薛濂接著問吳世恭:“聽明白了沒有?如果明白了就下去吧。我會使人將官印和官袍送到你的屋子。”
看薛濂似乎還有其它事,急著要趕吳世恭走,吳世恭只得茫然地點點頭,起身行禮告辭。其實吳世恭基本上都沒聽明白。不知道南城兵馬指揮司這個部門是做什么的?這副指揮能夠指揮多少人?不過估計有“指揮”這個名詞,還有這官職歸兵部管,應該是個軍官。
恰恰吳世恭這個估計錯了。兵馬指揮司的指揮和副指揮并不是武職,但也不能夠說是文職,這官職的歸屬很微妙也很尷尬。如果舉個可能有些不恰當的類比來說,這很象現代的公安局長。雖然公安局長是個國家暴力機構的負責人,但這個職位確實是個文官。一個公安局長可以平遷成為財政局長,也可以升遷為副市長。以后干得好,甚至能夠升為市長或市高官。并不因為其當過公安局長而有所障礙。當然,上面的情況很少見,基本上公安局長以后的出路也是在政法系統內轉。但少見不是不可以。但公安局長絕不可能成為中校、上校等軍官的。
而明朝的兵馬司指揮應該也算是個文官,但這個官職的文官屬性卻不被明朝的文官集團所承認。因為在明朝,所有的,哪怕是沒品級的教諭都需要起碼的監生資格(當然,李佑除外。很喜歡奮斗在新明朝),而兵馬司指揮恰恰不需要這個條件,所以這個官職才這么受勛貴子弟的歡迎。它的轉遷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轉為其它雜官。但此種類型的雜官中,兵馬司指揮的品級已經是最高的了,如果某人是此情況,那么要恭喜他,他被貶官了;另一種可能性就是轉為軍職,也就是做軍官。在這點上,和現代的公安局長的情況恰好相反。
另外的,吳世恭也不知道署理指揮是什么意思?自己的職位能夠幫助岳父薛濂做些什么?不過現在岳父薛濂在救災,估計是能夠協助其救災(這點吳世恭倒估計得有點靠譜,但他的估計還是不完全)。自己的岳父怎么沒有給自己交待清楚就把自己給趕出來了?吳世恭心中有些埋怨。
其實吳世恭倒是冤枉了自己的岳父。勛貴子弟除了能夠嗣爵的或索性考中功名的以外,其他那些人的就業面十分狹隘,官職只有那么為數不多的幾個。而五城兵馬指揮司里的幾個官職恰好是比較好的幾個之一。因此,只要是勛貴子弟,對兵馬指揮司幾乎沒有不熟悉的。而吳世恭恰巧是個例外。現代的那個就不說了,被穿越的那個一心想要科舉,確實是個書呆子,就是文官的官職,他都沒有了解得很明白,不要說這種文不文,武不武的官職了。
不提吳世恭的疑問。等吳世恭離開后,張師爺對薛濂說:“侯爺,學生說句逆耳的話。姑爺年不滿弱冠,給其如此職位,怕才能不足,反而害了他。”
薛濂點點頭,嘆了一口氣,回答道:“這次王恭廠之災,好不容易空出個副指揮的位置,讓世恭先占上再說。再說,南城的李指揮這次也折了雙腿,起碼要休養半年,估計就算是好了,那腿也瘸了。如果到時候那個位置也空了出來,本侯舍了老臉也去給世恭求得來。這樣,也就給了親家一個體面,給了本侯的女兒一個體面。”
張師爺知道薛濂的前一個理由是虛的,后面那個才是真正的理由。可憐天下父母心,反正自己已經起到了規勸的作用,也就不多說什么了。
薛濂接著安慰張師爺道:“世恭只要做的差強人意,本侯就絕對能夠保他個安穩。如果扶不上墻,到時就讓他回來,也能夠保他個富貴一生。就算是那時候,把他的職位交出去也是份大人情。再說,薛強和薛勇都是穩重的人,又有我們在背后監督撐腰,世恭再怎么做,也偏差不到那兒去。上次你托付本侯的那個族弟,讓他盡快趕到京城。到時候,讓他輔佐世恭。本想著讓先生你暫時輔佐的,但現在救災的事是焦頭爛額,本侯現在也離不開先生你啊。”
“侯爺放心,算日子最多七、八天,學生的族弟就能夠到京城。”張師爺回答道。過了一會兒,又順口問薛濂道:“侯爺稱呼姑爺世恭,世恭的,他的字是什么?”
“這本侯倒也確實不知,抽空問問世恭。”倆人相對而笑,氣氛一下子輕松了下來。
南城兵馬司衙門議事堂里,三位副指揮頂角而坐。他們的姓名分別叫阮雄、周世昆和余璉。
阮雄一臉絡腮胡子,長得很老相,可在三位中,他的年紀倒是最小的。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絡腮胡子,開口道:“兩位老哥,小弟也是個有話藏不住的性子。明天來的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做宣武門那邊的副指揮,這倒也沒有什么,誰讓他有個好丈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可他要署理指揮,要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的,小弟就有些想不通了。在這里,無論論年紀,論資格,都要輪到周大哥,憑什么啊?”
見阮雄的聲音有些大,余璉連忙打斷他:“慎言,隔墻有耳啊。小阮你也不要大聲嚷嚷了,我們有什么為難的,周大哥會替我們做主的。”
周世昆還是默不作聲,在一旁用食指敲打著茶幾。心想:“別看你們倆好象一個莽撞,一個小心的,還不是想把我推出去和那新來的小子斗嘛。”周世昆也是有苦說不出,本來以為這次是個機會,就算不能升為指揮,如果能署理指揮也不錯。可背景怎么也比不過陽武侯啊。再說陽武侯那兒也給了補償,把自己的兒子升為百戶,并且通過自己的靠山傳話說:如果以后有好位置,必定會優先考慮自己。雖然自己也明白這話現在也只是句空話。但陽武侯面子已經給足了自己,自己也就不能太給那新來的小子難堪了。
可如果阮雄和余璉只是搞搞小動作,自己也不妨在一邊瞧瞧熱鬧。想到這里,周世昆笑呵呵地問道:“那么兩位老弟有什么想法?”
有戲!阮雄和余璉興奮地對望了一眼。還是阮雄開口說道:“這次王恭廠大爆炸,我們南城的兄弟死了四十七個,殘了的也有三十二個。咱們也不做那個沒屁眼的事,那些死了殘了的,如果有兄弟和兒子替補的,咱不去動他,我打聽了一下,就這樣還空出了四十一個名額。咱也心不黑,五十兩一個名額,幫襯介紹的弟兄多少賺一點咱也不管,五十兩中劃出二十兩給死了的弟兄的家屬做為燒埋銀,也顯得咱們有情有義。新來的那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什么也不懂,給他留下五個名額算是意思意思就行了。這也算是咱們幫襯他。小弟就等兩位大哥同意,沒問題小弟就發消息去。”
聽了阮雄的話,余璉也“嘿嘿”笑了,倆人看向周世昆,等他拿主意。聽了這話,周世昆的心也動了,每人可分十多個名額,那就是三百多兩銀子,算是發了筆小財。他沉吟了一下,開口說:“五個太少,給…十個吧。”
“成!”
在這次王恭廠大爆炸中,南城兵馬指揮司死了殘了的兵丁基本上都是吳世恭那個副指揮管轄的,按慣例,也應該吳世恭拿主意補充名額。他在家還在喜滋滋地等著做官呢,沒想到自己的三位同僚就把自己該得的九百多兩銀子給分著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