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宵天仙隕落看似中了之計,但只不過直接原因,真正原因是身處客場,自身力量小、即便主帥決策沒有踏錯一步,只要敵人下定決心付出代價,也抗衡不了主場引導的五德碾壓,這輸的不冤枉,不輸才奇怪!
而蒼竅亞圣,這是一枚堅固鋒利的魚鉤,只會兩敗俱傷…正好。
掃落所有青脈青屬競爭者,才是青珠圣人所期望此役的真正勝利。
圣人生出殺機,就算在虛空中,都有感應,隱隱之間,圣人的周圍出現一片片高下相傾,山河映血,黃鐘毀棄,鳳凰絕唱,青史斷絕,生靈涂炭,百不存一…這諸多的沉淪化成了迷霧,而圣人的目光只一片冷漠。
“很精美的瓷器,可惜生不逢時遭遇離亂窺伺,與其碎在別人手中,不如由我來親手終焉,物盡其用,鋪我重歸圣座臺階…道基融合之后,又會怎么樣呢?”青珠圣人輕聲自語著。
盡管對下宣傳鄙視,實際兩個世界各有實踐結晶,只是環境不同,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到天仙觸類旁通的汲取有用價值,幾乎是本能——黑蓮得到黑帝精華,青珠也一直想嘗嘗的味道。
懷著這樣的期待,星君艦幽幽藍光再度消失在虛空深處,直指一天路程的永固時空門。
暗面金青色圓球·下土西海岸 紅霞在天染紅,跬步宮石階前,眉心鳳紋青衣少女抱膝而坐,笑瞇著眼睛正和幾個老宮女閑聊著她們瑣碎日常和微薄期冀,偶爾幫忙出個主意,突若有所覺望向某片天空,睜大眼睛…天空瓦藍,火燒云丹紅,漆黑鳥群在翠色層林間投下暗影,別的都沒有。
但是剛剛…有條龍的影子飛過去…
良久聽見老宮女問‘青妃娘娘?’,她偏了偏首,露出一個純凈的笑容:“沒事,有點…想郎了。”
幾個年老宮女聞言一靜,郎是此時對丈夫的稱呼,而青妃娘娘的郎君自是只有一個人。
“楸武陛下吶…”
她們悄悄打量青衣少女。
少女穿著青色的薄襖、潔白的襦裙,包裹嚴實但有些薄,貼身垂墜布料愈發襯托玲瓏浮凸的身體,她似不怕寒冷,豐潤的臉頰在夕陽下染著薄暈,肌膚輝光映玉,眉眼姣好如畫,精致得好像是最精美細膩的瓷人兒,又透著生機氣息慵懶粉潤,這天地鐘靈毓秀的結晶總讓人忍不住嘆息,都是同樣材質的造物,怎有些就因微妙區別而變得完美無瑕…
這處旅游勝地和平時旅客熙攘,老宮女已過了半世風雨,見過許多美人,但這樣內質精粹的佳人還是首次見,就本是同為泥土,經過良工精心選料、揉泥、器胚、經歷時光的陰干、精華浸釉、妙手點畫、裝窯、烈火對每個角落的考驗、冷卻…幾十道工序,秉承人們期冀而成的精美瓷器,最后在注視時忍不住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
平凡的東西就因傾注了人們的感情和期冀,在凝塑、成長、蛻變得這樣不平凡,這樣美好無暇,怎就有人能忍心糟踐她呢?
“陛下也真是的…”一個老宮女這時就自然而然克服了敬畏,出于女人的母性立場,為看上去年幼可人、和她們孫女兒一樣年紀的青妃娘娘鳴不平:“就這樣把娘娘丟在這角落里,一點都不照顧,就不擔心娘娘你的安全…”
“就是就是…”
青衣少女只是瞇著眼睛笑,不時附和點首,沒有說出來…正是為了安全,她所深愛的那個人,才將她放到最安全、不會輕易磕碰的角落。
在天,彤紅夕陽更沉墜下山,紅色映遍天空而將終結的氣息折射下來。
這火燒云的血光,掠過偏僻漢宮前少女,她在和漢宮的舊人輕聲細語,守候著日短夜長…
掠過冬日里光禿禿的丑陋田野,農人翻土荷鋤歸來,接過妻子遞過來熱騰騰的粥飯,這是他們耕耘一年留下的收獲…
掠過城池徐徐關閉的門口,兵v在檢查絡繹進出的客商,華燈初上的璀璨街景在暮色中鋪展…
掠過昏時迎親的隊伍,新娘坐在青廬中,欣喜而怯怯地等待丈夫來牽過她的手,走過白首的一輩子…
掠過東部冰天雪地原野上的狩獵者隊伍,手執八面漢劍和靈焰火把,凝重注視著四方涌來的陰兵鬼潮,有人低喝一聲:“殺…”
掠過一道偏遠鐵路線上長長的軍列,滿載一顆顆冰涼火雷,押車真人的眸子警覺掃向兩面莽莽的沉黑森林,那是文明尚未涉足的危險蠻荒…
這火燒云的紅光映遍了山河每一個角落,巨大的銅爐烈火焚燒著爐膛里的每一顆炭丸,熱浪的滾沸摩激出全面戰爭,又是瓷窯里的明黃紅火在對滿滿一窯每個角落的瓷器進行考驗,不存在哪里最安全的角落。
呼——
血色昏光消失殆盡,天地一沉,暗影覆蓋,將這千萬生命和文明精粹吞沒。
“這樣很好…敵人可以無忌憚抽我們黑冰,我們自無需客氣…撐過這最后一天,那扇門就有消息了,我們再視敵人選擇而配合暗面…”紅袍的女子手掌拍了拍,宣布散會。
地仙散去各艦休息待命,天仙回到后殿,閉目修養抓緊時間恢復元神,星巢扎根大陸抽取著來自暗面冰川的力量,數以千計仙艦正在大陸上和海洋上聚散交火,戰爭濃烈,到處傳來破滅的氣息。
她獨自立在窗前,靜靜看著又一日夕陽斜墜,光陰在滑向它消失的紅線,這紅線又將血色昏光投遍大陸、海洋、城池…這片資源豐富、生機盎然、精致華美的世界。
風在高天鼓蕩,青乾天界祥和,夕陽最后一縷光陰在它身上短短留駐。
青色的鸞鳳自一側飛來落進連綿宮殿,在許多天人、天女關注的目光和‘青鸞殿下本體歸來’的細小議論聲中,一襲繁復精美花紋青衣的少女微微頷首,腳步匆匆而過,青衣的身影上隱風雷激蕩,卻無聲無息。
聞訊出了各園的仙人,都只來得及望見她的背影消失在幽寧的主殿拱門,剛剛那風雷氣息…
嗡一聲,雕花的木門緩緩閉合,上面繪制著古老蒼勁的一棵青樹,鳳凰在其上歌唱,那是古老的詠約,與平日的沉寂不同,此刻亮起靈紋,屏蔽著外界的一切窺伺和猜度。
震蕩在主殿傳出來,蔓延整個天界,濃郁青風和幽幽的水氣屏蔽所有,四十九道青光在各處升起,映襯著主殿,天界全面啟動,這一刻風水相生的雙本源屏蔽,就連少真道君引以成名的日月天敕寶鏡也無法窺知。
“聽說青鸞仙子本體要去暗面鎮守一段時間…回來面陛,看她繁復禮袍,平時都很少穿。”有仙人這才相顧說。
眾仙恍然:“難怪…”
一個仙人說:“現在應是陛下在對她交代著…”
“還有剛剛那風雷氣息,應是漢王在暗面遞交的雷宵大陸本源,青鸞仙子親自來回來給出帝君,應要煉化之…”一個仙人猜測的說著。
又有著仙人說著:“青鸞仙子本體都出手,看來高層有大動作,聽說暗面已準備好了兩脈天仙分身的道場,難道是要一舉奪回暗面時空門?”
“應該是,還能有別的目標不成?”一個地仙揮揮手,讓眾仙散去各園做事。
過了些時候,殿角開出一線,出一只青紋緞花鞋,在夕陽余暉中,薄薄的鞋面下隱約修長有力的腳掌,一寸肌膚細瓷般光滑質地向上延伸,青色金紋的裙裾又隨著落足覆蓋住肌膚,隨而準時地踏著光陰余暉出殿,再度顯出一襲青衣的身影。
這青衣的身影從頭到腳還是和原本一樣的衣著,也蒙著淡青面紗,只是換了一套更繁復精美的頭飾,垂下的珠簾籠煙,單向遮住了標志的青瑩眸子和眉心鳳紋,這時偏首看了看西面天色伸出小手似要挽留一樣,又回醒什么,反手收在袖子里,金紋黑底的絲邊籠罩住身體。
出了殿門后,再沒有露出一寸肌膚。
和來時一樣,青裙身影一步步離開了這宮殿,唯一區別而讓仙人稍奇怪的是,這次沒有人能看到其影子,精確到每一寸的腳步,轉過殿角、游廊、橋墩…這些看似平常的景致,錯落著似巧不巧讓身體,恰到好處一面身照著光,一面影溶于暗,短小到陰影在其背后,延長不出。
一路行去,光與暗的契合精確到匪夷所思,似乎在構造伊始就留下了這樣一條黃昏時分的光暗之路,讓人不免想起關于這座青乾天界構造的傳聞,當它真正全面啟動時,它能追趕光陰,與時間并齊…除不能倒流時光,堪稱青道速度極致。
青裙身影步履從容,而光陰就這樣追隨,似在其身后一寸呈潮水一樣蔓延,使其影子融進整片天地暗面,仿佛是一個巨人的投影,而潛藏無形。
風在精致華美的宮廷間,吹向古老蒼勁的山林間,似是百萬年漫長周期的一個回環,青脈心臟在“砰砰”而跳,隨著夕陽最后一縷昏光,身似片葉隨風,落向炎宵大陸冰川天坑。
“果是青鸞仙子下去了…”
各方天界目光這才收回,這樣說,算是確定青脈交出臨時主導權后的新一步動向,倒頗有點是漢王讓出主帥之位退居二線、調兵遣將到前線…真的很相似!
這樣一個地仙層次反應在天仙層的重演,有點讓人覺得青脈也不過這樣、勢窮力孤、可惜了這輪反擊的遺憾,更多則暗松了口氣,對扯平這輪勝利、使得五脈勝而大敗的三道門更是憎恨…大敵前,這種掀桌子手段罕有壓過青脈一次,可不值得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