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而白城山腰的城主宮殿,此時卻是燈火通明。
幾個醫生結伴從老城主的房間中走了出來,紛紛露出了苦笑的神色,他們搖了搖頭。
站在門外的朵拉緊緊皺著眉頭,她送別了幾位醫生之后,推開大門進入了城主的房間中。
房間里充斥著一股撲鼻的草藥味,半躺在天鵝絨床上的勞倫斯面色慘白,看到朵拉走進來,他掙扎了兩下,想要坐起來,卻最終還是無能為力。
“勞倫斯,你覺得怎么樣?”朵拉輕聲問道。
只不過她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自己問的是多余的——在教堂之中,她為了救老城主和嵐發生了激烈的戰斗,在戰斗的過程中,整個教堂都被轟塌了,她雖然將老城主救了出來,但是勞倫斯本身也在戰斗中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勢。
這種嚴重的傷勢,已經不是普通的治療石可以醫治的了,所以朵拉才招來醫生們,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但是事實卻是殘酷的。
“朵拉小姐…我,我活的夠久啦。”勞倫斯咳嗽了一聲,露出一絲謙卑的神色:“能夠在有生之年完成老爺給我的使命,我已經非常知足。”
“只可惜,我怕是不能看到奎因家族在您手中復興的那一rì了。”
“關于西瓦雷城堡的一些事情,我所知道的,都已經一字不漏地告訴過您,您可千萬不要忘記。”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
勞倫斯的臉上突然有些急切。
朵拉愣了一下,頓時明白了勞倫斯的意思。她微微靠了過去,后者在她耳旁低語說:“您的那些同伴之中,有些人還算可靠,有些人,卻未必如表面上…咳咳咳…請您千萬要小心…”
一個小時之后,城主逝世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座白城,人們不敢相信突如其來的噩耗,有些和老城主感情深的居民甚至當街嚎啕大哭起來。
由于老城主身下并無子嗣,長子長女皆非親生,而且早已叛逃他國;幼子身背試圖謀殺老城主的罪名,一直被囚禁于監獄之中。
所以根據勞倫斯的遺言,白城城主之位,將在朵拉的決定之下,傳給城中最賢能的人——畢竟在他的口中,整座白城也是奎因家族的產業。勞倫斯明白,像朵拉這樣的巫師,是絕對不可能對世俗的事情產生興趣的,所以僅僅將任命權給了她。
等到蘭斯帶著面色灰敗的嵐返回了城主宮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忙碌的這一幕。
宮殿里的人們開始著手準備老城主的葬禮。
蘭斯也沒有想到,前些rì子還和自己談笑風生的老城主就這么死去,看著朵拉臉上的悲戚,他也只能在心中感慨:凡人的生命的確是太脆弱了。
他帶著嵐走到了朵拉面前,低聲問道:“有什么需要幫忙么?”
朵拉搖了搖頭:“暫時沒有。”
“那她呢?你需要找她問一些事情么?”蘭斯看了一眼嵐。
后者臉色頓時一變,有些虛弱地說:“你不能把我交給她!”
“我早就說過,階下囚沒有話語權。”蘭斯冷笑說:“更何況,現在的你已經真正地背叛了月琴女神,為了活命,難道你還有什么不能說的么?”
嵐緊緊咬著嘴唇,兩行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朵拉看到一幕,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涌現出一股同情的感覺。
她鬼使神差地搖了搖頭:“不需要。她的話,畢竟是你的俘虜,你自己處理吧。”
蘭斯點了點頭,這樣的結果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讓他來處理嵐,的確是最好的。
他帶著嵐向宮殿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對朵拉說了一句:
“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吧,這女人的天賦是欺詐之人,連女神都會被她輕易騙過…所以,小心些!”
朵拉猛地一愣,眼睛微微瞇起,看向嵐的目光截然不同。
后者的眼淚立刻干涸,雙目中露出一絲憤憤的神色,只是她瞪著蘭斯,卻是什么也不敢說出口。
星辰塔第七層,蘭斯隨便找了一個房間,將嵐囚禁了起來。
對于一個失去了神明庇佑的神術師來說,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弱女子。蘭斯僅僅用了一個很簡單的小結界就將她困住了。
早在荒野之上,他就搞清楚了這個女人背后的身份。
她其實并非月琴女神的正牌選民,而是候補選民。雖說如此,由于天賦欺詐之人的緣故,她能輕易讓女神堅信自己的信仰虔誠,從而將許多只有正牌選民才有的神術——比如避難所都賜給了她。
欺詐之人是一種很罕見的天賦,這種力量源自于嵐的血脈能力——在人類之中,這種血脈非常非常罕見。這種天賦讓她成為了天生的說謊者,哪怕她心中并無信仰,卻也能瞞過大部分的人,甚至是神明。
只不過這一切,在蘭斯面前,卻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當嵐試圖在蘭斯面前撒謊的時候,擁有碾壓般優勢的精神力讓蘭斯能輕易地將之辨別出來。一個人在說謊的時候,其眼神往往是閃爍不定的,這代表了她的精神狀態。如果她是一名合格的巫師,那么她肯定會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偽裝自己,可惜她不是。
失去了神明的庇佑,她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在蘭斯的逼迫之下,她終于說出了真話。
而在這之后,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蘭斯不可能在身邊放一個自己無法掌控的人物,而嵐的求生意念比蘭斯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強,似乎只要能活下去,她就能忍受一切。
在蘭斯的見證之下,她親自詛咒了月琴女神,后者立刻洞悉了她惡毒的詛咒,燃燒了她身上為數不多的神火。所以她的臉色才會那么灰敗,這意味著她徹底和月琴女神劃分了界限,對方的報復也隨時可能降臨。
而另外一方面,蘭斯也和對方簽訂了一份小小的契約。這種契約,在巫師界不怎么常用,因為在巫師和巫師之間,這種契約是無法生效的;它只適合巫師和凡人。
血契Ⅳ:生之奴仆,死之奴仆。
血契系列一共有六種,這是第四種,經過蘭斯思考著之后,這是最適合目前的局面的。簽訂了血契之后,他隨時可以利用契約的力量抽干嵐的生命力,而她的意志也可以輕易被蘭斯洞悉。這份源自于血法術的契約,完美地克制了嵐的血脈能力,讓蘭斯非常滿意。
像嵐這樣的女人,有一定的天賦,蘭斯還真舍不得殺掉。利用血契留在身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
“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經歷了一夜的戰斗之中,蘭斯并沒有立刻上床睡覺,而是靜靜地坐在床沿休息。
說起來,血契這種東西,是完全基于血法術的一種小技巧。蘭斯本來是不可能掌握的,但是在得到了艾莉婕的血法紋章之后,這一切就變得不同起來。
這一枚血法紋章,凝聚著艾莉婕掌握的所有血法術。小小的血契,自然也囊括在其中。蘭斯學起來毫不費力。
事實上,蘭斯如果想要改變專精方向的話,只需要將血法師進階手冊上說明的一些書籍知識補充完畢,就能瞬間轉職成一名合格的血法師。在法術上,艾莉婕會的血法術,他一個念頭就能輕易學會。
因為血法紋章,匯聚著一個血法師的精華。在秘血儀軌中發生血法紋章轉移的事情,是非常罕見的,一般來說,每一名血法師都會誓死保衛好自己的血法紋章。一旦被人掠奪,后果是不堪設想的。
如果蘭斯想的話,完全可以控制艾莉婕的一舉一動,幾乎掌握了她的生殺予奪——這對于每一個性情高傲的巫師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所以,艾莉婕才會那么急匆匆地離開費倫多爾。雖說尋找那位著名的血法師大師也是一個原因,但多少也有和蘭斯保持距離的意思。距離遠到一定程度,血法紋章的控制效果就會大幅度削弱,乃至消失。
只不過,令蘭斯感到哭笑不得的是,艾莉婕去的地方——幽冥之海,正是這次入侵費倫多爾的巫師勢力。那里的巫師由冥族人構成,和費倫多爾的人類有些不同。
不知道艾莉婕去了幽冥之海,會有怎樣的遭遇?
蘭斯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關于這些事情,都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他唯一能做好的,就是不斷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
原本進入了索瓦哈之后,蘭斯身上的負擔立刻變得輕了許多。卡特琳娜會在時光溶洞中待上三十年,這給了他喘息的空間。關于生存的壓力,似乎變得小了很多。
可是誰知道沒多久,就接二連三地惹上了月琴神殿、女巫夜魔這些對手。前者倒也罷了,面對神術師乃至于選民,蘭斯最多感到一些棘手。但是后者,則是讓蘭斯大為頭疼!
黑暗女巫的能力非常可怕,現在的他,幾乎無法對抗。
“分身就這么厲害,如果是本體來的話,那又該有多么強大?”
蘭斯悄然躺在了床上,苦笑一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得對方,但是既然滅掉了對方的分身,就要做好直面她本尊的準備。
“或許,是該動用那批霧龍出品的資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