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龗什么會在這?
目光所及之處有五六個身影,但女孩的目光卻只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身著黑灰色西服的他鶴立雞群,最起碼在此刻他很難再被丟進人堆里。
大大的墨鏡遮掩了女孩的表情,雖然這段時間通過幾次電話,但兩人之間卻還稱不上熟悉,在最初詫異后茫然替換了女孩的表情。
“徐賢,你好。”
林蔚然單手揮起,說的是非敬語,而反應過來的女孩則立刻一個鞠躬下去,純粹是本能反應。
“您好…”
尊敬的問候語被省略了尾音,這才意識到林蔚然打招呼方式的徐賢疑惑起這男人的用意,人多眼雜,這又不是在電話里,哪怕林蔚然是個中國人,能不能也別表現的這么‘親密’?
似乎是感覺到徐賢那種占據了‘正確’制高點的眼神,林蔚然隨即給出解釋:“徐賢xi也是校方邀請過來的嗎?在節目里我看她和貞恩關系很好。”
林蔚然笑著看向諸位老師:“當然,如果徐賢xi能上臺演奏一曲就再好不過了…等等,莫非貞恩和徐賢xi會有合作舞臺?”
就算是最近頻頻見報,學校也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徐賢因為孔貞恩到此是純粹的私人行程,校方為此還特別提醒過她要低調、小心,只是這次偶遇卻給這位重要客人帶來了期待,忌憚林蔚然會不會因此壞了心情,為首老師面露訕笑的同時也不知龗道要怎么委婉著說出實情。
“沒有合作。”
是戴著墨鏡,看似無表情的徐賢開了口:“今天到這只是我的私人行程。”
“可惜了。”
林蔚然依舊面帶微笑。語氣也是輕描淡寫,待他移開視線。徐賢明顯注意到他周圍一行人中有大部分都松了口氣,人們開始有意的把他捧為中心。但她卻不是其中之一,她穿過一排排桌椅到了目的地,彎腰從課桌抽屜里拿出一份樂譜,因為是孔貞恩的位置,所以不免和幾人拉近了距離。
期間有幾句交談傳來,讓徐賢墨鏡背后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抱歉,這不是我的班級。”沒眼力的數學老師似乎一直在苦思著那個儲物柜的主人。
“噢,沒什么,只是看著有點好奇。”林蔚然很好相處的說著。不再去關注那片好像醫院標志的不了,而是冠冕堂皇道:“最近因為網絡上一些不好龗的事,貞恩的康復受到了很大影響,這里是貞恩的母校,我相信各位老師都能把不好龗的阻擋在校園之外。”
“一定,一定。”
“林會長請放心。”
眾人紛紛附和,一個個都是在信口雌黃,徐賢并非不懂的什么叫場面話,但為人師表的老師怎么都不應該把事實隱瞞到如此境地。
學生們的確沒有傷害孔貞恩。事實上他們對她避之不及,做為登報之后還擁有了一定影響力的公眾人物,連學校里最不服管教的小霸王都不敢忤逆老師、對孔貞恩去做那些欺負人的事,但校園畢竟是個集體。除了幾個朋友被排斥在外倒沒什么,一篇網絡上流傳開來的帖子卻引發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冷暴力。
就在一周多之前一篇名為‘他也是明星’的帖子在校園BBS上流傳開來,帖子中被附上了照片。而照片中是一個長相頗為秀氣的年輕男孩,帖子不但爆料了這男孩的姓名、班級。甚至還說了一個有關他和孔貞恩的故事。
他就是要對孔貞恩表白的男孩。
如果孔貞恩是明星,那他也應該成為明星。
暫且不提帖子曝光的少年心事會給男孩帶來怎樣的影響。因為孔貞恩,這男孩一下子全校聞名,眾人的談論、背后的指指點點、乃至于傷人的玩笑等等,一系列影響了男孩正常生活的事件接踵而至。
那面‘旗’可不是什么醫生志愿,是紅十字會的標志。
喜歡上一個因為患病而不久于人世的女孩,還真是一種‘善舉’。
如此想著,徐賢顧不上和林蔚然道出事實,校園生活的自成一體哪怕是他這樣的能人也無力干預,就算是老師們一對一的保護,也會讓孔貞恩和那男孩脫離校園這個集體。
把找到的眼藥水藏進曲譜內裹著,徐賢又想起了孔貞恩那雙略微紅腫的眼睛,如果林蔚然在這段時間內見過孔貞恩,以他的眼力不難看出這里面隱藏著什么秘密。
可見,他也不是那么上心。
站起身和幾人道別,徐賢轉身快步離開教室,沿著長廊往禮堂的方向趕去,孔貞恩疏于練習的表演究竟能不能成功還要看她的狀態,在這方面徐賢能幫的很少,只能變著法兒的安慰女孩的情緒。
走出不遠,一陣急促的‘噠噠’聲傳來,高跟鞋的主人走的很急,下一刻便出現在徐賢的視野里。
“你?”同樣戴著墨鏡的女人止住腳,聲音中帶著點居高臨下的睥睨。
“韓社長。”徐賢摘下墨鏡。
“林蔚然還在那嗎?”
因為韓唯依不善的口吻,徐賢微微詫異,她面前的韓唯依好像不再是那種會開惡劣玩笑、又能把什么局面都應付的游刃有余的女人,無論是如冰霜一般的面龐還是她提到林蔚然時勾動手指的動作,都代表她現在十分生氣。
徐賢點了點頭,她找不到幫林蔚然躲開這麻煩的理由,韓唯依徑直從她身邊經過,隱約傳來的淡淡香水味中似乎都縈繞了一股戾氣。
徐賢駐足回望韓唯依的背影,只見她剛剛進入教室,就把里面除了林蔚然之外的人都趕了出龗去。
“你真要這樣?!”韓唯依的開場面在第一時間就讓圍觀群眾知龗道,這不是他們能看的好戲。
待以安申東為首的陪同人員悉數離開教室,林蔚然終于能單獨面對滿面怒容的韓唯依。他拉開身旁的椅子坐下,對視著她的眼睛:“我從沒放棄。如果你要退股,我會按照市場價并提高百分之二十收購你手中的股份。如果你不想再對新韓制作保留那一半的所有權,你也可以把它賣給我,如果你想離開,我會銷毀你的不競爭協議。”
壓抑的憤怒仿佛壺內的開水,林蔚然的話則讓翻涌的蒸汽不斷沖擊著壺蓋,韓唯依沒有想到合作這么長的時間下來他居然能翻臉的如此之快,同樣也沒有想到他沉默的這大半個月居然做了如此之多的準備,如果不是今天得到被取消了理事資格的消息,她還覺得林蔚然在逐漸冷靜下來。不站在這個男人的對立面上,還真是不知龗道他的手段。
理事會是一家企業的經營機構,相當于董事會的延伸,當經營權穩定并且足以被信任時韓國企業便會組成理事會,成員構成大多是參與經營的股東以及各部門的實權擁有者,所有妄圖染指經營權的股東都已經被林蔚然在曾經的內斗中剔除出龗去,碩果僅存的幾位也紛紛對林蔚然的經營表示了信任,理事會的成立勢在必行,在股東大會上也不難得到全票通過。經營權穩定是一家公司穩定運營的征兆,沒人有理由反對這個決定。
只是準備將經營權完全放手的股東們并不知龗道林蔚然的固執,更不清楚收購S.M這么一家此時對新韓全無作用的公司如果出現問題,將會把整個集團拖入怎樣的境地。
“新韓不是你自己的。”
韓唯依第一次對林蔚然用上了威脅口吻:“你收購S.M的計龗劃一旦曝光。股東大會上沒人會同意成立理事會,到時候引起的不信任和經營權危機都要你自己處理。”
林蔚然垂下目光,面無表情。
韓唯依心中警鈴大作:“你說服了徐永哲?”
林蔚然依舊默不作聲。
“他。他怎么會同意…”
韓唯依失聲問道,這段時間。并非只有林蔚然在無聲的動作,她在私下和徐永哲的通話中數次標明自己的立場。幾乎明言她不同意林蔚然的某項決策,雖然把他們之間的隔閡曝光在徐永哲面前會讓韓唯依面臨一個比較被動的境地,但比起林蔚然一意孤行的收購,這些代價便無關緊要。
怎么會?
韓唯依皺緊了眉頭。
徐永哲是一個知龗道在商言商的人,如果沒有利益,哪怕林蔚然是他失散多年的新兄弟也得不到這種不理智的支持。
莫非是…
韓唯依驚聲問道:“你跟他說了非盈利機構的事兒?”
林蔚然依舊沉默,卻像是默認。
一切都豁然開朗。
韓唯依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你不知龗道徐永哲的風評?他老婆的娘家都被他包起來吃了,你難道要做下一個?”
韓唯依的話涉及一段有關徐永哲的隱秘,在他成功多年后已經沒人提起,在那個年代作為一無所有的光州人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在首爾崛起,而徐永哲卻抓住了結婚這個機遇,事到如今已經沒太多人知龗道徐永哲妻子的姓氏,但在那個年代,這姓氏卻讓兩手空空的年輕人無法企及。
“我不會是下一個。”林蔚然再次開了口,說的很是篤定。
“難道你能預知未來?還是說你覺得這個世龗界上只有你最聰明?”韓唯依嘲諷道。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能怎么辦?”林蔚然攤了攤手,顯得有點無辜。
韓唯依被氣笑了:“那你的意思,這都是因為我嘍?”
“不能否認,如果你同意我收購S.M,我完全可以不給徐永哲這個機會。但是我們之間的分歧已經露出了我的底線,除了這個,我沒什么能滿足他的胃口。”
林蔚然和徐永哲,兩人股份加在一起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只要兩人堅持,新韓理事會的成立便無法阻擋,哪怕人人都知龗道林蔚然有個糊涂的收購決定,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便代表了在新韓的絕對權力。就在韓唯依想著平息事態、讓時間還給林蔚然冷靜的時候,這男人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如今,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他的危險計龗劃。
就算沒有猶豫。自己也不是林蔚然的對手。
現在明白這些,已經是太遲了。
韓唯依緊握著墨鏡的手突然松懈下來,她把墨鏡重新戴上,再不多說一句。雖然無法說服,但她仍然有她要做的事。
快步出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不滿驚慌的表情,偷聽的人顯然沒有意識到房間里的兩人居然都不給談話結束來個提示,突然出現的韓唯依讓她措手不及。
看了看徐賢,被墨鏡遮住的韓唯依臉上不知龗道浮現了什么表情。她回頭望了一眼林蔚然,嘴角浮現出一絲嘲弄表情。
“我會讓他們給你們時間。”
即便身高差不多,但徐賢依舊覺得自己抬起頭也只能看到韓唯依的下巴,特別是聽到的這句話讓她無地自容,毫無遮蔽的臉頰這就紅了起來。
“不是你想的…”
少女弱勝弱氣的解釋在身后飄著,韓唯依卻根本沒興趣去聽,徐賢沒有追上去消除這女人的誤會,因為韓唯依的做派已經表明她什么都聽不進去。
尷尬的站在門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噠噠’聲已經遠去。徐賢的目光越過手中的樂譜看向地面,不知龗道是該離開,還是進去。
“外面是誰?”
門內傳出的聲音讓徐賢一驚,還未走進林蔚然的視線。臉上就已經熱辣辣的,她艱難的挪動步子,那顆耷拉著的腦袋勉強才能抬起。
剛剛的偷聽是無恥行徑。熟悉徐賢的人知龗道這事兒八成會驚訝的大跌眼鏡,事實上就連徐賢自己也不能相信。有一天他會對一個男人投以如此巨大的精力。
“我來是有事。”
徐賢勉強說著,她不是個合格的說謊者。但林蔚然卻一直保持安靜。
“這里沒你想象的那么好,貞恩在這里很不開心…還有,還有要對她表白的那個男學生…”
徐賢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心里她正對自己痛斥,把這種事兒拿來當偷聽的借口,徐珠賢你還真的是學壞了。
“我明白了,降低媒體關注,等時間讓這一切過去。”林蔚然微微低頭,閉上眼睛,“這雖然是最好龗的處理方法,但不太符合目前的情況,等回頭我會跟人說一下,找找被的解決方案,至于那個男學生,實在不行可以做轉學處理,這方面新韓會幫他聯系。”
他知龗道?
知龗道為龗什么還要問?
徐賢的余光內還有那印了紅十字的諷刺標志,焦點卻放在了林蔚然身上,因為如果她沒看錯,這男人應該是有些累。
沉默并沒有持續太久,當林蔚然抬起頭,眼神重新清明:“你在外面聽到了多少。”
徐賢握緊了手上的墨鏡,用認錯的腔調道:“一點…是從把娘家包起來吃,這里。”
林蔚然啞然失笑,這差不多是都被聽去了。他站起身,和善道:“那你應該知龗道我打算收購S.M,這個你自己知龗道就好,別說出龗去。”
“為龗什么?”雖然這不是徐賢偷聽的原因,但現在卻是了,“為龗什么要收購我們?”
“公司經營的問題。”林蔚然含糊其辭。
“雖然我聽到的不太多,但聽韓社長的語氣,這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好像還有危險。”因為聽到的不是太多,徐賢無法準確的提出問題,只是憑借感覺到的異常提出質疑。
“你關心我?”
林蔚然突然問,看到徐賢微微蹙起的眉間之后,立刻笑著說:“在你看來,我危險應該是好事,因為危險把我除掉之后,允兒不就解脫了嗎?”
徐賢張了張嘴,因為的確有過這樣的想法,所以她無法辯駁。
林蔚然繼續面帶輕笑,雖然是第一次發現徐賢單純的一面,卻也是點到即止,他知龗道這是個‘記仇’的丫頭,因為他就曾被她打上壞男人的標簽。
當然,現在也是,想當初只要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的人能單獨交談,也算是個不小的奇跡。
當然,他們現在也互相看不順眼。
可能是旁聽了整場爭吵,也知龗道這男人正面對那些讓他辛苦的事,徐賢的敵意不再像往常那般明顯,第一次知龗道她是那種會向敵人展露出同情的丫頭,林蔚然對待徐賢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此前在電話里除了關于泰妍的談論他們都說不上三句話,徐賢的你好,林蔚然的你好,以及徐賢的我該掛電話了。
現在想想,即便他們都認為自己理智、客觀,卻好像都是在用第一印象和對方來往。
“你手里的琴譜是什么?”
“是貞恩要彈的?”
徐賢點點頭。
林蔚然想了想:“你要跟我去個地方。”
他站起身,沒毛躁到拉著徐賢往外走,只是站在門口說:“如果我們做成了這件事,那貞恩會很高興。”
徐賢眨眨眼,沒想著要不要信任男人,只想著這男人要去做什么事。
她挪動了步子,還有些猶豫:“那其他人呢?陪著你的那些人。”
“我發個短信就好。”林蔚然拿出手機,也是煩透了和這幫園丁們的冠冕堂皇。
看林蔚然發完短信,收起手機,徐賢好像已經沒有拒絕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