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行,我只能申請朝廷別調宗親過去,可總不如自家兄弟放心,你有湘中水師在手,孫心博又是東海舊將,夫人寧娟是水府地仙之女,這都是天賜與你一線機會…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聽到說起寧娟,清郡王有點不悅,又有些動心,難以一下就做出決定,不由沉吟起來。
信郡王站起身來,在廳里踱步,從容勸說:“我所料不錯的話,朝廷決定人選會優先考慮你,你推拒不去也可,父皇會對你更失望吧?”
“你”
瞬間的驚怒之后,清郡王也回醒過來,知道斗不過這個兄長,只是臉色一變,說著:“容我想想。”
“可,但要記住時間不多了,你的選擇也不多了。”
信郡王沒有過于催促,抽離了勸說姿態,一些細節提醒:“如果你決定要去,有件事我得提醒你——還是早點修復一下與你夫人的關系。”
“她可比你能忍多了,至少還為你看清楚了葉青兩龍女夫人的海圖…這樣的內助都不好好珍惜,你之前做的那些爛事,真是…”
信郡王找不到合適的委婉用詞來形容,但不認同也溢于言表,誰都看的出來。
清郡王已經很久沒聽兄長這么教訓丨了,想要分辨推脫是葉青使壞,卻情知自己主動散播奸情流言瞞不過這兄長,臉上一時火燒一樣,勉強說:“木已成舟,她現在都不跟我說話了,這女人就是…”
信郡王一陣無語,想了想,說:“這事不能小看,讓我來跟弟妹聊幾句吧。”
“呃,這樣家事豈能讓皇兄費心?”
“天家無小事,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信郡王看著他,目光如炬:“最近經歷,你應成長些了。”
清郡王聽得沉默,動了動手指撤開屏蔽法陣,對外面說著:“請王妃過來。”
少頃,聽得步履輕微,在門口停滯了下,然后才推門進來,寧娟一身素白衣裳,臉上看不出異樣,對自家夫君行禮,又對客人行禮。
“這是我的王兄。”清郡王的語氣和緩下來,介紹著說:“這是拙荊。”
“見過王爺”
兩面見禮過后,信郡王第一句話就是道歉:“最近的事情都是舍弟之過,讓弟妹受委屈了。”
寧娟稍有些詫異,抿了抿唇,福禮:“妾身安敢怨望夫君,這些都過去了。”
信郡王目光掃一眼弟弟,說著:“雖說這樣,但必當禁絕流言,違者殺無赦,我大蔡王妃,豈能輕辱?”
這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有些老套,但很多時候有很好的作用。
寧娟自不可能聽一番話就消除心中嫌隙,可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消融許多冰霜,看一眼丈夫,心忖:“同是一家人怎差距如此大呢?還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要當初來湘州是這位皇子就…”
她心一跳,這種思維在湘女傳統中是不貞的意味,趕緊打住思路的下滑,更明白了信郡王這種使人如沐春風、醺醺沉醉而不自覺的場面掌控力,對比之下對丈夫更加失望。
其實客觀來說清郡王不錯,但寧娟最近印象深刻的都是什么人?
做過下土開朝皇帝的張維村,九州第一仙侯的葉青,現在又是曾以賢王之身和故太子打擂臺、主持部分天下政務的信郡王,相比下丈夫簡直是沒長大的小毛孩子,這就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寧娟對這段婚姻關系其實已死心了,轉向專心修行,只是湘女傳統在夫家人面前給丈夫臉面,她還是擠出笑容,應允著:“…那是自然,以后和睦相處是夫妻本分。”
本分?
信郡王定定看她一會兒,似乎看進她的內心,知道談話效果能這樣已是極限,笑著岔開話題:“說起來,我也有些好奇,不知弟妹那天看到漢侯的東海航線是如何…”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信郡王終歸不是來給人做保姆,達到表面和解,以敦促這弟弟去東海就行。
而且他現在也算看出來,這個湘女寧娟頗有宮里姨娘的風格,不愧都是瀟湘一帶的女人,看似綿軟性格,只有強人能折服,根本不是這皇弟孤高性子所能駕馭。
最后臨告別時,在自家人面前,他也就拍拍清郡王的肩:“蔡安清,以后記住——自己女人,自己護著,你修的不是土脈功法,而是道門功法,所以體會不到作男人對國對家的守護意味,這點上以前是和平時期,所以父皇和我們放縱你亂來,但現在想來挺后悔。”
“但你既沒有出家入道門,還是我們蔡家人,以后就好好照顧自己女人,別再弄這種丟臉事…”
清郡王沉默一陣,這時只能應著:“是,兄長所言甚是。”
送他出去后,夫妻兩人相視一眼,還是無話,清郡王也算吸取了教訓丨還是陪著笑臉:“夫人晚上還是回房睡吧 “不礙著你最近那些小妾?”寧娟還是忍不住諷刺一句。
“哪里會,都是些婢女,回頭就給打發走…”
打開了話匣子,雖不可能回到新婚那段日子,終還是找到了相敬如賓相處模式,寧娟思索一陣,取出一份海圖路線:“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
清郡王伸手要拿,又停一下,回醒笑了聲:“夫人…幸苦了。”
“夫妻何來兩家話?無事,妾身告退去修煉了。”寧娟微笑起身,對他一禮,退出了房間。
房門合上之際,門里、門外的兩人,都是笑容消失,而在烏云暗沉的天空中,勉強透出些天光來,無論過去如何風雨凄迷,天總是快要放晴了,這片大地也將迎來它的曙光。
應州·南廉山 這已經是七月中旬,天已放晴,陽光普照大地,南廉山附近工業區的一片熱火喧囂,漢侯府張燈結彩,童仆往來,正在迎接來自遙遠南方的貴客。
在許多觀禮的各方使者們眼中,漢侯親自接見了楚國特使,兩方相互簽訂了相互貿易和對外域情報互享條約,相互握手,就有術師持錄影晶石上前“咔”一聲拍下畫面。
宴席散盡,不少別州的使者出來時還在議論這次結盟事件的影響,有個年長些的人嘆息:“原以是蔡漢議和,想不到現在最先結盟是這兩家。”
“明天《應湘日報》的頭條就是楚漢聯盟了吧?”有年輕人摸著下巴,掃一眼就發現北地各方勢力唯獨豐良城沒有派人,不由意味深長說:“不知清郡王什么表情,來時火車上,我讀到報紙上一句什么…叫培了夫人又折兵,
“王妃事件應是謠言,當也說不準。”有姿容風流些人笑一聲,一語雙關說:“漢侯府真有氣魄,什么都敢于,都不怕牽連到…”
“嘖,人家是有這底氣,要不楚國怎不邀請你我呢?沒這資格啊…”
“楚國太遠了,實際意義不大,我看我們幾家分屬同脈,正好相互照應?”
聽了這話,幾個使者相視一眼,默契坐到一輛馬車上密談起來…實際要達成聯盟得各家主君最終拍板,但碰個頭交換下意向,對于外交人員來說也是積累功勞的一種。
“亂世大爭,正是我等縱橫捭闔之時…”許多使者都暗想著,興奮不已。
在政事堂里,葉青聽著下面人匯報的這些變化,微笑:“種子已撒下去,就看它們的成長了…”
門外一陣腳步聲,紀才竹進來,臉色有些緊張:“主公,適才朝廷方面發下通告,清郡王向中央申請開拓東州…就在今日已準許。”
“開拓…東州?”
葉青怔一下,霍然回首:“拿東州地圖來。”
很快東州地圖攤上來,一番審度,就可以發現——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蔡朝作為中央皇朝,名正言順在東荒是有一些小的殖民點,這些原本并不起眼,葉青有把握過去就壓倒收服。
但加入一個皇子,就完全不一樣,至少會形成很大于擾…賈詡思索著:“特意在今天放消息,應是針對我們和楚國結盟的事件,我們把蔡朝想象的太簡單了,怕就算和議下來,還是會插釘子…”
“這真是陰魂不散了…”司馬懿目光發冷,心中盤算著。
經過這一番對局面估算,葉青已冷靜下來,思索著說:“其實是競爭開墾的局面,知道朝廷給清郡王的準備期是多久?”
“公告上是三年。”
“三年?這是吃定了卡住我們水路通道啊…”
葉青眉頭一展,他一直仗著運輸艦計劃就預備著半年,現在有北魏通道輔助,容錯率更是小,一時微笑說:“監控著一下那面的進度,我們繼續打我們的仗。”
正議論際,仙音陣陣,青光在云層中大亮,葉青頓住腳步,仰首望去,熟悉氣息出現在感知中…
“是…大司命?”紀才竹看著自家主公的臉色,就有點擔心:“不會是前來問罪的吧?”
“她對跟蔡朝議和的事情出了大力氣…現在我們和楚國結盟,開拓東荒授權讓清郡王搶了去…”
“這件事不怪我們,她應會諒解。”
葉青定下神來,迎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