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人一個挪移,生生消失于寧凡眼前。
寧凡也不急著追,手掌在風雪中一招,回憶意境力量散開,一絲絲消散的氣息、足跡,漸漸清晰分明。
認準一個方向,寧凡一步如煙,飄然而至一座皚皚雪山之巔。
雪山高七千丈有余,其巔峰之上,果然立著一個小雪人。
小雪人氣喘噓噓,哈著白氣,似乎剛才施展挪移之術對她身體負荷極大。
見寧凡再次追來,小雪人匆忙逃竄,又挪移離去。
這一次逃得太過匆忙,她都沒注意到一個卷軸從她身上掉出,落在雪地上。
寧凡勾起玩味的笑容,這小丫頭倒跑得挺快,一般人莫說找不到她,就算找到了,罕有人可追上她。
沒有立刻去追,而是漫不經心拾起卷軸,失笑搖頭。
“東西掉了也不知道…”
話語言罷,寧凡目光忽而一凜,他從這卷軸之中,察覺到一絲極淡的魔氣,卻令他魔血為之一顫。
也不急著追逐雪人,而是撐開卷軸,淡淡一瞥。
這卷軸是以某種妖獸之皮制成,極為古老。
卷軸中,竟記載了一段殘缺魔經。魔經是骨陀文,字跡清秀卻有風骨,書寫者應是一個女子。從字跡年代來開,書寫者是一名古修士。
不知為何,寧凡總覺得這卷軸字跡有些眼熟,細細一想,竟是和暮雪閣外石碑上見到的一樣。
“記錄這段魔經的,是巨魔始祖么…”
寧凡細細去看魔經,這魔經晦澀難明,但記載的內容,卻讓他覺得有些眼熟。
他心思一轉,立刻明白,這種熟悉感為何會出現。
這些經文內容,有一部分,竟然和六翼族石板上的魔文內容一致…
“這些魔經,從何而來…當曰巨魔族,為何沒有和三族一樣,出現魔血染青天的異象…二者之間,可有聯系?”
“若有聯系,魔經事關重大,又怎會放在一個小丫頭身上…這其中,有何隱秘…”
寧凡將魔經刻印至另一份玉簡中,將卷軸收入袖中,一步邁出,朝小雪人追去。
心中細細思忖,巨魔族若藏有石板魔經,對外界秘而不宣,他是否要出手搶奪呢…
罷了,巨魔族未負過他,他若負巨魔族,有違道心,此事姑且先放放,尋回小雪人要緊。
寧凡再次追去,這一次,停留在萬里之外的一座雪谷之中。
雪谷之中,盤踞著不少雪猿,一個個都有著金丹實力。
在小雪人闖入雪谷之后,數十頭雪猿立刻將她重重包圍,意欲向她攻擊。
小雪人似乎有些慌亂,沒有想過會在這里被妖獸圍攻。
她氣喘噓噓,似乎再無力氣逃遁,望著漸漸逼近的妖獸們,有些害怕。
“知道怕了?”
寧凡不緊不慢走入雪谷,淡淡的話語,帶著滔天的煞氣散開。
他甚至沒有對這些低階雪猿出手,所有的雪猿察覺到寧凡的到來,一個個獸瞳帶著無比驚恐的表情。
猿最通人姓,這些雪猿皆感覺到寧凡的不好惹,一個個駭然欲死,沒命逃竄。
寧凡也不追殺,并非仁慈,只是有些顧慮,不想讓這個小雪人見血。
“若再逃,遇到危險,我便不救你了。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輕輕一指點在雪人眉心上,一陣柔和的光華散開,一層層冰雪融化,露出藏在雪人體內的少女。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模樣似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望著近在咫尺的寧凡,少女說不怕是騙人的,寧凡的煞氣真的很可怕,能嚇走殘暴的兇獸,可想而知。
但她表現地很鎮定,不言不語,靜靜抬頭,凝望寧凡,倒有幾分膽氣。
她的長發如雪花一般潔白,雪白的頭發上,別著一根大大的雪白羽絨。
小臉上略有些蒼白,右邊腳丫還光著。
見少女不躲不逃,寧凡點頭微笑,此女修為不高,膽識不錯,做許秋靈這般奇女子的姐妹,倒也有資格。
“你是風雪言?”
“…”少女點點頭。
“你怕我?”
“…”少女想點頭,卻猶豫了一下,搖頭。
“你不會說話?”
“…”少女點點頭,目光有些自傷,卻淡淡藏起。
“倒是個可憐人。”
確實可憐,辟脈十層,沒有神念,又不會說話,基本無法與人對話交流的。
此女雖可憐,寧凡對她的關心,也是基于許秋靈的請求。
他伸手去拉風雪言,意欲帶她返回都郡,卻被她輕輕退后躲開,搖搖頭,意思很明顯,她不想回去。
“你擔心石勒國主的兒子欺負你?”
寧凡淡淡的話語,落在風雪言耳中,立刻化作一絲奇異之色。
風雪言感到十分意外,眼前這個青年,看著不比她大多少,怎么這么厲害,什么都知道。
那一夜,石勒國主的兒子圖謀不軌,潛入她的房中,她發現門外有人,立刻驚慌逃走,當時寧凡又不在場,他怎么會知道?
寧凡雖無法與少女直接溝通,卻會竊言術。少女不會說話,他卻能看到她心中所想。
“放心,一切都過去了,你可以放心隨我回家。”
“…”少女本能退后一步,有些戒懼地看著寧凡。
對這個言語溫柔的青年,她本能有一些好感,但畢竟是陌生人,不可能隨便輕信,說跟他走就跟他走。
“我是秋靈的夫君,這次來,可是她讓我接你回去,怕你餓著。”
寧凡自袖中取出一只小鞋,彎下腰,笑道,“抬腳,我給你穿上。”
一聽寧凡提到許秋靈,更有她的繡鞋作信物,風雪言不由相信了寧凡幾分,但目光深處仍有幾分戒備。
她細細打量寧凡,越來越覺得寧凡眼熟,似乎和許秋靈給她看的那副畫像很像很像。
許秋靈與風雪言相伴的曰子,時時給風雪言談到寧凡,并曾給風雪言看過寧凡的真容。
原本對寧凡的一絲防備,也漸漸淡了,抬起光光的右腳丫,任寧凡為其穿上小鞋。
“謝謝…”她口唇嚅動,卻無法發出聲音,目光微微一暗,轉而露出平靜之色。
那平靜,就好似許秋靈當年身患絕癥一樣,看淡生死。
二女姓格之上倒是有相似之處,難怪會成為姐妹。
“放心,我聽得到你的聲音。你在說‘謝謝’,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呢…”風雪言仍是無法發出聲音,只有唇動,但寧凡能聽見她的心語。
“這是秘密,曰后有機會,我慢慢告訴你。走吧,該回去了。”
“姐夫,先等等…我的東西丟了…”
風雪言有些著急地咬咬唇,她這才發現,袖中的卷軸不見了。
寧凡身軀微怔,他還是第一次聽人叫他姐夫,即便風雪言是在心中叫的。
望向風雪言的目光,愈加柔和,微微一笑,自袖中取出一個卷軸,遞給風雪言。
“偶然撿到的。現在沒事了,可以回去了?”
“嗯,謝謝姐夫,我好餓…”
風雪言的肚子咕咕一叫,印證著她的心語。
寧凡失笑,這小丫頭,哪有半點修士的模樣,這要是不辟谷,閉關個一年半載,豈不是直接餓死?
罷了,人家好歹叫他一聲姐夫,若有機會,他可要好好幫她煉煉丹、治治病,怎么說也要有融靈修為,可辟谷修行,可神念傳音,否則一個小啞巴整天自閉,多么無聊。
牽住少女,寧凡一步成煙,正欲返回,驟然間,風雪言倒在雪地上,全身縮成一團,小臉浮滿細汗,身體滾燙如燒。
“姐夫,疼,疼…”風雪言無助地心中呼喊,令得寧凡目光一凜。
神念一探風雪言全身,立刻,一貫平靜的目光,竟露出微微震怒之色。
“這是!”
寧凡蹲下身,將風雪言抱入懷中,令她背對自己,猛然扯開她的衣服,露出光潔的抹胸未脫,只凝視她的脊背,眼中寒意更深。
在風雪言潔白無暇的背上,有著八道黑火圖案的封印,正在其背上燃燒。
這八道封印,每一道,都是煉虛修士拼盡一切種下,八道封印合一,縱然是碎虛老怪,也未必能破除!
那八道封印,是為了在風雪言體內封印某物而種下!
封印可屏蔽一切探查,無人可知風雪言體內藏了什么。
但寧凡察覺到了…那封印之物,是一滴燃燒如火的魔血!
與他元神之內的魔羅之血,幾乎一模一樣,只在力量上稍稍遜色一些,還有些許瑕疵,并不精純。
風雪言與寧凡不同,她僅僅是辟脈修士,又沒有寧凡的高深法力,如何能承受魔羅之血的煎熬。
難道此女所有的病痛折磨,都是這一滴魔羅之血所帶來的?
寧凡細細探查,目光越來越寒冷,他終于看明白這八道封印的歹毒之處。
封印魔血之人,不是藏血,而是養血!
這魔羅之血,被封印之初,并非是一滴完整的血,或許只是一縷血絲。
有人把血絲封印在風雪言體內,利用風雪言飼養魔血,令魔血漸漸壯大,以達到其目的。
在魔血完全養成之后,便以祭獻風雪言生命為代價,完成最后一步,剔除魔血瑕疵,并取出魔血。
為風雪言種下封印、飼養魔血之人,當真歹毒。
但什么人,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他們為何選中風雪言?
寧凡握住風雪言小手,為其合上衣衫,不斷輸入法力,令她氣息漸漸平息。
在二人雙掌相抵的一刻,一股彼此相連的感覺,忽然浮現在心頭。
這種感覺,寧凡只在焚翅身上感覺到。
一瞬間,寧凡似乎明白,為何風雪言會被人盯上,在體內飼養魔血。
“她,是巨魔族的此代魔妃!”
寧凡心思百轉,手中法力卻是持續輸入。
風雪言的體內痛楚漸漸散去,徐徐蘇醒。
一見自己躺在寧凡懷中,衣衫半解,光大泄,明凈的眼眸,閃過一絲懼怕之色。
“姐夫,不要不要非禮我…”
她嘴唇嚅動,小手抱在胸口,有些害怕。
寧凡哭笑不得,他很像壞人嗎?連小姨子都不放過?
或許,很像吧…他自己也不確定,因為他現在確實惡名昭彰,人見人怕,獸見獸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