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安定青滔第709章劍指黃陽(五)
州廣不是什么山村小鎮,也不是什么窮鄉僻壤,每天在大街上晃蕩的外國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城管所長就算是再傻,也能聽出秦牧這話里面上綱上線的味道大于實際情況。(Www.iaaiou.om))但言承兵已經說了,秦牧畢竟是處級人物,就算是言承兵跟他說話,若不是徹底撕下面子來也要架著笑臉,更何況一個區城管所的所長?就算秦牧沒有了實權又能怎么樣,官大一級壓死人,所長可以含糊其辭,也可以明里答應暗地不辦事,但是跟秦牧鑼對鑼鼓對鼓的當面硬抗,那就落了別人的話柄了。
“秦副局長,哪能呢,哪能呢。”所長只有擺低姿態,但心里已經把秦牧詛咒了幾千幾萬遍。他從口袋里面掏出香煙,玉溪,在97年可算是高檔煙了,很多人只聽說過名字而連煙盒都沒看到。他給秦牧遞了一根,然后將打火機點燃。
這種姿態就有點求和了。秦牧玩味的將香煙在手指間轉了幾圈,并沒有放在唇邊,而是隨手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說道:“這位同志,你一個月的工資,能買幾盒這樣的香煙?”
所長的臉馬上就耷拉下來。像州廣這樣的副省級城市,城管所也僅僅屬于城市管理行政執法局下屬的一個單位,照他的基本工資,每個月也就是整整一百六十塊,剩下的都要靠下面的罰款分成。秦牧這話就帶著不少的諷刺味道,像城管所最不樂意聽的就是這種拿工資說事兒的人。秦牧這句話捅到了所長的痛處,他也知道秦牧不撈點好處是不會輕易放緩口氣的,這下子所長就難受起來,總不能當著幾個人的面賄賂秦牧吧,那還不搶著勁的把小辮子往別人手中塞?再說了,憑什么就給秦牧好處,言承兵只是讓自己拖延一下,可沒有說沖著秦牧服軟啊!可是不服軟,秦牧死咬著這盒煙的價錢不放,這不是擺明了想搞自己?
額頭的冷汗慢慢的流了下來,所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擦了一把,尷尬的笑道:“這州廣的天氣,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熱。”
秦牧淡淡一笑,出乎所長的意料,把煙放在了嘴邊,沉聲說道:“掙錢還是要養家糊口的嘛,拿香煙擺面子的問題,還是能免則免的。”
整個談話的節奏被秦牧控制起來,所長的心思隨著秦牧的話語而上下起伏著。西門雁在旁邊佩服的看著秦牧,這種掌握別人情緒的手段,秦牧還當真運用的純屬無比,又讓她想起了九江那夜,忍不住雙腿來回的交錯著,感覺脖頸一個勁的往外竄火。
秦牧跑到黃陽區鬧事的消息,沒多長時間就傳到了某些人的耳中。其中,招商辦主任計鼎盛反應最大,滿臉嘲諷的說道:“這個秦牧,挨了一棍子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撞了哪門子的老虎,還在那里胡撞亂撞呢?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本來還打算給他留點元氣,他自己往上撞,還真是怨不得別人。”
言承兵坐在他對面,點頭說道:“計主任說的是,秦牧調離浦上,心里面藏著事呢。”
計鼎盛哈哈笑道:“有什么好藏的,他又有什么能藏?在京城那邊犯了事,也不知道托了什么關系走到咱們州廣,跑到這邊還不安生。”他感覺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了,這種心里的得意實在不該對言承兵說出來。前段時間排擠秦牧雖然是他領銜的檢查組,可是最后拍板的可是方振邦,就算別人明知道是市長一系利用形式去掉了書記系里面的冉冉新星,但是在官面的解決途徑上沒有任何紕漏。
市長一直說自己職位上升得太快,做事還很不沉穩,果然沒有說錯,遇到高興地事情就得意忘形了。計鼎盛看了看危襟正坐的言承兵,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由動動脖子,長聲嘆息道:“唉,承兵啊,這幾天也挺累的,聽說西山那邊有個什么度假別墅挺好的,什么時候跟我去看看啊。”
言承兵心里一咯噔,西山別墅那邊的承包商確實跟言承兵有些聯系,在政策上也需要黃陽區的支持。只是那開發商獅子大開口,黃陽區這邊一直繃著勁沒有給他辦理,沒想到關系竟然走到計鼎盛這邊了。
計鼎盛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擺明了若是想他計主任插手這件事,讓秦牧徹底不能翻身,西山別墅那邊的房子,要有一套出現在他計鼎盛的名下。若是想在西山別墅那邊拿房,兩個言承兵的身家恐怕都不夠,那就要開放一些黃陽區把守的政策給那開發商換取別墅,而計鼎盛是吃了東家吃西家,這一次可就落了不少的好處。最主要的,計鼎盛說了這話,言承兵不辦也得辦,要不然小鞋還是會被穿的。雖然說誰的屁股都不干凈,但是計主任的屁股臟了,幫他擦屁股的那可是一市之長,可是言承兵的屁股不干凈,恐怕到時候都嫌棄他身上臟。
形勢不如人,就只能憋著這股子氣。言承兵的神色不變,只是笑著說道:“聽說別墅的一家野餐廳,原材料都是地地道道的山味,就看計主任什么時候有時間了。”
計鼎盛哈哈笑道:“野味不錯,可以讓我們州廣的飲食文化多一點元素嘛,很值得提倡。”
言承兵承諾了,計鼎盛自然知道他一定會做到,所以也沒有什么先拿錢后辦事的習俗,而是拿起了電話說道:“喂,紀委嘛,我是招商辦計鼎盛啊,我這里有個下屬反應了一些問題,我想應該交給紀委查一查。”
什么下屬,什么反應問題,計鼎盛這個招牌在這里呢,誰不知道他跟秦牧掛不上眼?所以計鼎盛的這個電話,直接就是讓紀委插手這件事。他卻是不知道紀委剛剛才把秦牧放出去。聽著電話那邊有些猶豫的口吻,計鼎盛擺出官腔說道:“必要的時候還是要嚴肅對待嘛,有則改之無則嘉勉嘛。”
紀委的態度讓計鼎盛的神色不好,言承兵在那里雖然不動聲色,可是計鼎盛怎么琢磨怎么不是個味,在心里罵了幾句紀委的某些人,隨后又把電話打給了市公安局。這次接電話的直接是一把手,計鼎盛笑著說道:“我計鼎盛,今天出去看了看開發的幾個項目,市局獲得的評價很讓人精神振奮,我們招商辦也要多謝市局的大力協助啊。”
那邊也說了幾句客氣話,計鼎盛沉默了一會兒,把握著事情的節奏,這才說道:“當然,也有個別不和諧的音符,我們招商辦還需要再接再厲的。”
這種自我批評拿出來,那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憑計鼎盛的脾氣,就算是招商辦的人惹到了市局的重量級人物,恐怕他計鼎盛也不會輕易低頭,誰都知道市局一把手是方書記的嫡系,跟計鼎盛尿不到一個壺里去,他越是這樣,那邊越是要小心謹慎,生怕是個什么套,被扯進去影響了方振邦的整體布局。所以,市局一把手連忙詢問這不和諧的音符在哪里,他們市局要對此專門抓一抓。
計鼎盛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緊跟著就說了在黃陽區那邊有個別的在職官員竟然當街打人,非常影響政府的形象之類的話,反正說的好像是很詳細,又好像什么都沒說,隱隱透露著責備市局治安只治平頭百姓,不治政府官員的意思。
隨后,計鼎盛便打著哈哈跟言承兵說了幾句客套話,等到言承兵告辭走后,計鼎盛才把電話打給了國瑞祥,詳細敘述了秦牧在黃陽區的所作所為,并且對秦牧首先出手的事情加重筆墨的重點突出,并強調秦牧帶著兩個女人逛街,這里面又透著作風不正派的意思。
國瑞祥聽了匯報,略帶呵斥的說道:“你說你,沒事多拉點贊助,多拉點投資,整天介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哪行?年底考核,你可別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要不然我絕不姑息,這個主任的位置馬上讓別人坐。”
這話計鼎盛從當一個辦事處的副科長就開始聽,這幾年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也不以為意,而是繼續低聲說道:“距離年底還有兩個來月啊,時間不等人,過了年,誰都不知道形勢怎么樣啊。”
這句話說到了國瑞祥的痛處。方振邦到底有軍方的關系,別管人家父子關系怎么樣,軍區大院里長大的孩子誰沒有個狐朋狗友,卻不是國瑞祥這種人可以比擬的。關乎副省級城市一把手的競爭,激烈的可以用兇殘來形容。秦牧當街打人這件事,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他倒不奢望能夠借此把方振邦的地位影響到什么樣子,只要做好了鋪墊,方振邦在州廣這邊的能力肯定要受到懷疑,連任的可能性就要降低不少。加上現在州廣形勢一片大好,省里出于慎重的考慮,也不會輕易把書記這個位置放在對州廣不熟的人手里。所以說,只要打擊了方振邦,國瑞祥在州廣的位置就越牢固,坐上頭把交椅的可能性就越大。
國瑞祥靜靜的坐在辦公桌后面,想了很長時間,隨后讓人給老干部局打了電話,讓局長趕緊來市委一趟,國市長要跟他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