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秦家大院中間,還是那古舊的石桌,石桌旁邊坐著秦老爺子和秦牧。()
一壺好茶,兩個茶杯,裊裊的散發著一層蒸氣。
“青滔只是個鍛煉的地方。”秦老爺子悠然說道:“有什么感想沒有?”
秦牧笑了一下,說道:“感想有不少,最主要的是,咱們的官員,思想上還有點僵硬啊。”
這句話如果是部級干部說出來,還有點水平,但是秦牧這個小縣委書記放在秦老爺子的面前大放厥詞,倒是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老爺子倒沒有訓斥秦牧,而是順著秦牧的話頭問道:“哦,說說看?”
秦牧笑了一下,開始娓娓道來。
老爺子一邊聽,一邊點頭,眼中的神色慢慢的柔和起來,笑道:“你覺得青滔還是缺少挑戰性對吧?”
秦牧也笑了,說道:“爺爺,我就知道把我調到京城來,您沒有存什么好心。”
“小兔崽子,有你這么跟我說話的嗎?”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可是卻掩飾不住眼中的笑意,說道:“高鵬那邊很是難搞,你下去走走也是很好的。要知道,那個地方勢力錯綜復雜,沒有一個強勢人物的介入,恐怕遲早會出亂子。”
秦牧點點頭說道:“這些日子我也研究了那個地方,不過我就這么下去,大開大合倒是容易,卻抓不住一些人的小辮子啊。”
“糊涂,糊涂!”老爺子點著秦牧的腦袋說道:“這次下去,你是帶著點任務去的,不是隨便搞搞就能回來的。”
秦牧沒有說話,從口袋中掏出煙來點上。老爺子看了他一眼,說道:“你的煙癮也夠大的,這才多大一會兒,就抽了這么多。”
秦牧點點頭,又將煙頭掐滅了。
老爺子點點頭,說道:“在京城這半個月,你去熟悉一下環境,順便到韓家那邊走走,雪菱那丫頭讓你氣的回家了。我說你也是沒出息的,早點生幾個娃娃出來,那說話不就硬氣了?”
秦牧登時凌亂,連忙跟老爺子說了一聲,心急火燎的離開了秦家大院。
回到京城之后,秦牧先是到了組織部報道,然后被安排的工作的地方。這個協查組僅僅是名義上新成立的臨時單位,倒沒有什么辦公地點。用老爺子的話說,秦牧就是隨時等著外放檢查的,在京城需要什么辦公的地方!
在組織部那邊,秦牧也見到了同時入住協查組的人物。
帶著金絲眼鏡,年齡大概三十四五的吳鳳河,原為粵南省某地級市經濟辦副主任。
一身西裝革履,不停拍打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燼,黃濤波四十多歲,曾擔任某省招商辦的主任。
這兩個人和秦牧見面的時候,臉色并不十分好看,甚至還帶著警惕的目光觀察著秦牧。這讓秦牧心里就警覺起來。想起自己在北遼那邊的作為,吳鳳河和黃濤波恐怕也是有主的人,這次沿母親河的動作,恐怕這兩人會給自己弄點別扭。
而五人組成的協查組,另外兩個女性倒是蠻符合男女搭配的風格。一身簡單利落的檢察官裝束,頭戴一定大蓋帽的顧玉寧,雖然年齡只有三十歲左右,但卻已經是高級檢察官。在這個隊伍中,有了這樣一個精通政法的人物,有些事情做起來就有根有據,也不會跟地方政府產生什么沖突。
顧玉寧倒是對秦牧表現了和善的態度,沖秦牧微微點頭。秦牧不是這京城的一員,自然不知道這顧玉寧代表的是哪個派系,但對方給了自己友好的態度,也報之以微笑。
最后那名叫王海楠,是京城某區建設局的科長,三十多歲的年紀,長得雖然不怎么樣,卻是一臉冰霜高傲,跟秦牧打招呼好像在對空氣點頭。
在這群人中,秦牧的歲數最小,就好像一個跑前跑后的小兵一般,但卻擔任了最高的職務,這也難免別人不服氣。
幾個人見面打了招呼之后,就有領導為他們分配任務。當然,這種任務只是大面上對外的交待,真正需要擔負的職責,卻只有秦牧這個主任能夠知曉,其他人卻沒有那個殊榮。
…(很難出現的分割線)
還有三天,就是協查組離開京城的時間。秦牧這段時間也沒有去韓家,而是把功課做到了實處,開始熟悉京城里面派系和。
像葉石評兄弟,屬于京城的葉系人物。與秦老爺子齊名的四大派系,出了葉系之外,還有洪系和顧系。像韓雪菱娘家的韓系,僅僅屬于中間派而已,其地位較之這四系還略遜一籌。
對此,秦牧首先想到的就是對自己表露有好態度的顧玉寧,秦老爺子和顧老爺子那是一個班里面出來的弟兄,關系親密那是沒的說。而葉系和洪系則屬于華野出身,和老爺子格格不入。
這協查組里面既然有了秦系和顧系的人物,那么葉系和洪系自然也不會少,在這方面大家誰也不會妥協的。秦牧既然是協查組的主任,那么剩下的三個人,自然以數量而取勝了。
南下這條路,也未必是風光旅途呢。秦牧將幾個人的名字寫到稿紙上,仔細的端詳著。
秦牧首先聯系了一下郭少庭,這小子因為北遼省的作為,被放到那邊擔任督查室課長,這一反一正下來,行政級別竟然比秦牧還要高了。這小子雖然業余的時候有些紈绔子弟,但是被秦牧影響的,干起工作倒不藏著掖著,這也讓郭少庭在省委眼里成了一員干將,很有點大紅人的派頭。
秦牧先是恭喜郭少庭春風得意,隨后告訴郭少庭,自己好像要去他那邊走一趟。郭少庭也在省委大院歷練過了,聞歌而知雅意,小聲問道:“秦大少,你過來干什么,是不是誰家的門沒有關好,你打算禍禍一下。”
秦牧哭笑不得,啐道:“我說郭大少,你這也是一個副廳級干部了,這擺在老百姓的眼里就是一方大員,看你說話的語氣。”
“得,我不跟你爭,怎么著,我就是比你這個正處說話硬,你說怎么著吧。”郭少庭耍起了無賴,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笑過之后,秦牧才鄭重的說道:“郭大少,別說我不提醒你,我們過幾天下去,可不是雷聲大雨點小,里面很多事,不是說說就算了。”
郭少庭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他雖然沒有想到是秦牧帶隊,但秦牧這家伙就是一個惹事星子,郭少庭可是查了不少的資料,聽秦牧提醒自己,也正經的說道:“你們這是準備捅馬蜂窩啊,地方可不是你們想的那么簡單。”
秦牧恩了一聲,也沒有多過于解釋,而是慢悠悠的說道:“郭大少,問你個事兒,這京城的圈子里面有沒有特別出類拔萃的人物啊?”
“出類拔萃?”郭少庭覺得秦牧這話問得有點意思,說道:“要說出類拔萃的人物,恐怕也就是你秦大少了。”
秦牧笑了一下,拿著電話不說話。郭少庭見秦牧沉默下來,頓時覺得這句話里面的味道太多了,思考了一下才慢慢的說道:“要說能人,咱們這圈子里還真有不少,但若是說能夠蓋住二代的人物,我看啊也就是那么幾個人。你秦牧自然算其一,葉石評也勉強夠格。而后就是洪家那邊的洪萬里和顧家的顧玉和,其他的人,在官場上還差著相當大的檔次。”
秦牧眉頭皺了起來。自從來到京城之后,他有一種直覺,總覺得有人一直在背后觀察著他,考量著他,這讓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聽了郭少庭的分析,秦牧沉吟了一會兒,帶著疑惑的口氣說道:“這么多派系,難道就這么幾個人嗎?我倒是有點懷疑了。”
郭少庭哈哈笑了起來,說道:“行了吧,你們這幾個妖孽已經夠可以的了,還想出來多少?”說完這句話,他的笑聲停頓了一會兒,聲音有些猶豫的說道:“你要是回到京城,有個人倒是需要注意一下。他在咱們這個圈子里面有個外號,叫怪胎,是個十足的商業瘋子。”
“怪胎?商業瘋子?”
郭少庭肯定的回答了秦牧的疑問。這個人因為不屬于官場,倒是沒辦法衡量其屬于哪個派系,是洪家和顧家聯姻的孩子,今年三十七歲,目前不在京城,在委內瑞拉做生意。
委內瑞拉?秦牧的心頭抖了一下,在那個地方做生意,倒是危險的很。
“秦大少,沒事你可別去招惹那家伙,那家伙十足的瘋子,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的表兄弟都能搞掉,手法也挺讓人寒心的。”郭少庭勸道。
秦牧大笑起來,安了郭少庭的心:“郭大少,我這就要離京了,跟他能有什么交集。我說你啊,有沒有給我準備好接風宴”
他既然不提,郭少庭也不會傻的繼續談論,故此兩人又說了一些家常話,便結束了通話。
夜色正濃,一彎新月當空而照,讓北方的天空平添了深秋的味道。
秦牧站在院中,抬頭看著靜謐的天空,一時之間竟然入神,久久沒有動彈。
十月底,在秦牧的帶領下,五人組成的京城協查組前往地方,第一站沒有選擇母親河的延河流域,而是去了西肅省的清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