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出了帳,這金帳臨時是座落在草地上,沿帳百米經過清理,一棵樹都不見,一時沒有言聲,只看看遠處。
“孤和漢侯聯手,你怎么看?”良久,魏王看了一眼西方圣人:“這里就我們,不妨直說。”
西方圣人思量片刻:“這是勢在必行。”
“哦?”魏王似笑非笑:“你這樣想?”
西方圣人視著魏王,淡淡一笑,說:“其實沒有很多的話,關鍵還在天命,天命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禁止逐鹿。
“這不僅僅是給蔡朝機會,更是給諸侯。”
“就算是再差的諸侯,也有一郡之地以及洞天,只要給時間,都能成長,別看這段時間,蔡朝和漢侯爭端,吸引了注意,實際上外域進攻如火如荼。”
“只是這樣一來,對誰最不利,實是大魏。”
“大魏積蓄多年,本可捷足先登,但天命一下,結果是不言而喻——大魏已經失去了積蓄先發之勢,日后差距會越來越靠近。”
“這樣情況下,不分化拉攏漢侯,難道成天下之敵?”
“大善”魏王笑著,笑容率直,又有著不容置疑的冷峻:“道人是真仙,有不少弟子,孤也允許你傳教。”
“只是這里有些關鍵,正是孤想叮囑你,你既先知,想必就知道分寸。”
“孤繼列祖列宗之志,不能為了任何人而動搖。”
“我明白,而且葉青占了湘中,已得湘州大半,原本青氣里還帶著些金黃,現在已盡數轉成淡青,已成了氣候。
“我和我的弟子,自會按照王上大略而行。”西方圣人略一欠身,說著。
“你知道就善。”魏王舉起杯,一飲而盡。
葉青踏出金帳,暗暗思量,看了一下自身氣運。
本來窺探北魏龍氣,天機混淆,淵海難揣,但在這時,已結成暗盟,卻可窺探數分了。
北魏一道龍氣直直沖上,直通天際,龍氣滾滾。
而漢侯一道細小龍氣同樣沖上,卻還受制某種力量,有點不完整。
此時結了暗盟,就有力量在響應,只見兩條龍柱并不直接靠近,卻噴出一些細小溪流,這些溪流落在各郡各產業上,并且這些溪流一旦形成,就慢慢變凝變大,似匯集補充各自龍柱。
而且只一瞬間,這異相就消失不見,看上去兩條龍柱并無變化。
葉青細細想來,再看下自己個人色澤,已化成完整淡青,向青過渡,已有領悟。
“雖兩家結盟,但是根基未穩,在真正交流,形成好處前,是不會繼續擴大了,正好鎮之以靜,扎實基礎。”
想到這里,葉青元神運轉,分明可以看見,絲絲白氣,不斷交流,一絲絲被彼此龍柱吸取,由各自體制不同,或化成黑紅,或化成紅。
這是在滋潤體制 “原來如此,所謂龍氣本質,就是資源經體制轉化,去除雜粗,轉化所得”
葉青心中這樣想著,因是暗盟,暫時還沒有辦法簽約和公證,到這里,第一次接觸能談的,能獲得,差不多就到這里了,接下來就得等某個合適契機了。
就算真正宣布戰略結盟,不是一勞永逸的事,誰都清楚——打鐵還需自身硬。
所謂盟約的延續,終還要看后續兩面的實力。
不對等的話,再怎么精定都有的是繞過去辦法,又或兩家都讓蔡朝壓制住,一東一西共狩天下就純是笑話了。
葉青想定了,繼續出來,就見兩個丫鬟迎上來,也沒言語,只略一禮,引路請葉青和女媧過去客帳休息。
這時兩匹高大的駿馬奔馳入營,跑得有點顛簸,上面兩個白衣騎士,不知道是不是上面緊急軍情,沒人阻攔著。
因營中有帳篷、車駕等障礙物阻隔視線,快要到跟前時,二騎才發現葉青這行,立即有一聲清脆呼喊:“喂,前面的客人讓一下,這是野…”
野馬么?
葉青留意到了馬背上沒有馬鞍,心中微曬,卻沒有避讓,只釋放出一絲威壓,就只聽滴律律的嘶鳴聲中,兩匹野馬人立起來,頓時將其中一個白衣騎士甩出老遠,聽得清脆而拉長的叫聲:“你這客人——哎呦”
或因進化的選擇,動物對危險的敏感比人高出幾十倍,兩匹野馬剛才感覺到死亡危險,靈性大眼睛看一下葉青,頓時安靜下來不敢動。
一個白衣騎士趕緊跳下馬來,看身形是個年輕少女,急奔過去扶起墜馬的騎士:“鶯兒,你沒事吧?可別嚇小姑姑啊…”
“痛…痛,腰斷了哈,嚇你。”少女翻身跳起來,對著姑姑說著,就轉身掐腰怒視葉青:“你這客人不知好歹,要不是本公主修為當世第一,豈不給你害死了”
修為當世第一的公主?
葉青掃了眼她未發育的平平胸脯,是靈池氣息,似特殊修行功法,在這年紀也勉強能算天才了,但說當世第一就扯了。
他沒必要跟個小姑娘辯論道理,只對她側稍年長些少女微頷首,就轉身離開。
“什么…小姑姑你看”少女立刻大呼小叫起來,憤憤不平:“這家伙做了壞事,還不理人…太無禮了”
“好了好了…這應是王兄請來的貴客,再叫就不帶你騎馬了…”又一個少女循循勸誘的聲音。
大風呼嘯過去,吹散青春洋溢的聲音,有道陽光落在營地附近,是烏云破開一個大洞,不斷風云流散,看起來有晴的變化。
葉青走到休息營帳前時,忽的駐步,心中劃破明光:“鶯公主,這似乎有點耳熟呢…”
“怎么?”女媧見他臉色稍異,就不由問。
“突想起些事…”
葉青搖搖首,沒有細說,總不可能說自己想起這公主以后是怎么死了…死得還挺不值,說起來跟一個老對頭有關,不知這兩天有沒有機會碰到。
相對來說,剛才沒有印象的那個少女,才是值得注意,他看了下兩個少女都沒了人影,又不好在這金帳營區探查,不由回首問女媧:“你剛才有沒有留意到那兩個修為?”
“一個年幼點的是靈池真人,另一個年長些…咦,當時似沒感覺。”女媧有些詫異,或可以用沒修為的普通人來解釋,但既葉青問起,肯定是有點問題:“你認識?”
葉青笑了笑沒說,心中有點明確起來…這種情況,只有是太真紫府的種子。
當夜作客人就宿在草原上,女媧細心在營地周圍巡視一圈,入帳時,感覺到些,抬首望去。
云開霧散,夜空中星光垂落下來,整個草原籠罩在幽寧中,一片祥和。
“天晴了。”她這樣說,掀開帳篷進去。
帳篷不大很精致,泛白琉璃燈光里,葉青在閱覽一卷草原上的書卷,聽見她剛才的話,隨口應著:“隔了北邙山,這里晴,回去多半還是雨…”
女媧微斂裙裾,在桌對面坐下來,說起對西方圣人的觀察,有點擔心:“你真相信對方盟約的誠意?”
“不,有蔡朝之前教訓丨現在哪家的盟約我都不信。”
“唯有實際利益罷了。”
葉青抬首,望見她燈光下俞清麗的姿容,頗有些賞心悅目,就笑著:“這所謂暗盟,跟現在蔡朝掛在空中的議和條約有著區別么?”
“外域的壓力還是很大,各方高層意向都是合作的好,實際又少不了利益沖突,離真正合作達成還有很長一段路…或等哪天我真去了東荒,對方才會放心。”
女媧見他心中有數,就沒再提醒,想了想又說:“魏王,他應離仙園凝塑不遠了。”
葉青回想了下,是有點忌憚:“此人確實深孚草原眾望,而且四個下土洞天串聯優勢,這是人祖祖輩輩的家業優勢,我們沒法比。”
“這感覺起來…”女媧蹙眉,有點不能確定:“他走的是人皇道?”
“這不是,我聽芊芊說過,九州各地族氣都讓天庭抽走,除我們這下土新漢族,其余蕃國都沒完整族氣,所以是閹割版,叫天子劍跟我是有點像…不過他用的不是劍,是貪狼星君戟。”
葉青摩挲著手里光滑的書卷,有點遺憾,這次沒見到對方隨身帶著此寶,大概收藏在儲物空間里。
希望以后也不會見到。
主帳中,魏王送走了幾個部下,回到后帳時,看見小女兒趴在桌子上,手拄下巴,有點心不在焉。
他對家人不會擺威風,這時只是笑著:“最近老看你魂不守舍,我們的小鶯兒也有心上人了?”
魏鶯兒臉頰微紅,連忙搖首:“沒有,最近母妃都拘著我沒機會出來,而且女兒也知道…不比各姓部族的姐妹婚前隨意,王庭和幾家重臣勛貴之家都是南來的正統,女兒還是要守身留待以后…夫婿。”
說這話時,她心中閃過一個孤狼一樣的青年影子,有些期待想…慕容正正在很努力奮斗,一定會符合父皇標準 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開心的事情。
等她走后,魏王臉色就一沉,召來暗衛:“徹查最近出現幾位公主身側的所有人,特別是年輕男子。”
“是,王上”
到入寢時,王妃就問起這事:“以前不都放寬,怎要嚴加管束幾個女兒了?”
“大業剛起之時,少不得對外聯姻,不能跟以往寬松,草原上各部族不大講究婚前貞潔,只要婚后守規矩就行,但到南方去還是很看重”魏王揉了揉眉:“我本沒想起這事,就是今天跟漢侯見面,突想到這方面可不能讓人鉆了空子,那嫁過去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啊…夫君準備跟漢侯聯姻?”
“還沒有談過,不過跟漢侯約為兄弟之邦,這輩分很關鍵,要嫁也是在幾個未婚的胞妹中選,跟女兒沒有多少關系,她們這輩要嫁的多半是附庸藩國…”魏王想起些,有點歉意看著王妃:“到我們這一代不同以往,沒法在自己國內隨意下嫁公主,是要犧牲幾個女兒婚姻幸福了。”
“夫君說的哪里話,連國主都浴血沙場,她們幾個哥哥難道就沒有犧牲了,何況是她們”
“享著王家榮華,自是要付出。”王妃臉色黯嘆一聲,靠在肩上,在這時她自不會給夫君壓力。
夜色逐漸深沉,繁星滿天,晚風中隱聽到蟲子求偶的鳴叫,越發顯得周圍平靜,這草原萬里最尊貴的一對夫婦,就這般和尋常人家的夫妻一樣靠在一起,久久都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