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翻涌的巖漿沖到立柱前面,仿佛遇到一面無形的墻壁,陡然停了下來,形成一片猩紅海洋在不住翻涌。
“此番熔巖池爆發絕非尋常,你們二人速速退去。”風漠沉聲喝道,同時身形驟然落下,盤坐在那石鼓之上全力催動陣法抵御熔巖。
“陸兄,你趕緊回大殿,沒想到這次的地心熔巖噴發竟然能夠沖破兩層禁制,若是破去最后的宗門大陣的話,后果就不堪設想了。”風滿樓看著那如紅色浪濤般的熔巖火漿顫聲說道,慘白的臉色被映得通紅,但是卻沒有絲毫想要離去的意思,顯然是希望等到叔父催動大陣將熔巖擋住的那一幕發生。
與此同時,從耀曰宗的幾個大殿內分別飛出數道紅光,接連落在風漠身邊,陸羽目光一掃,都是年約半百以上的老者,臉上神情無比冷峻,修為顯然都是金丹期的高手。
那數名老者并沒有多說什么,也是接連落在風漠身邊,打出同樣的法印催動自身靈力融入大陣之中,化為無形墻壁阻擋那不住翻騰的粘稠火液。
“小黃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看到眼前令耀曰宗上下為之動容的奔流熔漿,陸羽卻感受到小黃的靈識顯得越發強烈和興奮。
看來這地火雖然兇悍,卻并不能將拿小黃怎么樣,既然如此,那陸羽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下不少,正要轉身先行離去時,卻聽得一聲如炸雷般的悶吼從過道內傳來,震得周圍石壁都微微顫動。
已經被壓制住的那片紫紅巖漿驟然高高升騰而起,沿著那無形的墻壁不斷依附而上,轉眼間就在眾人面前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焰帷幕,灼熱之氣四下蔓延,將周圍空間都蒸發得有些飄渺虛幻起來。
風漠聽得那聲突如其來的吼叫,看著眼前完全不同往曰的巖漿流,心里暗道一聲不好,情況已經遠遠超出自己所料,那熔巖池中果然是出了異常。
雖然有著陣門傳承千年的大陣守護,再加上宗門內數名金丹期長老的聯手抵御,可是卻依然擋不住那氣焰沖天的地火熔漿不斷的淬融侵蝕,不斷蔓延擴張的熔漿幾乎映紅了半邊洞頂,看起來是要將大陣中的數人全部包裹起來。
知道此事已經絕非自己所能掌控,風漠臉上神色有些難看,當下翻手取出一塊杏仁般大小的紅色玉片毅然捏碎。
雖然說面對能夠接連突破二重禁制的異常地火巖漿,最好的選擇就是靠著大陣拖延時間,然后傾宗門上下趕緊是撤出駐地,可是風漠身為宗門之首,又怎么能夠看著千百年的基業在自己手上毀于一旦,所以只要有一線挽救宗門的希望,他都絕對不能放棄。
而此刻耀曰宗內上下修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狂野暴虐的地火熔巖之上,哪里還會注意到在一旁默默觀看,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的陸羽呢。
一聲嘶啞低沉的長嘯陡然從耀曰宗深入的洞穴內傳出,余音未了就見一道黑色身影陡然劃破虛空,浮現在大陣之上,來者禿頂獨目,面色焦黑,骨瘦如柴,周身卻散發出驚人的靈力氣息。
陸羽臉色頓時一變,這股驚人的靈力波動顯然是元嬰期以上修士才能達到,這耀曰宗內竟然還有位元嬰期高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弟子無能,打擾三師叔閉關了,只不過此番地心熔巖池爆發太過怪異,即便是發動宗門大陣依然無法壓制。”因為要維持陣法運轉,所以風漠不能起身相迎,只能是面帶幾分愧色地沖著半空中人影說道,聽到風漠的話語,周圍數名宗門長老也是滿臉的恭敬和慚意。
“先不說這些,趕緊將這熔巖壓制回去才是要緊。”三師叔說罷,揚手拋出一個黑不溜秋的玉瓶,穩穩定在半空中,隨著他默默念誦幾句咒語跟著打出一道法,那玉瓶居然擴大數倍,瓶口處散發出一片青蒙蒙的光暈,如同海水漩渦般發出嘶嘶聲響,灑落在那片熔液巨幕之上。
“收!”三師叔厲喝一聲,青光頓時倒轉而回,仿佛如那強勁颶風般將火熱的溶液硬生生拉扯進了玉瓶中,在空中形成一條粗壯的紅色火鏈,而且是連綿不絕地汲取,仿佛那玉瓶內有無限空間。
如此一來,自然是大大緩解了風漠等人的壓力,在吞下丹藥恢復靈力后,也是紛紛振作精神,全力運轉大陣,加強那無形靈壁的壓制之力。
但是此番舉動也只是暫時減緩了巖漿溶液片刻席卷而已,沒等風漠等人緩過神,就見那過道之中轟然涌動出更多更猛烈的熔漿,不僅填補上了缺口,而且還一鼓作氣,完全將整個大陣給包裹住,就仿佛一層厚實的紅色高溫黏液附著在大陣的禁制靈罩上。
“小黃!”陸羽心念一動,他清楚地感覺到小黃此刻正在那過道之中,剛剛那聲咆哮似乎是在呼喚自己過去。
可是這灼熱無比的地心熔巖哪里是自己區區一個筑基中期修士所能抗衡,雖然不知道當年那些惡戰的老怪物到底修為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上面那位元嬰期的三師叔肯定也是無法抵御的。
“這下怎么辦?若是宗門被毀,即便煉制出了藥膏又有何用呢?”風滿樓看著頭頂那紅得刺眼的熔漿蒼穹,有些失神地喃喃嘀咕道,現在就算是想全身而退,恐怕也絕非易事吧。
但是讓風漠等人驚異的是,那股熔巖潮流僅僅只是將整個宗門大陣包裹住,并沒有如他們預料的那樣繼續向著宗門殿堂重地繼續漫延,也使得那些低階弟子能夠及時從數個通道內撤離。
“怎么回事?”那三師叔雙眉擰成一團,巖漿如此詭異的行動讓他真是看不懂了,要知道身為耀曰宗碩果僅存的上代長老,他經歷的熔巖池爆發次數可絕非少數,但從來沒有哪次遇到可以突破第一重禁制的情況,而且爆發持續時間也絕不可能超過半柱香,今天真是邪門了。
震驚歸震驚,那禿頭老者并沒有因此而避讓,他眼里閃過一絲獰色,心里則暗暗嘀咕:莫非真如歷屆長老所傳,那地心熔巖池中真有遠古火龍的存在不成?
“三師叔,怎么辦?”風漠忍不住抬頭問道。
“你讓開,我來主持陣心!”那禿頭老者低喝一聲,飛身落在石鼓之上,風漠則應聲退到旁邊的立柱上盤坐。
禿頭老頭坐定之后徑直閉上雙眼,雙手高高舉起低喝一聲:“去!”
從老頭天靈上猛然躥出個嬰兒般大小的紅色身形,不過形態相貌和老者是一般無二,那赤紅的臉色陰沉得有些猙獰可怕。
風漠見老者居然放出元嬰,忍不住驚呼道:“三師叔?萬萬不能啊!”
“嘿嘿,風漠,我已經是老朽之軀,此番沖擊元嬰中期不能成功,壽元已經所剩不多,如果能夠幫宗門挽回這樣浩劫的話死又有何妨呢?”禿頭老者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
“等會我一旦破開巖漿屏障后,你立即帶著宗門長老速速離去,等到此熔巖池完全恢復如常后,方可再來查看,否則絕對不能踏足此地,哪怕另尋合適靈脈重建洞府。”老者這話說得有些苦澀,但是眼前此番情況擺在面前,讓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三師叔!我們不能讓您老獨自對抗天災,要走,你走,我留下來主持大陣拖延時間,有您在一天,耀曰宗就絕對不會倒的。”風漠頗為激動地說道。
要知道大唐國內修真門派雖多,但除去那些遁入荒野,不問世事的老怪物外,其他叫得上號,邁入元嬰期的高手卻是屈指可數,只要耀曰宗能保住禿頭老者這張底牌,即便是此番宗門駐地被毀,也還是可以重新占據其他靈脈修養生息,重新崛起,但一旦老者身損的話,想要在周圍強占個不遜色此地的靈脈,恐怕就有些困難了。
說白了,還是看實力,有老者這張底牌,耀曰宗就能立即從二流門派躋身如一流行列,沒有,再加上宗門駐地不保的話,估計就得落入二流末端了。
“放屁,難道你留下,就能有把握讓這暴動巖漿退去嗎,我如果傾力而為,還能有幾分把握,憑你恐怕一絲可能都沒,放心吧,等你們走后,倘若真是無法回天,我自有脫身之法。”禿頭老者毫不客氣地說道。
“可是三師叔…”
風漠剛剛說了一半就被老者喝斷道:“可是什么,風漠,你婆婆媽媽什么東西,叫你走就別廢話,你們一干人若都身損于此,讓那些低階弟子如何重振耀曰宗呢?”
聽老者如此一說,風漠不在爭辯,目光環視周圍一圈說道:“眾長老,三師叔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吧,等會一有機會立即逃離此地。”
眾人紛紛沉默不語,但是面色都有些凄涼,他們萬萬都沒有想到,這一直伴隨自己修煉的地心熔巖池竟然會有如此之威。
風漠目光同樣掃過依然在原地沒有離開的風滿樓和陸羽,雖然氣惱他們竟然不聽自己所說,但是眼下關頭也不是計較此事的時候,還是等出去再說吧。
“合!”禿頭老者雙手一拍,那盤旋在頭頂的紅色元嬰則應聲飛到半空中,一把抱住那個玉瓶直接浸透入瓶內,那一直未曾停息的強勁旋風陡然威力增長數倍,如巨鯨吸水般將那頂部的巖漿統統吸了進去,露出一大片空隙。
“快走!”老頭爆喝一聲,風漠等人則不再遲疑立即遁光從缺口中沖出,直奔過道而去。
陸羽則跟隨著風滿樓一同飛出禁制之中,不過他看著身后的漫天洶涌熔漿,他卻在半空中略微遲疑了片刻。
“嗷!”又是一聲低沉吼叫從過道深處傳來,如潮水般的巖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不斷凝聚融合,不再是鋪天蓋地,而是化為一條粗壯巨大的火龍,直接是是騰空而起,向著飛遁出去的眾人卷去。
“不!”禿頭老頭感應到巖漿的異常變化,睜眼一看頓時是心神大震,倘若風漠等人被此巖漿吞沒,又豈能生還?
心念驟動之下,那玉瓶轉了個頭沖著火龍狂吸過去,可是卻根本無法阻止其勢不可擋的飛席之勢。
感受到身后那無比灼熱的高溫,風漠等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見到那條氣勢洶洶緊追不放的火龍,臉色驟然是慘白一片,立即全力催動靈力飛逃。
“難道真是天要滅我耀曰宗不成?”風漠心里暗嘆,可是突然眼角一跳,又轉頭看去,頓時楞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