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么…
寧凡面露古怪之色,他是真不喜歡收徒弟的。初入修真堊,他倒是收了兩個丹道方面的徒兒,一個叫薛青,一個叫羊古,都是雨界修士。他曾教過一個名叫小石頭的孩子劍道,北斗問道時,也曾與一個名叫任厲的少年有過多年相處,傳過些許感悟。他甚至還曾給兩個資質頗佳的魔族小丫頭魔氣灌頂…
然而他這一生,似乎從未收過真正意義上的徒兒,來繼承他一身道統…
他不想收徒,從前是因為陰陽變道統太過邪惡,術道不可輕傳,如今卻有了更多的原因不愿收徒。
他自己都還沒有將亂古道統學透徹,又怎有資格收徒呢?
修為越高,寧凡便越覺得亂古大帝的道統博大精深。能讓世間一切水火不容的事物融在一起…這部功法的修行理念,很可怕。神、妖、魔、劫靈等不同血脈因亂古道統,而存于一體;黑星術、鳳族涅槃術、不死血脈因亂古道統,而強行融合…
大道蒼蒼,其大而卑…修為越高,便越覺得自己卑微渺小。寧凡此時的心態,正與那大卑族圣碑上的文字,不謀而合。
何況收徒、拜師不用看對方品性、修為、資質的么?剛一見面就要拜師,此舉似乎有些輕率了。
念及于此,寧凡面無表情道,“短期之內,我不打算收徒,閣下還是另請高明吧。”
鮮于純怔了怔,直接愣在那里,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
是我拒絕的太直接,打擊到這個年輕人了嗎?寧凡暗道。
十息過去。
二十息過去。
三十息過去。
鮮于純忽然茫然問道,
“…那啥,前輩啊,我可不可以問一下,另請高明是什么意思,我腦袋笨書背的少,聽不懂。”
“就是另訪名師的意思。”寧凡微微失笑,解釋道。
“啊?你不愿意給我當師父嗎!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的牛羊、金銀,給你很多很多的女人,我真的很想拜你為師啊!”鮮于純伸手比劃起來,意思是他能給的東西,很多很多。
牛羊,金銀,這些對修士有用?寧凡微微無語,實際上,他剛剛已經用神念掃視過塔木部了。塔木部的修士,很多都愛養牛羊,交易之中竟然也會用到凡間的金銀貨幣…他可不是大卑族修士,他對牛羊、金銀并不感興趣。
至于女人…低階鼎爐他看不上,高階鼎爐鮮于純又給不出,他自然也不會動心了。
“抱歉,閣下還是另請高明吧。”寧凡搖搖頭,帶著歐陽暖等人,隨塔格里進入到塔木部落。
鮮于純則在一陣懊惱、失望之后,被邪羊部修士拉走了,一場風堊波,就這么因寧凡等人的到來,平息了。
擔保寧凡等人入境,需要向中州方面稟報,故而塔格里稍稍感謝寧凡等人出手相助后,便忙著與中州部落取得聯絡,只派千夫長木喀,帶寧凡一行在塔木部安頓下來。
塔木人同樣十分排外,但聽說寧凡等人已經同意加入塔木部后,紛紛變得熱情好客起來。千夫長木喀更是取出窖藏多年的好久,帶著一干部落甲衛,來請寧凡喝酒吃肉。
酒是凡酒,肉就是塔木人自己養的牛羊,烏老八、葬月皆已辟谷多年,自然懶得吃凡塵酒肉,謝絕了塔木人的邀請,歐陽暖同樣委婉推辭了塔木人的邀請,她可不想和一句智商明顯有硬傷的大漢喝酒吃肉、勾肩搭背。
只有寧凡接受了塔木人的邀請。
此行雖然有重任在身,但如今他獲得的內圍情報太少,對九貍祭器的所在更是一無所知,自然有心從塔木人的口中搜集些情報了。
內圍區域很古怪,進入這里之后,他的窺天雨術竟仍舊無法施展地太遠,似乎被一股浩大的力量給限制了。搜寶羅盤同樣收到了一些限制,似乎有人在刻意干擾,使得寧凡無法準確感知祭器所在…
干擾之人起碼是仙帝修為,甚至更高…若非如此,斷然不可能將他的窺天雨術、搜寶羅盤限制到這等程度…
塔木人十分熱情,也十分憨厚,絕大多數的塔木人明知寧凡修為極高,卻并無多少敬畏之心,只將寧凡當成一個遠道而來的朋友。
這些塔木人大多愚蠢,以至于寧凡幾乎不用特別的手段,就能從這些人口中套出大把情報。千夫長木喀是這些人中修為最高的,已是鬼玄巔峰修為,故而也是整個部落除了族長之外,對秘聞知曉最多的人。他一面打著酒嗝,搭著寧凡的肩,一面沒尊沒卑地說著寧凡想聽的東西。
圣域內圍有數萬個大陸,其中只有108個大陸適宜生存,有大卑修士存在,其余的荒蕪大陸,則被大卑人稱作十級兇域。
兇域之中,有很多兇物生存,有上古尸魔遺留至今,有圣人遺物,有古老機緣,也有叛亂大卑修潛逃到域外躲藏…按照危險程度,劃分十級,級別越高,危險程度越高。
“…域外很危險,聽說近千年來,就有一名中州大帝在域外尋藥之時,入了最可怕的第十級兇域,結果受了重傷,聽說是被數頭仙帝級尸魔所傷…嘖嘖嘖,那可是仙帝修為的尸魔啊,竟然一遇便是好幾頭!”
木喀的話語,讓寧凡暗暗心驚,他見到大卑族修士在草原上悠閑生活,本以為內圍之地并不如他所想象的危險,卻不料,真正的危險是在沒有大卑人生存的兇域之內。第十級兇域,連仙帝都要小心翼翼行走么…
不知九貍祭器是在大卑族手中,還是在…那茫茫的兇域之內…
“…祭器?我可不知道草原上有祭器一類的高階法寶存在…兇域之中,倒是時不時能被人找到一些古老祭器…”
果堊然有不小的可能性,是在兇域之內么…寧凡暗道。
“…我族千年一次的部落大比,又要開始了,希望這一次不要墊底…哎,若是能贏得南疆小比第一,再在中州大比獲得好名次,便能獲得中州五帝賞賜…”
有我在,你們大概不會墊底吧…寧凡暗道。
“…草原上的靈藥,每隔百年,都要給中州五帝進貢一次,若你想尋找珍貴靈藥,只能進兇域了,那里天堊大地大,什么藥都有…對了,你等外來修士,若想立三功,多半也是要進入兇域的,不過最多只需進入一至三級兇域,就足以完成任務了,不會太過危險的…”
兇域早晚要去了…寧凡暗道。
“…兇域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七級以上兇域,全部設有封印,想要進入,必須從中州五帝手中獲得通行令牌…”
還有這等限制?寧凡微微一詫。
一番酒酣耳熱后,憨厚的塔木人紛紛離去,寧凡則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帳篷內,歐陽暖等人早已再此等候。
“我們已經加入到塔木部了,接下來如何行事?我要找的肉身,位于十級兇域之內,進入十級兇域的通行令牌,掌握在中州五帝手中,那是圣人設下的封印,若無令牌,以我等修為根本無法進入。若我全盛之時,大可跑去和中州五帝打一場,強要一把鑰匙,如今卻是無法做到這一點…”葬月有些無奈,她已不是全盛,在大卑族行事,已不能和從前那般張狂了。
“…這倒是一個麻煩,不過我聽說,大卑族千年一次的大比在即,若能在中州大比贏得好名次,便可以得到中州五帝的賞賜,不知能否利用這一點,求得一枚通行令牌…南疆草原的小比,是在一月之后,中州大比則在三個月之后,時間上倒是來得及…”寧凡微微沉吟。
此行尋找九貍祭器,有太多的不確定,不知能否尋得九貍祭器,令九貍成年…
接下來的數日,寧凡等人被要求留在塔木部內,不得隨意外出,按照塔格里的說法,稍后會有專門的人從中州趕來,給寧凡等人行六刑,壓制寧凡等人的修為。
此后,寧凡等人才可在內圍自由行走。
等待的數日間,寧凡閑來無事,倒也會觀察塔木人的生活。
塔木人喜愛飼養牛羊,喜愛以金銀為貨幣交易,對修士而言,牛羊也好,金銀也罷,都是無用之物,但塔木人偏偏喜歡這些。
這行為,讓寧凡有些無法理解…
塔木人幾乎人人都是煉丹師,甚至于,寧凡在塔木族見到過一個六歲孩童,其藥魂之力竟然已經達到四轉!
六歲的四轉煉丹師!若在外界,必定會被吹捧成千萬年一遇的煉丹奇才,但在大卑族內,這似乎極為司空見慣。
大卑人天生攜帶藥魂而生,僅塔木部一部三萬人中,就有超過百人,藥魂達到七轉,八轉藥魂的亦有十余人。
如此一來,寧凡區區七轉中級的煉丹術,在這里并不顯得出眾,反倒是歐陽暖,某一次在塔木人面前展示九轉藥魂的氣息后,瞬間被無數塔木人奉為神明,恭敬異常。
大卑族不信奉強者,卻信奉煉丹宗師!就連木喀等莽漢,再見歐陽暖時,都換做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沒有半點與寧凡相處時的僭越。
“塔木人竟對主母如此恭敬!我是萬古仙尊都沒有這等待遇!”烏老八有點不平衡。
“…這大概就是大卑族的風俗吧。”
寧凡還發現一點,大卑人喜佛,幾乎人人家中都供奉著藥師佛的佛龕。一些友好的塔木人,甚至要送寧凡一個藥師佛像供奉,這是塔木人的好意,寧凡自然不會當面拒絕,背地里卻也沒有去供佛。
佛魔不兩立,他可以不厭佛,卻不會信佛,無法學會佛陀的逆來順受,這是道的不同,是無法改變的東西。
塔木人確實說不上聰明,按葬月的說法,是塔木人的祖先給哪采藥圣人當了藥奴,導致后代心智有缺…烏老八是最瞧不上塔木人的,他隨便撿了塊泥巴,忽悠塔木人是神泥,結果引起塔木人的瘋搶,一塊泥巴賣到了二百塊藥魂石!
除了族長塔格里,整個塔木部落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烏老八是在騙人!智商之低,可見一斑。
大卑人雖然愛以金銀做貨幣,卻大多會收集藥魂石用于修煉、布置洞府陣法,用途大抵與修真界的仙玉道晶一致。
這也給烏老八行騙提供了無限可能,他開始瘋狂無節操的出堊售泥巴、石頭、羊毛、枯草…隨手從地上撿來的東西,都能賣給塔木人換藥魂石。
幾日功夫,烏老八便賺到一萬藥魂石!如此一來,寧凡等人滯留圣域的時間,又可以延長了!
“這樣行騙,不好…”當烏老八獻寶般獻上藥魂石時,寧凡微微皺眉。
他不是什么好人,殺人放火行騙什么都干過,但讓他騙這樣一群心智不全之人,尤其是這些塔木人對他還極為熱情,視如朋友…此事,有些不妥。
若是敵人,倒是無所謂的。
“哎呦主子你就是心太軟,這些塔木人都是傻子,天生就是給人騙的。我不騙,也會有其他人騙…”烏老八撇撇嘴,暗道煞星你裝什么好人,你壞的時候比我烏小八壞多了,你那肚子里的壞水,嘖嘖嘖,冒出來能淹滿兩條河…
“把騙來的藥魂石還回去吧。”
“可大卑族修士與我們不一樣,他們世代生活在這里,早已適應了此地藥氣,他們不需要藥魂石也能存活,和我們不一樣…這些藥魂石留給他們,倒不如留給我們。”烏老八有些不情不愿,這可是他辛苦騙來的,浪費了多少泥巴!
“那你拿與這些藥魂石等價的東西,贈予他們吧,算是等價交換。如此一來,倒也能換到足夠多的藥魂石,并物盡其用。”
寧凡沒有理會烏老八的抗議,強勢命令道。
“好吧好吧,你說了算,誰要你是主子呢!反正我儲物袋里破爛多,隨便拿出點真仙法寶,對這些人也是無上珍品了,換他們的藥魂石也不算虧了他們…”面對寧凡的強勢,烏老八只能妥協,哎,誰要他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忠仆呢。
如此一來,烏老八又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替寧凡搜集到二十多萬藥魂石。塔木部并非富裕部落,若是那些有錢的部落,換個百萬藥魂石都屬正常。
除了烏老八外,還有另一人,給寧凡上供了二十萬藥魂石。
上供者,赫然是那個邪羊部少族長,鮮于純!
“師父萬福金安!”
“師父你受累了,快這邊坐,來人上馬奶茶啊!”
“師父我來給你捶捶腿!”
“師父聽說你在搜集藥魂石,些許孝敬,算是弟子一些心意…”
寧凡無奈了,他明明拒絕了鮮于純的拜師,這貨竟然還天天來找他晨昏定省,一副孝子賢孫的做派。
“我說過不收徒,你如此強求,也是一樣的結果。”寧凡皺眉道。
“…沒事的,徒兒相信,徒兒一定能用真心感動您!而且徒兒在中州有人啊,師父想要的消息,徒兒都能打聽到!”鮮于純也不是全蠢,起碼知道寧凡想要什么。
“消息?你能打聽到什么消息?”寧凡目光微微一瞇,問道。
“那要看師父想知道什么了,若是太過生僻的消息,徒兒也是弄不到的。畢竟薩耶法師雖說號稱通天徹地無所不知,但想要從他那里問些消息,卻是極其昂貴的…”鮮于純有些無奈地說道。
薩耶法師…
寧凡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他從木喀等塔木人口中聽說過此人,據說是大卑族內一個大能,居于中州,極擅推演,修為未入萬古,但卻知曉很多連中州五帝都不知曉的大卑族隱秘,對十級兇域更是無比了解…
若實在找不到九貍祭器,也不知是否有詢問此人的必要…
“若是為了打聽消息,寧某實在沒有必要多收一個徒兒。”寧凡仍是搖頭,拒絕了鮮于純的拜師請求,這讓鮮于純大受打擊,隔天一到,卻又屁顛屁顛跑來拜師了。
倒是個百折不撓的性子,雖說智力略低…
塔木部有萬古仙尊外修的事情,很快在整個南疆草原傳開了,不少人都猜測,這一次塔木部最次也不會墊底了,卻也有與塔木部交惡的部落,仍舊深信塔木部墊底的命運不會改變。
因為這一日,一個面容分外陰沉的佝僂老頭,來到了塔木部。
這是一個萬古六劫的大帝,是中州五帝的一員,此人一至,整個塔木部修士無不跪地相迎,恭敬無比。
“我卑族塔木修,拜見樓陀大帝!”
中州五帝,樓陀大帝!
傳聞此地對域外修士成見最深,更是大卑族中,從上古活到今時的一名大帝!
樓陀大帝資質本來極高,但卻曾被一個擅闖大卑族的女帝所傷,壞了根基,以至于亙古至今,仍舊無法沖開第七劫的瓶頸,修為始終困在第六劫境界。
也因如此,無論中州五帝多少次更替輪換,他始終是五帝中的一個,因根基已毀,被要求處理族中俗務,而無法辭去帝位入府修煉!
他這一生,全毀于一名外來女帝之手,可想而知,他有多恨外來修士了!
“想不到這幾名外來修士的損刑,竟會由最恨外來修的樓陀大帝執刑,如此一來,這幾人最次也會是重傷之局,若敢反抗,甚至可能被樓陀大帝直接誅殺…”
一些遙遙探視塔木部的南疆修士,暗暗幸災樂禍,看起來,這一次塔木部又要墊底了。
塔格里此刻簡直敢怒不敢言!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此次千辛萬苦找來外援,想要在部落大比為塔木部爭一口氣,仍回受到上面的限制!
怪只怪他塔木部,曾經出過一個叛孽,此人膽大包天,弒殺過樓陀大帝門徒,結果不僅本人獲罪而死,就連塔木部都被其牽連怪罪,暗地里受到樓陀大帝的打堊壓。
塔木部已經整整一萬二千年,在南疆部落之中墊底了!
整整十二次部落大比,塔木部不是沒有出過杰出族人,不是沒有借過強大堊法寶,但…那些杰出族人參加大比前,往往會被人打成重傷,那些辛苦借來的法寶,也都會被人暗中隨手毀去…
有些事情,甚至無需樓陀大帝動手,下面就有無數人愿意為了討好樓陀大帝,而來欺凌塔木部。
對此,塔木部只能忍,塔格里只能忍!如那邪羊部放話,要在大比超過塔木部三千分,要來搶奪塔木部的藥髓…這里面,也并未沒有討好樓陀大帝的意思。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塔木部好不容易引來強援,竟會由樓陀大帝親自執六刑…這是要親自打堊壓外來修士嗎!
“純兒,聽說你最近與那塔木部外修走得很近,還想拜他為師?”極遠處草原上,邪羊部族長失望地看著鮮于純。他知道這個兒子愚蠢,但他深信,這個兒子還是有最基本的分寸的,只要有旁人提點,是不會犯下大錯的。但沒想到,這個兒子竟會蠢到這一步!
他辛辛苦苦與塔木部作對,為的是什么,還不是討好樓陀大帝嗎!這傻兒子跑去交好樓陀大帝的外修,甚至還要拜那人為師,若樓陀大帝追究此事,他邪羊部豈能有好日子過!
有生以來,邪羊部族長第一次動了念頭,要廢了這個兒子的少族長之位。即便此子生性純孝,即便此子資質超群,即便此子,是他最愛女子所生…
“不錯,孩兒想拜那人為師,想像他一樣,通天徹地,呼風喚雨!”鮮于純顯然沒注意到父親眼中的失望,仍在興致勃勃。多少年了,他終于遇到一個想要拜師的人了,真是不易!
“…傻孩子,為父知道你嫌棄南疆小,想拜名師,登上更大的舞臺。為父也一直在幫你尋名師,甚至…想幫你拜入那樓陀大帝門下啊,否則,你以為為父為何要苦苦針對塔木部,不過是想為你謀個好前程罷了,你為何要自誤。你與塔木部外修交好,豈不是…讓樓陀大帝厭棄嗎!我邪羊部放眼整個大卑,也不過二流而已,拜入樓陀門下的希望本就渺茫,你卻還…哎…”邪羊族長又是一嘆。
“從今日起,你不許再與那個外修接觸!此事不僅事關你本人前程,更關乎我邪羊部一脈命運,切記!”
“可是…”鮮于純咬咬牙。
“沒有可是!相信我,這樓陀大帝一來,你所看中的外修即便不死,也要半廢。有些事你不知曉,那樓陀大帝對外修的憎恨,遠超你想象!此次六刑,絕對非同小可!”
鮮于純暗驚。
聽父親的口氣,自己所看中的師父,難道還會被樓陀大帝暗害嗎!樓陀大帝那等強者,會做出這般事情嗎!
“爾等就是意欲加入塔木部的外來修?”
樓陀大帝目光好似冷電,一一掃過寧凡等人,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當掃過葬月身上時,忽然一頓,眉頭微皺。
“你,把面紗摘下!”
樓陀大帝話音一落,葬月頓時緊張起來,這緊張情緒通過子舍利的感應,竟同樣傳遞給了母舍利的寧凡。
“你得罪過他?”寧凡內心一沉。
“把他打過半死,算不算得罪…”葬月欲哭無淚。
她從前都是強闖大卑啊,她唯獨這次想遵紀守法啊,為什么會遇到樓陀!這老東西怎么還沒老死!
“本帝的話,你沒聽到嗎!”樓陀大帝聲音一寒,一股滔天之威,頓時朝著葬月壓下。
塔木部的草原大地,頓時有了地震般的晃動,無數牛羊驚懼匍匐,天空好似有一道灰色閃電劈過,繼而從中裂開,傳出轟隆隆的悶雷之聲。
“帝怒雷迎!”不少大卑修士暗暗驚呼,這可是唯有仙帝級修士才能在大卑族草原引發的異象!
那龐大威壓如潮水壓下,使得葬月本就虛弱的殘神之身,一點點分崩,好似要直接被那威壓壓碎。
她銀牙緊咬,憤懣不已,若是當年,她何懼一個樓陀,便是中州五帝齊至,她也不懼的,何至于被人欺壓至此!
然而如今的她,再次面對樓陀,卻只有無力與脆弱…
除非她肯拼卻性命,短時間換回修為,與那樓陀一戰…
開什么玩笑,她葬月才不要為了這種理由拼命,她不要被樓陀看到容貌,她不要死在這里…
看來必須跑路了!
就在她如此堅信之時,寧凡微微側身,將她擋在身后,明明不算寬厚的肩膀,卻平生第一次給葬月一種,足以擋住所有風暴的安寧!
“閣下身為中州大帝,動輒便要看我鼎爐容貌,不覺得太無禮了嗎!”
無數大卑族修士頓時倒吸冷氣!
就算此地傻子再多,也知道直斥仙帝無禮,需要多大的勇氣!
這外來修莫不是瘋了么,就算本身是一名萬古仙尊,也不夠資格向仙帝怒斥吧!竟敢說樓陀大帝無禮!
“爾等,有讓本帝禮遇的資格嗎!”
樓陀的目光頓時便被寧凡吸引了,實質般的氣勢頓時朝著寧凡壓下。
寧凡面色凝重,卻不慌亂,腳踏金色步法,連踏九步,竟那有如天崩的帝威,轉而踩在腳下。
“此人竟以仙尊之修,正面擋住了樓陀大帝威壓!”暗地里,無數關注此地的大卑強者暗暗詫異,塔木部這次似乎找到了一個強援啊,此人就算在外界東天,也絕對屬于是那種逆天一方的存在了。
“此子的步法…”
樓陀大帝眉頭皺得更深。
他雖然從葬月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感,但有葬月的刻意掩飾,加之年代久遠,他并未當場認出這就是當年叱咤風云的葬月仙妃,頂多是覺得此女有些讓人不爽罷了。
其實就算摘下面紗也沒什么用,當年他被葬月修理的時候,連葬月容貌都沒看清,就被打得半死…
如今有寧凡為葬月撐腰,狠狠落了樓陀大帝的面子,這厭惡,自然更多的沖著寧凡去了,至于葬月則被樓陀拋在一邊不計。
“聞聽大卑族粗中有細,獷而知禮,便是族掠之時,也絕不對有夫之婦動手,此乃我鼎爐,便算我婦,帝君上來就要看此女容貌,確實欠妥。”寧凡擋下了帝威,卻沒有盛氣凌人,而是平靜道。
樓陀大帝眉頭皺得更深,怪里怪氣冷哼道,“罷了。此女容貌看與不看,并不重要,今日老夫前來,是來執六刑的,爾等四修兩獸,一共三十六刑,因你頂撞于我,這刑罰還要加倍,一共七十二刑。現在擺在爾等面前的路,有兩條,一是乖乖受刑,二是…強闖大卑,與老夫一戰!”
無數大卑修暗暗吸氣。
寧凡等人心中亦是一片陰沉。
按照大卑族的規矩,外人入境,一人要受六道刑罰,以限制修為,寵物不算在刑罰之列,然而這樓陀大帝不僅算上了寵物,更加倍了刑罰的數量!
這是赤果果的針對寧凡等人,針對塔木部!毫無掩飾!
要么妥協,要么一戰!
“小霪賊…怎么辦…”葬月有些愧疚。
若非因為她,寧凡也不會去擋帝威,掃了樓陀大帝顏面,自然也不會給樓陀刑罰加倍的借口。雖說她也明白,就算沒有這個借口,樓陀也會尋釁,但…終究還是有些慚愧。
根據葬月對大卑族的了解,一刑可封渡真修為,三刑可封舍空修為,六刑封碎念,十二刑可封萬古仙尊。
葬月在心中暗暗計算著。如烏老八之流,若承受六刑,則會被一路封到舍空修為。若承受十二刑,可能連一絲修為都無法發揮了。寧凡同樣如此,十二刑是普通萬古仙尊的極限,或許還能多個一二刑,但不會差距過大。若受刑超出修為更多,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危…
這七十二刑若分攤到四人二獸身上,根本無法分盡…除非她拼命解開修為,卻承受刑罰,或許只一人之力,便可受盡七十二刑…
開什么玩笑!她才不要為了受刑而死!
難道真的要強闖大卑族嗎!這絕對是最糟糕的結果!
若九貍祭器在高級兇域之內,怎么辦?與大卑族撕破臉,要怎么拿到通行令牌,怎么進入高級兇域尋找?又或者祭器不在兇域,而在大卑族大帝手上,如今還未探明情形,就要先與大卑族交惡嗎!之后的搜尋,還怎么進行!
寧凡眉頭深鎖。
強闖大卑,他不是不敢,只是如此一來,很多事情都難辦了。事關亂古,他不得不謹慎,但這并不代表他會沒原則的妥協…若這樓陀的本意,是驅逐外修,則他即便受了七十二刑,也會被驅逐…
就在寧凡幾乎想與大卑族撕破臉時,另一道帶著仙帝氣勢的聲音,從遙遠處冷哼傳來。
“樓陀啊樓陀,你如此針對外修,老夫可以不問!但若對方之中有五色藥魂,又當如何!”
竟是一個騎著骨鳥的枯瘦老者,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四周頓時有不少塔木人叫出了此帝身份。
骨靈大帝!中州五帝之一,與樓陀大帝一向不對付。
樓陀一見是骨靈到來,神情頓時不悅,但骨靈的話語還是讓樓陀心驚。
這批外來修之中,難道竟有五色藥魂存在!他怎么不知道!
若真有五色藥魂…則就算他再不喜這批人,也不能輕易對他們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