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彬只是個手中沒權的經紀人，手下藝人又是新人，在這個屋子里當然沒有話語權。他進了包房把門關好，然后便站在一邊，不知道如何是好。身為老資歷他當然明白投資商為什么會單獨約見女主演和導演，這種事兒在圈內常見，但知道細節的人卻寥寥無幾。韓國終究還是一個對所謂道德要求嚴謹的國度，這種事兒一旦在圈內傳開，便等于斷絕了一個女演員的未來。
‘你是我的命運’還沒有拿到電視臺的行片權，一旦出現問題這一個多月的努力就會付諸東流。朝亞投資的投資意向原本是雪中送炭，但如今看來，這情況卻又撲朔迷離了。
“顧室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導演金明旭眉頭緊皺，剛剛這顧寰不但當著他的面遞出一張酒店名片，甚至還在發生了剛剛一切的情況下不發一言，這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讓他如何不氣？
“怎么回事兒不是你應該知道的，拿著錢拍好電視劇就是你應該做的，除此之外什么事兒都跟你沒關系。”顧寰語氣不善，甚至都沒看金明旭一眼，又道：“上次喝酒的時候給你的‘通行費’還不夠？這錢拿著可不燙手，但你收了，就別跟我擺什么導演的架子。”
金明旭瞪圓了眼睛，怒道：“顧室長，電視臺不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地方…”
“我知道，但你要想明白，沒了我的投資你就拿不到行片權，三年來都沒有作品的導演要找制作公司或者作家跟你合作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兒吧？”顧寰搶白道，一張臉上帶著讓人發怒的張狂。儒教社會？明明是資本社會，錢在誰手里誰就能大聲說話，在韓國，這才是顛簸不破的真理。
“顧室長可能是不太明白Ｓ．Ｍ的情況，不如讓我來給你講一下？”鄭浩彬帶著一張笑臉，他坐到顧寰對面，繼續道：“林潤兒在公司訓練了五年，這段時間公司在她身上投資了不少，韓國沒有正規的演藝學校，請那些老師來教她演技也是一項不菲的花費。而且少女時代是個整體，林潤兒又是目前主要推出的成員，所以公司會進行保護。我只說一句，如果顧室長想睡她，在公司里至少要經過社長和部分理事的同意，而且顧室長的這些錢還少了點。”
“八億的投資你都敢說少？”顧寰諷刺的笑道。
鄭浩彬依舊笑著道：“這八億是投資進電視劇，如果收視好顧室長肯定能收回成本。當然，如果您以林潤兒女主角的位置要挾，我想公司會慎重考慮，但我不知道上面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呵’，顧寰輕笑一聲，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就像是聽了個有趣的笑話一樣。
“不知道顧室長的投資計劃會有變數嗎？”鄭浩彬不卑不亢的問道。
顧寰輕笑著，較有興趣的看著鄭浩彬道：“變數？別問我，去問你哪位林制作。剛才沒聽到么？這事兒現在他管，也是他說了算。”
二月的首爾天氣陰冷，此時剛剛入夜，氣溫更是驟降。還不是上客的時候，Ｃｌｕｂ門外門可羅雀，林蔚然追出店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路邊的林潤兒。她穿著一身單薄的運動服，頭上戴著一頂粉色的鴨舌帽，消瘦的背影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活力，她把自己抱成一團，看上去越發嬌小。
林蔚然只是稍作遲疑，隨后便走到她身邊蹲下，和她一起看向馬路上那燈光組成的流彩。
看了眼林潤兒手中的名片，他幾乎是刻薄的問道：“賣了多少？”
林潤兒輕笑出來，并不是強顏歡笑。她轉過頭，看著這個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的男人，輕聲道：“六億？或者八億？我真沒想到，自己原來這么貴。”
她又問道：“你呢？為什么會在這？”
林蔚然面無表情道：“你這么聰明，應該知道。”
“顧寰哥？”
林蔚然點了點頭，問道：“你很喜歡演戲？”
林潤兒臉上笑容一僵，回過頭，重新看向車水馬龍的街道，緩緩道：“小時候經常在漢江邊兒上看手藝人來演木偶戲，別的孩子在戲演完了之后都很崇拜那個操縱者，但我就喜歡那個穿紅色裙子的木偶。她頭發是早栗色，眼睛是藍的，手臂可以屈起，下巴還會一下一下的動彈…”
林潤兒說完，抹了兩把眼眶，好像很氣自己道：“真是，今天不想哭的。”
林蔚然只是靜靜聽著，沒有絲毫動容。他微微抬頭望著那漆黑的天空，都說這首爾每年有二百九十一天的天空是晴朗的，怎么到了他這，好像每一次抬起頭來這天都是黑的？
他深呼吸，扯出一個笑臉道：“今天是我生日。”
林潤兒扭頭看向林蔚然，有些驚訝。
林蔚然繼續道：“來韓國三年我還從沒收到過什么生日禮物，今天也是。別人過生日都有朋友和女朋友，到我這就什么都沒有，太悲涼。”
他伸出手，擦了擦林潤兒臉上的淚水，笑著道：“要不，我買你？就當是買生日禮物了。”
“怎么買？”林潤兒下意識問了一句。
林蔚然微笑道：“相信我，跟著我，我有辦法。”
他的手和暖，就和他的笑容一樣。林潤兒瞪大眼睛看著身邊這微笑的男人，聰明的小腦袋怎么都想不出他會有什么辦法。出道之后林潤兒接觸的圈子和練習生時完全不同，聽說過很多事兒，也見過這圈子的冰山一角，少女時代至今沒有拿到任何歌謠節目的一位，人氣和成績完全不成正比，在WonderGils的壓制下，她們需要另辟蹊徑，所以公司對她這次女主角抱以極大的預期。
剛才就在屋內，當結果名片的時候，她還不敢相信自己遇上了這種事情。導演木訥不言，就當是沒有看到，而經紀人則是被暗示出了包房。三個人中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也是孤立無援的。
公司會作何決定？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她也不知道。有些事情注定不是底線和堅持可以打破的，換句話來說，這圈子也最善于打破女人的底線和矜持。
林蔚然收回手，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膝蓋，笑著道：“還蹲著嗎？不冷？”
看著他脫下西服披在自己的肩膀上，林潤兒整個人也好像變得暖暖的。
“你不問我么？”林潤兒站起身，拿起手中的名片，問道：“問我會不會去？”
林蔚然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不問，也不想。”
“真的？”林潤兒瞪大眼睛，認真問道。
林蔚然點了點頭，道：“真的，以后也是。”
他說出的話能信么？這個問題只是在林潤兒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抱住這男人。她把頭貼在林蔚然的胸口，聽著那心臟有力的跳動，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那張名片從她手中脫落，掉在地上，被二月的冷風一吹，在夜色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包房內，顧寰、鄭浩彬、金明旭三人之間氣氛詭異，時間悄悄過去，只有顧寰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其余兩人卻都沒有任何動作。鄭浩彬鎮定自若，而金明旭卻是頭上見了汗，這部作品能不能正式投拍對他影響最大，可是半點馬虎不得。
包房的門再度打開，走進門來的是林蔚然，喝酒的顧寰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這個在韓國他唯一能相信的人。
“鄭室長，潤兒就在門外，其他的事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和S.M是合作關系，少女時代的形象就是我‘虛擬偶像’的形象，和方面的問題我想你我都不用再考慮了。不過我有件事情的確是要麻煩你，今天見到的事兒，不知道鄭室長可以忘掉一些嗎?”
林蔚然走到鄭浩彬身邊，站著說話卻不給人絲毫居高臨下之感。鄭浩彬站起身，和林蔚然握了握手，道：“既然是林制作開口那當然沒什么問題，事實上潤兒在演員方面的事也是我來負責。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林制作能抽空給我打個電話，本社的金社長一直都想見見您。”
“一定。”林蔚然點頭應道，這鄭浩彬也算是亮明了旗號，S.M社長金英敏？林蔚然還真沒見過。
鄭浩彬這就走出包房，趁著開門的間隙林蔚然看到站在門口的林潤兒，她向內張望著，一臉擔心的模樣。
林蔚然眨了眨眼，隨著房門關上，便做到顧寰身邊，先是喝了杯酒，用中文道：“顧寰，你欠我的。”
“知道，今天還的還不夠么？”顧寰抬起眼皮，看向林蔚然。
“既然要還，那就多還一些。”林蔚然語氣認真，臉色肅然，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PS，聽過一句總結，說腦袋的劇情就是鋪墊、挖坑、焚情，最后升級。這算是焚情階段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