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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2 怪物(中)

  當針對三星繼承的輿論大潮越演越烈,林蔚然以個人身份在三養拉面悄悄舉牌,通guò借殼上市以達到絕對控zhì資本的徐永哲正把自己的商業人生帶到一個全新的高度,林蔚然剛剛回到韓國就露出如此充滿敵意的舉動,本打算隔岸觀火的徐永哲自然是坐不住了。

  投資新韓的成功帶來了太多甜頭,因為這個意外驚喜,本打算六十歲再躋身韓國食品巨頭的徐永哲已經可以考慮在六十歲的時候交班退休,一榮俱榮的盟友關系讓徐永哲手下諸多產業與新韓一起踏上了發展的快車道,可明知道再往前不遠就要車毀人亡,徐永哲自然是要找好下家。

  “爸,時間到了。”

  聽到女兒提醒,徐永哲望向不遠處墻上的掛鐘。

  徐匯苑擔心問:“林會長是不是根本沒打算過來?”

  徐永哲收回目光低頭喝茶:“再等等,不急。”

  相比徐永哲的老神在在,徐匯苑明顯要浮躁許多,她雖然爭氣到年紀輕輕就從美國拿了個MBA回來,但溫室里的花又能知道多少風吹雨打?靠扛著礦泉水送遍首爾每家超市才有今天的徐永哲能拿出耐心,別說林蔚然遲到了1分鐘,就算是10個小時他也能等。

  放下茶杯,徐永哲摸了摸手腕上的金表,不管這些年林蔚然崛起的多快,他都相信自己能看懂這個年輕人,當年他給林蔚然的那份合同說是知遇之恩也不為過。沒打拼過的人不知道這種承認的分量。

  再妖孽他林蔚然也不過才三十歲,沒到一定年紀,注定要被這些感情牽掛。

  “爸,你說他能把股份還給我們嗎?”

  “他還不還給我們都不是什么大問題,集團交叉控股的工作還在進行中,現在丟掉三養不過是麻煩一些,能破財消災,就是小事兒。其實我最頭疼的就是你那幾個不爭氣的舅舅,如果他們來鬧,那就是說林蔚然已經打算拉著我灰頭土臉了。”

  徐永哲再白癡也知道一份知遇之恩不足以讓林蔚然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今天的見面只是為了觀察林蔚然的態度,最好是能知道他的想法,不管怎么說他徐永哲都沒想過對新韓落井下石,如果不是三星這棵大樹太嚇人。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

  大難臨頭各自飛。林蔚然是個知道賭桌上規矩的人。不會怪他。

  徐匯苑一下子急了:“舅舅們手里的股份已經被這次上市沖淡了不少,我現在更擔心這會讓三星那邊有什么誤會,如果他們覺得我們和林蔚然之間有什么。那事情就…”

  “李家人沒那么笨。”徐永哲打斷徐匯苑,語氣不善:“你急著轉移話題還不是因為那個顧寰?我當初叫你利用他沒叫你愛上他!他和林蔚然才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也不看看這些天他都在干什么,像什么話!”

  “他為我出賣了朋友,喝點酒又怎么了?爸,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多遍了,他不知道林蔚然會聯系什么讀賣新聞,也不知道林蔚然去香港干了什么,他能幫我們做的他都已經做了,他在新韓的股份不過是…”

  “行了,你們的事兒我不想聽!”徐永哲皺起眉頭,一張臉不怒自威,徐匯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教養戰勝了她對愛情的信仰。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涵養徐匯苑全都具備,哪怕是在夜店親眼目睹了顧寰的左擁右抱她也沒當場發飆,她單純覺得一個男人如果為她出賣了同甘共苦的朋友已經足以證明她在其心中的地位,至于歡場的那些事兒不過是一種發泄壓力的途徑罷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徐永哲殷切期盼的林蔚然沒有出現,當他開始覺得今天這通guò林蔚然助理確定的會面又是林蔚然的示威時,另一場會面也已經進入尾聲了。

  面對老人家李富真向來很有耐心,大家族出身的女人鮮有破馬張飛的。溫婉知進退,聰明有規矩,這些標簽在身上尤為鮮亮的李富真從沒什么讓家門丟丑的風言風語,她從十七歲進入社交場合開始就帶著李家的耀眼光環,到如今事業有成自然也要為李家光耀門楣。

  面對那些后輩她可以飛揚跋扈,但面對老人她還是要維護個口碑,面前這位臨危受命的NHN會長就是她需要尊重的長輩中最年邁的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進棺材的人,在某些時候就有著這樣的特權。

  李富真進門后老人對這位天之驕女只是點了點頭,看茶請茶一套流程下來,李富真立刻就稍安勿躁,林蔚然當著媒體公開拒絕三星收購為新韓股價帶來不小的沖擊,之所以還停留在一個較高的水平線上,無非是因為NHN有可能和三星唱對臺。

  不要認為這不可能,雖然在資金上NHN絕對比不上三星,但卻有林蔚然這個大股東里應外合,繼續動用勢力帶來吃相難看的后遺癥注定是要付出巨大代價,NHN完全可以搶在三星前面收購新韓,只要不像是林蔚然一樣抽風去撩撥三星的繼承問題就行,三星如果像打壓新韓一樣打壓NHN就是壞了規矩,但在NHN收購了新韓之后又收購NHN就無可厚非。

  李富真不知道面前這老人打的什么主意,一套寒暄下來算是賓主盡歡,資格一老在常態競爭下幾乎無往不利,哪怕后輩身價驚人也可以穩坐釣魚臺,一場談判有此被拖入了無休止的問候,從李富真祖父那一輩起開始,老人就能說個如數家珍,從頭到尾,兩人交談的內容足以寫一本跌宕起伏的暢銷回憶錄,但對談判的正題卻毫無幫助。

  提及家族長輩李富真當然招架不住,談判對手一上來就我和你爺爺當年如何如何。叫李富真想直入正題都沒個氣口,出了門,坐上車,李富真還享受著頭痛的后遺癥。

  “讓收購部門盡kuài拿出行動方案,提防NHN。”

  助理應聲稱是,吩咐司機開車。

  老人出門正看到李富真的座駕離去,對身后攙扶的血緣后輩輕聲道:“關于收購新韓的事我們要跟林蔚然再談一次。”

  這年輕人顯然還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爺爺,三星針對新韓本就是因為林蔚然的失誤,如果我們這時候插手,勢必會影響我們和三星方面的良好合作關系。到時候…”

  “你覺得我在這里保證不動新韓。他們就會認這個人情?”老人說道:“記著,對商人來說對手的退讓就是認輸,誰不知道收購了新韓我們可以一下完成對新媒體的轉型,這時候不動手。不就是露了怯?真正投資NHN的股東不會因為一時的經營不善對我們喪失信心。可我們做事兒如果畏首畏尾。才真叫人看不到希望!我們可以輸,但不能退,見著李家一個人就把集團完成轉型的機會拱手讓人。你讓別人憑什么相信你?”

  年輕人低頭稱是轉身去打電話,對林蔚然把NHN拖入這場收購風波他無比憤怒,低俗的想就是你林蔚然死就死為什么臨死還要拉上我們,高端一點無非是你林蔚然貪得無厭,想借此翻身不說,還想吃掉整個NHN。

  年輕人沒注意到他去打電話時老人看著他背影的失望眼神,面對一個女人尚且這樣唯唯諾諾,真要面對那白手起家的林蔚然又怎么是他的對手?李富真天潢貴胄不假,可那林蔚然白手起家到如今地步,又怎么會比那李富真差了?

  年輕人打完電話小跑回來,顯然沒有這些高層次的思考,他表情奇怪的對老人說道:“爺爺,林蔚然病了。”

  “病了?”

  “恩,說是舟車勞頓太疲勞,要去醫院休息幾天。”

  老人沉吟一陣突然笑出聲來:“哈,病的好,這一病不知道要跳出來多少人…”

  年輕人顯然聽不懂,也沒敢問。

  老人只能搖頭嘆氣:“你想林蔚然回來拋出一個三星繼承又拋出一個新韓被收購,那些政zhì人表面不動聲色,想拉攏三星到自己這邊的早就有了動作,鄭夢準的大國家黨要瞄準下一屆大權和國會多數席位,怎么可能看著三星到別的黨派,李在镕從沒在公共場合表達出明顯的政zhì傾向,他這是在待價而沽,也是低調,是明哲保身!”

  老人看著年輕人繼續道:“至于收購新韓,表面上看起來鬧的不大,但你知道投資新韓的都是些什么人?大財團這些年投資新興產業拓展集團,新韓里有超過三分之一的股份被這些大財團掌控,當年黃德讓要賣掉新韓股份的時候我就不同意,可董事會里那些鼠目寸光的東西…不說也罷,你只需要知道一點,如果你將來有機會跟林蔚然合作,和就要相安無事,哪怕他倒霉你也不能落井下石,只需要隔岸觀火,不和就要忍,忍到確定他無力回天的時候再去踩那一腳,不然必輸無疑。”

  年輕人似乎很不服氣:“爺爺,他林蔚然又沒什么學歷,又沒什么背景…”

  老人怒道:“等你什么時候不靠家里能再建一個新韓,你再去瞧不起人家!”

  年輕人被罵的不服又不能還嘴,只是倔強的站在一旁,老人望著陰沉沉的首爾天色,心中有點點戚戚然,這要下雨的天不知道要跳出多少魚,這些跳出來的魚也不知道有多少能吃到食。

  諸如老人這般抱著同樣想法的真正聰明人不少,明面上雖然沒什么大動靜,但政商兩界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有了動作,大部分沖著三星繼承,極小部分才盯上新韓帶來的經濟利益。韓國和中國在這方面比較相像,特權階級手中的人脈才是當今韓國社會最大的財源,不過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身為中國人的林蔚然,是指望不上這人脈了。

  在記者和醫生們的夾道歡迎中林蔚然住進醫院,實際上是到這里來躲清閑,徹底攪亂這湖水看似是把自己置身事外,實際上也就是臨死反撲,不想被李健熙那倆當殺雞駭猴的雞就要拼盡全力,不管多無恥,多下流,多冷血——只有勝利者是不能被指責的。

  林蔚然站在病房里看著已經把自己變成人體衣架的男助理,男助理展開雙臂,上面到搭了幾條不同顏色的領帶。

  “你幫我看看,我這方面沒什么眼力。”

  聽到林蔚然提問的姜敏京看過來,乖巧說道:“紅色。”

  林蔚然拿起看看:“其實我不是太喜歡這種顏色。”

  姜敏京低頭繼續看手機,同時反抗道:“我也不是太喜歡在這。”

  林蔚然回頭看了姜敏京一眼,她半躺在沙發上,姿勢放松,行頭卻是武裝到牙齒,記得剛來那天她收拾沙發給自己當床時還不小心掉出來一瓶防狼噴霧劑,可以想象她那個無時不刻都在身邊的包包里肯定是連電棍這種東西也一應俱全。

  “那就紅色。”林蔚然回過頭說。

  姜敏京敏感的:“你不是說不喜歡紅色嗎?”

  林蔚然說:“我也不喜歡你總反抗我,可我不時得受著嗎?”

  姜敏京立刻怒火中燒,這男人怎么無恥到說的跟自己欺負了他一樣?

  助理的在場讓姜敏京什么話都沒說出來,等人家拿著衣服出了門,她立刻坐不住了:“你不喜歡我那就別讓我在這煩著你,我答應你我不鬧,我一定好好的,乖乖的聽你的話。”

  姜敏京再沒那個心氣跟林蔚然直來直往,她漸漸發現林蔚然這個人還是能聽進去‘請求的’,好比幾天前她就用楚楚可憐的眼神請求說在隔壁開個房間,等夜深人靜了她睡過去,林蔚然欣然應允。

  林蔚然笑呵呵回到病床邊,當著姜敏京的面寬衣解帶,換上病服,姜敏京立刻轉頭,心中小聲罵著變態。

  “我只是讓你晚上到隔壁去住你就說你會對我乖乖的,對我對你做過的事兒當沒發生過,那如果有人給你更多東西呢?”

  姜敏京轉頭就要爭辯,卻因為林蔚然的半躶體而又轉回頭來,“這不一樣好不好?”

  林蔚然穿上病服:“沒什么不一樣,你看現在的韓國因為我扔出來的東西多少人在跳?亞當和夏娃為什么要吃那個創zào人類的蘋果我算是知道了,這個蘋果就是欲望,而欲望會把人變成怪物。”

  姜敏京撇著臉不知道如何回答,感覺到有人過來回頭,發現已經穿上了病服的林蔚然就在她眼前。她本能蜷縮了一下,左手好像被訓練了無數次那樣去找那瓶防狼噴霧。

  “別怕。”林蔚然說:“我只想知道你的蘋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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