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人進了門,看年紀肯定是比李東煥大上少許,一身穿著平平又毫無懾人氣勢,剛接觸誰都會覺得這只是個怎么都挑不出優點的普通男人而已。待那引路的工作人員出了門,李東煥習以為常的點頭致意,他對人不可貌相這種事可有著不少切身經歷,因為小時候就經常和身為三星集團高層的父親乘地鐵、吃小吃,和外人想象的奢華生活差了十萬八千里。
陌生男人點頭回應,落座之后便帶上眼鏡,拿出隨身的筆記本翻閱查詢,是沒半點和李東煥寒暄一番的姿勢。
有趣。
這是李東煥的第一個反應,他斷定林蔚然不會將一個對現狀毫無幫助的男人跟他安排在一起,更別提這男人筆記本封皮上木槿花標志。
拿筆記本無論樣式還是新舊都有了些年頭,男人掏出鋼筆把上面的一行字劃去,然后慢條斯理的收起筆記。
政府的人?
通過筆記本上的木槿花標志看出了男人的身份,李東煥更加好奇他的來意。這人雖然沒佩戴國會勛章也沒什么隨行助理,但某些部門的小科長肯定不會是林蔚然的座上賓。
“您好,我叫李東煥。”他率先自我介紹,卻沒什么跟他握手的意思。
“您好,我記得在您出國之前的一次宴會上見過您。”男人并未自我介紹,反倒是透出了點訊息。
“是嗎?請原諒我這壞記性。”李東煥笑著說道,但在笑容背后,第一次對此行的成功產生了懷疑。
莫非那林蔚然沒有知進退的常識。要打算跟他死磕到底?
知進退不是林蔚然的個性,這話說出來恐怕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不擇手段的人可以說個個都是能忍胯下之辱的韓信。反正只要最龗后成功便可以隨意書寫自己的勝利史。林蔚然完全可以等,放心大膽的等。新韓內部勢龗力分散,暫時退出一線完全未必不是一步好棋,合縱連橫之后靜待時機,早晚有一天會把股權并沒有決定性的三星一伙趕出龗去。
只是他沒有等,反而顯得很是著急。像是明知悲情結局卻又忍不住期待的傻帽,一直在徒勞的努力。
就在昨天林蔚然親自約見了高明振和李明煥,做為在新韓股份的真正管理者這兩人并未加入新韓董事會,韓泰酉和那個從不發表重大決議的年輕人只是衣戀跟Mnet在新韓的股份代理,負責的不過是傳達上面的決定。
消息于昨日就不脛而走。林蔚然約見高明振和李明煥卻并未約見百分之二的徐永哲,盟友之間的反目似乎已是定局。
換上徐京旭從宿舍取來的西服,林蔚然已經整整有三天沒回宿舍去。不知是不是今天的董事會讓他有了自傲的心氣,連日來的通宵工作并未讓他精神萎靡。
最龗后整理了袖口,林蔚然的表情中透出一股堅毅。
“會長,要不我們晚個十分鐘進去?”看到這一幕,徐京旭很不合時宜的給出了餿主意,“電視里最強的那個不都是最龗后才出場嗎?就算是現實不是,所有人都焦躁的時候您突然出現。整個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那場面一定很帥氣。”
聽了這話,林蔚然啞然失笑,轉而想到徐京旭這中年老男人斷然不會沒有常識。現在所出的主意,不過是裝傻的搞笑而已。
心領神會,林蔚然笑了。笑的很開心。
“會長,您笑的有點假。”捧場了。表演者卻不滿意。
“是嗎?這么容易就能被看出來?”林蔚然摸了摸下巴,開始懷疑自己的演技。
“不是看出來的。是感覺到的。”徐京旭說道,“這種時候您還能笑出來,一看就知龗道是假的。”
的確。
笑容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
到了現在這種境地,連最底層的新入職員都知龗道他這個會長正面臨死局。
林蔚然嚴肅了一下,卻做不出那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士氣息,轉而只能咧了咧嘴做出一個誰看都知龗道虛假的微笑表情。
“今天晚上如果我還能笑的出來,那宵夜咱們就去新羅酒店。”林蔚然看著徐京旭做出許諾。
“好,會長,這可是您答應我的。”徐京旭差點拍手相慶,即便跟了林蔚然有一段時間,卻奈何這些首爾的高檔場所他都不怎么去。
出門前,徐京旭站在林蔚然身后,看這位年輕會長站在門前發呆,便老老實實的沉默靜立。
五分鐘后,林蔚然走出辦公室,身后只跟著徐京旭一人,少了許多大公司管理者的氣勢。遇上職員停在旁邊鞠躬行禮,林蔚然和往常一樣點頭示意,不變的還是那微笑表情。
會議室門前,徐京旭想提前幾步去開門,卻被林蔚然阻止,他只得站在原地,看著林蔚然孤身一人走了進去。
剛剛完成裝修和擴建的會議室內,在股東大會上選出的董事們都已經到期,林蔚然踩在時間線上最龗后到場,當然讓所有人都側目不已。
影視劇里最強者最龗后出場的橋段已經開始被觀眾嗤之以鼻,在這里,聚集過來的目光中難免有些不懷好意。
輸都輸了,表面上還做什么氣勢?
連唯一的盟友都因為李家人倒戈,你林蔚然還有什么底氣?
不少目光隨即飄向很少親自參加董事會的徐永哲,但只發現這位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表情。再看向林蔚然的反對者徐仁成,即便分辨不出什么,卻還有人斷定自己讀出了他勝券在握的潛訊息。
新韓董事會構成并不復雜,除去小股東之后,大股東在集團內部的所有事物上都擁有著不容置疑的決定權,近來隨著新韓內斗傳聞越演越烈,所有股東都遭受了極大損失,現在就要塵埃落定,股價下跌的罪魁禍首也必將浮出水面。
失敗的一方要承擔所有責任,在商場斗爭中,這是傳統一般的鐵律。
“各位董事,大家好。”
站上演講臺,做為執行會長,林蔚然要對董事們的任何損失負責。他雙臂撐在演講臺邊緣,慢慢收斂起臉上微笑的表情。無論眼神還是神臺,都不是一個替罪羊該有的表情。
“在董事會開始之前,我以新韓百分之二十一點三股份持有者趙先生代理的身份提議再次召開股東大會。”
“第一,我提議徐仁成新韓董事會成員身份。”
“第二,我提議撤換新韓IT現任社長李旭。”
“第三,我提議擴大執行會長權限,并在我的主導下,重新票選新韓董事會。”
話音剛落,便如鐘聲般鏗鏘有力。
眾人面面相覷,仿佛被林蔚然反將了一軍。
或許是這一幕太荒唐,荒唐到每個人都忘了直斥,他們看向徐永哲和徐仁成,只發現前者露出微笑,而后者則是表情僵硬。
最龗后,幾乎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蔚然身上,只覺得他的目光從未這般凌厲。
這難道是…登基?
看看墻上的掛鐘,董事會已經進行了差不多有十分鐘時間,從李東煥簡單的自我介紹后那政府出身的男人便一直在查看手機,他的到來,仿佛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心下狐疑,但李東煥卻一直沒有斷定,這男人看做派看氣勢都不像身居高位,倒有些像是那些佩戴徽章的議員身邊,最不能缺少的一群。
輔佐官,這個職位類似國內秘書的設定。
因為這個男人的突然到來和不作為,所以李東煥有點坐立不安的情緒。但自小便被刻意培養的涵養幫助他很好龗的隱藏了這一點,即便心中已經升騰起越發嚴重的好奇。
又五分鐘過去,感覺到時間變長的李東煥立刻閉上眼睛,沒多長時間便進入到一種類似冥想的狀態,在求學的那段日子里,他經常以此來鍛煉耐性。
直到一陣手機鈴聲的響起。
李東煥睜開眼睛便瞧見那男人在接聽手機,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好像是在跟別人回報自己的情形。沒對話幾句,他伸出一只手,遞過來了手機。
“李先生,長官要找您。”
李東煥微微挑眉,接過手機,愣了大概五秒鐘方才接起。他嫻熟的自我介紹還未響起,就聽到一陣威嚴的聲音。
“父親?”
李東煥驚訝出聲,無法想象電話那頭的人便是他回國之后就將他趕出家門,斷絕能夠維持生活之外所有經濟支援,要他出龗去闖蕩三年的威嚴男人。
“恩,是我。”
聽到對方應了,李東煥在看向坐在對面的陌生男人,此時他正摘下眼鏡,用一張用了不知龗道多久的眼鏡布輕輕擦拭。
對話并未進行太久,事實上從聽到父親的聲音開始,解決便已經注定。
“對待鄭輔佐官要禮貌,新韓的事你完全可以聽他的進行處理,三星廣告部分我會和你大伯打招呼,到時候也按照他的要求辦事就行。”
放下手機,李東煥恢復了剛剛有些被破壞的淡定表情,他用疑問的目光看向面前這位鄭輔佐官,此時已經十分好奇。
“李先生不用猜了。”
鄭輔佐官說道:“大概六月的時候吧,放送振興財團還有首爾文化財團將會正式宣布入股新韓傳媒集團,后者大概只是象征性的,前者則必須占據一個董事會的席位。”
李東煥眨了眨眼,不知龗道林蔚然什么時候給新韓傳媒找了套半官方性質的外衣。
新韓傳媒就是韓流本身,指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