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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7 碰撞(中)

  林蔚然想象過這種場景,當有一天他必須承擔他要的責任時他有兩個選擇,理智又實惠的是暫時逃避,把一切都留給別人,等風平浪靜了再出來收拾殘局。而魯莽又奢侈的是面對,要解決難以想象的復雜問題,并為局面的崩潰做好準備。前者毫無疑問會帶來更高的成功率,這讓收到短信的林蔚然有些猶豫,類似他這種百分九十理智的家伙就應該用頭腦解決問題,好像管理他那日益龐大的事業那般進退有據。

  從林會長的名頭真正在響亮的那一刻起林蔚然就在不斷的維持穩定,他需要平衡來維系一個自己的生態系統,做為食物鏈的最頂層他似乎擁有著絕對的生殺大權,但對于智慧生物來說,穩定食物鏈源源不絕的提供所需才是首要問題。

  或許,對女人也應該如此。

  平衡對劈腿男來說永遠是首要的,但想要維系穩定就要控制自己的感情,花花公子是一種奢侈的天賦,類似林蔚然這樣的男人或許永遠都不可能在幾個女人之間游刃有余,因為在這種時候他腦子里總會回蕩一個問題。

  需要你負責的女人就在上面,現在她遇到了麻煩,你是上去還是回去?

  電梯門打開,林蔚然收好手機,看到對峙中的金泰妍和鄭秀妍,聽到了林允兒的聲音。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微笑,然后后退一步問:“誰要下去?”

  鄭秀妍詫異的看著他,好像這男人是哪里跑來的精神病,他溫和笑著。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壓力,他那張面具的厚度讓鄭秀妍心生驚悚。她感覺自己面前是一具絕對無法戰勝的機器。

  “噢,誰都不下去。”林蔚然自問自答。走出電梯,躲在門口的林允兒立刻小跑過來,對著林蔚然露出笑臉,林蔚然旁若無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她自然的跨上林蔚然的手臂。

  這一切,都當著金泰妍的面進行。

  鄭秀妍看向金泰妍,突然覺得自己太過殘忍,這的確是金泰妍要面對的現實,可當它按照自己的計龗劃在金泰妍面前上演。她覺得自己跟林蔚然一樣卑鄙。

  用傷害他人的方式去改變一個人的決定,形式不同,本質卻相同。

  “您好。”金泰妍輕輕點頭說。

  “您好。”被林允兒挎著的林蔚然點頭回應。

  接下來的情況越發詭異,似乎只剩下了金泰妍和鄭秀妍還算清醒,林蔚然和林允兒就像是生活在電影里的人,對他們來說這段反是一場只能被剪輯的無聊戲劇,妹妹帶著男朋友回來,和兩個姐姐坐在一起,其樂融融。沒有姐姐愛上妹妹男朋友的刺激橋段,他們只是輕松,愉悅,然后介紹彼此。進行交談。或許只有偶然間的對視才能證明一切東西,林蔚然的爐火純青讓鄭秀妍越發驚懼,一個男人的可怕程度往往和他的虛偽成正比。如果林蔚然能把這荒誕的場景一直繼續下去,那他或許會在鄭秀妍的腦海里印下一個不可戰勝的身影。

  “姐姐們。別這樣了。”允兒垮著一張笑臉,卻忘記完全收斂那上面的幸福笑意。她故意皺著眉頭,托起鄭秀妍的手輕輕搖晃:“我們之間能有什么過不去的?這都幾個月了,你和泰妍姐還是在那僵著,不如趁著今天把話都說開了,吵架還是和解,趕緊來個痛快的,這些天我們幾個都要被你們搞瘋了。”

  “我旁觀,不說話。”林蔚然笑著舉起手示意。

  林允兒回頭就給了林蔚然一個白眼,林蔚然單手捂住心臟,表示這威脅很有效。

  鄭秀妍終于發現金泰妍眼中跳動著什么東西,她下意識看向林蔚然,林蔚然也看向她,那笑容依舊人畜無害,可眼神卻深邃起來,叫人瞧了就想移開眼神,不與其對視。但同樣是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發現了林蔚然的弱點,像是一臺不可戰勝的機器卻連接著一根細小的電線,插座就在身邊,只要伸手拔下去,他便不能再制造任何威脅。

  現在,拔掉還是不拔掉呢?

  “吵架能解決問題的話就好了。”鄭秀妍說,“有些事情單單是吵架什么都解決不了,雙方都很固執,都很能堅持,兩塊兒又臭又硬的石頭碰在一起,除了火花誰也不會服軟。”

  她說著,左手在桌上不安的扭著餐布,右手卻拿起了桌上的高腳杯,她知龗道自己正在冒險,可這偏偏也是一種試探,一手促成了今天這種局面的她居然會因為林蔚然的表現而有些怯懦,這就像是站上舞臺之后卻因為對臺下觀眾的恐懼而不去表演。

  “在商業上吵架解決不了的事只有兩種方式,第一,用任何方法讓對方屈服,第二,放棄合作,卻留下情分。”林蔚然等于代替金泰妍做出了回答,他微笑著移開視線。

  “用商業說問題好無聊。”林允兒托腮說著,“其實我覺得這事兒沒那么復雜,大家把話說開,然后能接受的接受,不能接受的就當看不到,重要的還是我們之間能融洽,誰都會有一些小缺點。”

  “啊,這就是第三種方式,互相妥協。”林蔚然說。

  林允兒看著林蔚然笑了笑,好像是查缺補漏也要什么獎勵,林影帝微笑著牽了牽允兒的手,居然從頭到尾都沒看金泰妍一眼。

  “那你就聽聽看吧,我們吵架的細節。”

  鋒利的聲音響起,像是有什么在挑動人們最敏感的神經,林蔚然依舊神情不變,而金泰妍卻微微皺了眉頭,鄭秀妍旁若無人的繼續開口:“很簡單的矛盾,事業與愛龗情,你會選什么?”

  鄭秀妍看著林蔚然,前進一步,迫近了林蔚然的底線。她言簡意賅是一個鋪墊,也知龗道林蔚然會明白她的意思。

  “就我來說。事業,可能是我比較現實。也可能因為我是個男人,我覺得我必須要有能力營造一個穩定的環境再來培育愛龗情,不然愛龗情會因為現實變質。”林蔚然認真作答。

  “事業是愛龗情的冰箱,可以延長愛龗情的保質期。”林允兒文藝了一把。

  林蔚然看著她笑笑,然后面向鄭秀妍:“還有什么?”

  鄭秀妍放下酒杯,認出一個像是玩笑,卻又直奔主題的問題。

  “那如果是事業和允兒呢?”

  “姐!”林允兒皺眉表達不滿。

  金泰妍把目光投向林蔚然。

  林允兒雖然嗔怪了一句,卻還是期待林蔚然的答案,這種時候答案的真假對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話必須男人用嘴說出來。

  而金泰妍則看到林蔚然面向林允兒,回答說:“你重要。”

  “真的?”雖然是疑問句,但林允兒已經十分欣喜。

  林蔚然笑著點了點頭,如果旁邊沒有人的話,林允兒說不定此時就撲上去了。

  有什么東西慢慢延伸出裂紋,那看似能阻擋巨形風浪又能破冰前行的堅固外殼開始崩潰,這一瞬間,金泰妍只覺得自己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無所依仗。無所遮蔽。

  有的東西知龗道和看到截然不同,只有親眼所見你才會有清晰的感官,你付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破壞了什么,會帶來什么后果,只是一眼。這些都會清晰的陳列在你眼前。它們才是你做出選擇的最大理由,它們可以推翻之前任何靠臆想推斷的決定。

  她覺得她能承受的。她似乎承受不了。

  金泰妍慌忙移開眼神,恨不得捂住耳朵。茫然間和鄭秀妍對視,那雙眼睛里的目光變成了可憐。

  是啊,她變成了一個可憐的、傻傻的人,付出了,卻什么都得不到。

  “泰妍姐。”林允兒突然叫她。

  金泰妍無法收拾心思抬頭跟允兒對視,而允兒也沒有看她,允兒是看著林蔚然,那雙眼睛里散發著她可能永遠也散發不出的光彩。

  “其實我是站在秀妍姐這邊的,不是要跟你劃清界限,只是有一天如果你遇到了那個人你也會明白,到了那天你肯定會明白。”

  金泰妍心中縈繞的一個念頭脫口而出:“我受不了這個。”

  她說著,站起身,動作太快,帶出了好大的聲響,房間里三個人的目光聚集,像是過熱的聚光燈那般炙烤著她身體的每一寸,她轉身,跌跌撞撞,無視了身后所有的聲音,大力的推開門。

  她快步走向電梯,嘴唇顫抖著,整張臉只有蒼白,腦海和心中縈繞的念頭讓她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感官。

  房間內,一片寂寥,鄭秀妍瞬間感覺什么籠罩了自己,叫她從骨子里透出涼氣,林允兒茫然四顧,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是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我去看看。”

  終于有人說話,鄭秀妍松了口氣,林蔚然安撫了林允兒,收攏西裝,大踏步走出門。

  林允兒也是想跟著的,可金泰妍的反應,就像是她把問題問錯了人。

  鄭秀妍一聲不吭的跟了出龗去,之前也沒忘記在背包里拿出什么東西,打開后放進口袋,可一出門,她的理智便全都九霄云散。

  “想想你妹妹。”林蔚然幾乎是一字一字咬出來的,“我對你已經沒有耐心了。”

  鄭秀妍下意識抓緊口袋里的錄音筆。

  “回去,別叫她出來,你已經沒有再違背我的機會了。”

  林蔚然猙獰的神情仿佛映入鄭秀妍的腦海,這臺不可戰勝的機器原來只是留戀那可憐的電源,鄭秀妍只能站在這看著他大步跑開,一動都不敢動,一動都不能動。

  允兒怎么辦?

  一個你愛的女孩在屋里,另一個你愛的女孩已經跑了出龗去,你還能作何選擇?

  你只能去找你傷的更深的那一個,然后乞求另一個繼續什么都不知龗道,繼續沉迷在你為她編織的謊言里,無論這謊言被戳破的時候你有多么蒼白、多么齷齪。

  女孩發瘋一般按著電梯,當拿到門緩緩打開,女孩迫不及待的沖了繼續,她不斷的按著關門鍵,只想自己一個人呆在狹小的空間。

  外面讓她窒息,她不知龗道她還能怎么堅持下去,當幾乎拋棄一切做出的決定只換回來了空白,她只能找一個沒人知龗道的小角落呆上一會兒。

  可就是這點要求,她都不能如愿。

  在電梯門關閉之前,一只手伸了進來。

  男人擠進電梯直接抱住女孩,沒有曾經的小心翼翼,也沒了曾經帶給女孩的那種感覺。他只能承受女孩的推搡、捶打,聽著她的哭聲然后一遍遍的道龗歉,對不起這三個字此時說出上千遍也抒發不出他內心的愧疚,他只能借此來告訴女孩,她承受的一切,他都愿意分擔。

  他說:“對不起。”

  女孩沒有回應,只有眼中噴涌而出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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