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齊聚（2）
Club外停車處，一個五十多歲模樣的男人正送國大華坐上奔馳，車門關上，男人卻還是鞠著躬站在原地，一直到幾秒鐘后車窗緩緩降下都一直保持著恭維的笑臉。
“國社長，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這就跟著您一起送過去。”
車內傳出國大華微醺的聲音，“東西帶著呢么？”
男人一聽便立刻道：“恩，就在車上。”
“裝上吧，金科長也早點回去休息。”
國大華說完便把車窗關上，看著升起的車窗，金科長先是一愣，緊接著立刻神色如常。他快步回到自己的現代旁，打開后備箱取出兩個箱子，入手的沉重感讓他紅了一張臉，待他費勁兒走到奔馳車后，奔馳后備箱便‘啪’地一聲打開。金科長不疑有他，直接便把那兩個箱子一個接著一個的搬進奔馳車內，關好后備箱后還輕輕敲擊了兩下車身示意。
奔馳車直接啟動緩緩駛出男人的視線，金科長這才面露疑惑，心中腹誹起來。
過去的國大華，可沒有這么明目張膽啊。
為了確定投資商的投資意向而送出這種回饋是商業圈里的潛規則之一，做為受益人，國大華在這方面斂財的手段一直都是各種各樣。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這車上裝過的箱子都足以再買下數臺同型號的奔馳轎車，但和國大華心中的理想數字相比，這些還只是杯水車薪。
五年來利用政府訊息資源大肆斂財的國大華只是一個代理人，就和他展現給林蔚然和顧寰面前的世界一樣，他的眼前也有一個值得憧憬和奮斗的全新世界。這讓人流連忘返的權利感一遭握在手上便讓人食髓知味，就好像是上了毒癮，叫他欲罷不能。
奔馳車駛過一個信號燈，閉目養神的國大華睜開眼睛，對副駕駛上的顧寰問道：“林蔚然是和黃仁成一起走的？”
“恩，是黃社長親自帶著蔚然去的Club。”
國大華輕笑一聲，說道：“黃仁成現在才動也太晚了點，至于林蔚然沒想到還是個多情種。從收購款里套出十七億去投資什么電視劇，也不知道是瘋了還是傻了。”
“估計是瘋了吧。”顧寰輕聲說道。
“瘋了好，一條瘋狗雖然會到處咬人但并不可怕，只是沒想到他弄的這個‘IdolWorld’居然會有這種發展。但是又有什么用？打工的終究只是打工的，價值數百億的項目每年也就拿點分紅了事。”
或許是喝了酒，今天的國大華話有點多。他望向車窗外，一張臉上不見絲毫笑容。
顧寰也沉默下來，到韓國足足有三年了，從當初的游刃有余到如今的如履薄冰，所遇到的不僅僅是在考驗他的才智，也是在考驗他的心性和潛力。和林蔚然一樣放棄金融從而徹底進入一個陌生的圈子？顧寰自認做不到，最起碼會先萬念俱灰的頹廢一段時間。遙想三年前他還覺得林蔚然注定是最先回國的那一個，如今他卻是覺得林蔚然會是唯一留下來的那一個。和三年前相比如今的顧寰已經面目全非，而林蔚然身上卻還有當年的影子。
中國人常說上位者才智還算其次，關鍵是要有相應的心性和胸懷，就這份心性而言，顧寰自愧不如。
“顧寰，等這事兒結束了我這有幾份單子要你做。”國大華點到即止，有些話始終不用多說，打壓林蔚然勢必會對顧寰造成影響，適當的拉攏卻還是很必須的。
“恩。”顧寰輕聲應道。
到了目的地，國大華和顧寰下車便進了Club正門，招待人員是個年紀大概二十五六的年輕女人，看到從進口車上下來的顧客，立刻便帶起職業性的微笑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請問…”
“我們預定了包廂。”顧寰第一時間上前答道。
兩人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只是一照面便主次分明，接待人員對國大華甜甜一笑，躬身示意后便引著兩人向內走去。
女人身段不錯，在正門這里擔任接待自然也是面目可人，只是臉上的笑容卻過于職業化，所以便少了幾分靈氣。走向包廂，看著這仿若酒店一般的長廊布置，國大華若有所思。
“顧寰。”
“恩，國先生。”
“在韓國你有看上的女人么？”
這個問題讓顧寰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國大華笑道：“首爾這地方美人也不少，天然的、后天的，應有盡有。如果有可能的話在這里安家立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要別像林蔚然一樣昏了頭就行。其實那林潤兒我也見過，是在酒店，和蔚然應該早就認識。如果你喜歡圈內的，我也可以給你幫襯一下，但明星藝人終究是戲子，玩玩就好，不必認真。”
這話聽起來就好像是長輩對后輩的關心，但在顧寰耳中卻是敲打，國大華說了這么多，顧寰也不好草草應付，只是道：“女人問題國先生不必替我擔心，這方面我還是有些自信的。”
瞧顧寰那雙桃花眼說出這話來的確是有幾分可信，國大華露出一個男人的微笑，便不再多說。調教一個得力的下屬并非是什么容易事兒，就算是他也只能緩緩圖之。
到了包廂門口，還沒進門國大華便掏出錢包來，拿出一張十萬的支票遞給那一路引他們來的女人，道：“上酒，要好酒，今天有高興的事兒。”
女人甜甜一笑，鞠躬之后便去取了。
站在包廂門口，國大華的一張臉都紅了起來，‘IdolWorld’的發展讓他覺得有利可圖，林蔚然反正就是一個打工的，這項目只有到了他手里才會變成實打實鑿的個人利益。兢兢業業的做了五年代理人，他又怎么會不懂給別人賺不如給自己賺？時間不等人，單單靠著這些科長、室長之流的孝敬，他心中的那個數字只會距離他越來越遠。
顧寰打開包廂的房門，徑自站到一邊，國大華走進屋內，正看到坐在一起的黃仁成和林蔚然。清心寡欲的黃狐貍他抓不到什么把柄，但林蔚然這條瘋狗？就算是有才又能如何？
說到底，他也就是一個打工的。
屋內的兩人沒有起身，而進屋的兩人也沒有說話。本就不是什么朋友相聚，事到如今，雙方更是連簡單的客套都欠奉了。
國大華坐上沙發，鎮定自若，一張臉上更是紅光滿面。‘IdolWorld’是林蔚然的項目，他挪用公款的證據只要會理財的人都能看的出來，這樣的紕漏黃仁成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自己只是要個‘IdolWorld’，他們不會不給。
至于林蔚然這個人？國大華雖然不是小肚雞腸，卻也不能再容忍他繼續呆在這里。打發他回國算是輕的，如果能騰出手來，勢必會在給他個教訓。
國大華居高臨下的目光仿若俾睨，而林蔚然則是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他一雙手臂撐在膝蓋上，雙手在身前緊握，十指骨節發白，給他感覺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瘋狗。
四人都沒說話，屋內的氣氛就此壓抑下來，黃仁成依舊是不動聲色，歲月歷練下來的城府足以讓他在這種時候依舊是那個氣質大叔，他一雙眼睛依次在屋內其他三人的臉上劃過，不溫不火，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凌厲。
顧寰唇角緊抿，目光中透出抑制不住的緊張和忐忑，一直到包廂的房門再次打開，走進門內的女人看是這種氣氛，暖場的說辭便也適時的憋了回去。她走到桌邊，輕輕放下酒瓶，不知道是該出去還是該留下，就在這時，國大華便開了口，儼然一副主人姿態。
“倒上吧，今天是要喝點酒。”
女人這才松了口氣，依次給幾人倒上酒，從國大華開始到顧寰，然后是黃仁成這位氣質大叔，最后才是房間里這位一直半低著頭，仿佛做錯了什么事兒的男人。
女人彎腰倒酒，卻被阻止，兩人的手輕微觸碰，她迅速抽回手來，這才意識到這男人不是想要占她便宜。
她只見這男人‘騰’地站起身，單手握著酒瓶一臉肅然。他跨出一步踩到酒桌上，身體飛快前傾，單手掄起酒瓶就砸在另一個那好像主人一般的男人頭上。
‘嘩啦’一聲巨響。
目瞪口呆。
女人站在原地居然忘了尖叫，她半張著嘴看向那男人，暖黃色的光線下，那張側臉陰郁狠辣。
這一下可是夠狠，瓶體四分五裂，昂貴的液體四處飛濺，顧寰本能的躲向一邊，驚愕的看著林蔚然，第一次發現這家伙身上的磅礴戾氣。
黃仁成眉頭一皺，第一個反應過來，看向國大華只發現他雙手捂住頭頂，整個人連一句哼哼都發不出來，就好像是被砸暈了一樣。
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流了出來，林蔚然丟掉手上剩下的酒瓶殘余，低頭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袖口，在抬頭起來，一張臉上沒有半點痛毆敵人之后的張狂，反倒是只有平靜。
“要報警么？現在人還在這，叫她幫你？”
林蔚然側了側頭示意那還呆若木雞的女人，女人被嚇的后退一步，一顆心狂跳起來。
國大華吃力的睜開眼，看著林蔚然那張平靜的面龐，頭昏腦脹之下，居然連怨毒的眼神都露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