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州州治豐良城北面十里,湘水中流,長徑三百米的巨艦依舊靜靜泊在河心,任憑嘩嘩的雨水沖刷,絲毫沒有任何動靜,似暴風眼中一樣幽寧。
三家會盟本就是牽動深深,雖雨幕和元磁阻隔了第一時間訊文獲知,但這個時間點上,全州大多數地方勢力的目光都已矚目過來,知道今天這里將會決出湘州的命運,甚至應州的命運,并牽連影響到北地接下來幾年的局勢走向。
是戰,是和,就在今天分曉。
除了少部戰爭投機者,大部分百姓甚至世家,都還是希望能和平收場,不管是誰贏都無所謂,因外域艦隊還在四處為虐,湘州已經不起內部的再次折騰了。
在早晨起床后,葉青收到的第一份詳報就是關于各地民情搜集,特別是湘中的許多反饋,讓他一時沉吟:“民心希望安穩么?”
真是殘酷的民意了,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有時都太久,現在各郡剛剛在外域艦隊肆虐中獲救,甚至誅仙劍陣還在各處維護安全時,就開始產生排斥應州入主的思潮…這固有清郡王慫恿輿論的緣故,也看出土壤本質。
本質其實就是英雄既已完成了拯救,下一步就應該下臺或者去死。
葉青曾記得歐洲的某個城市被某個英雄拯救,而下場是立刻被絞死,但供他成為城市的保護神。
從沒有人依靠人民,只有利用人民,因人民最是短視,最是白眼狼。
狹小的舷窗透不進多少光亮,外面更風雨如晦,房間里晚上一樣點著琉璃燈,這應州的特產已普及到了湘中,輕薄琉璃燈罩讓里面火苗靜靜燃燒,穩定投送著光和熱,但偶爾也要隨艦體起伏而搖動,人間風云帶來的氣氛總不那么穩定,雜成一團亂麻。
葉青不鄙視這種輿論的朝夕變幻,因從狹義的生存需要來看,這無可厚非,而普通人的眼界不夠寬,被救后看不到外域的真正威脅度,自是容易挑動,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群體情緒很容易取代理智。
世家和仙門能看出來別后挑動的黑手,但又有著自己的私心…誰沒有私心呢?
“某種意義上說,清郡王算是完成了他的布局,可惜…”
葉青在燈光下微曬,輕輕放下這份輿情,捏起了一份失地流民錄名詳文,一面舀用著早餐米粥,一面單手翻閱,目光最后落在一百七十萬的統計總數上。
短短三天就統計完成,雖是軍管機制的作用,也不能缺少流民的配合,虧諸葛亮和司馬懿精干文臣能動員如此多流民…或促成原因更多是外域艦隊摧毀地方秩序,也摧毀了湘州百姓對朝廷救災能力的信任?
這些流民一旦遷移到湘北和應州,很快就會被青制,特別是工業對勞動力的需求所同化,與漢侯府形成利益共同體,再配合著暴力和權力的鎮壓,不服者殺,這樣釜底抽薪之策,清郡王的挑撥,才是無傷大雅。
“咔”的一聲輕響,這時艙門打開,一個女子進來卸下斗篷,水滴噠噠落在舷板上,這年輕麗人的臉色有些連日奔波未眠的疲倦,還是細心將斗篷掛在門外,回首對著葉青一笑:“夫君我回來了。”
女子絕色的容顏,因這情感的融入而綻放出動人心魄的美麗,葉青微笑看著她:“沒吃飯吧?過來一起,吃完一起去開會。”
“嗯。”
芊芊沒多說昨晚有無收獲,直到過來伴著用餐,夫君隨手遞來這幾道訊文,她看完時,勺子就停滯住。
葉青作仙人的感覺十分敏銳,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芊芊動起勺子,繼續喝著粥,她不愿意拿自己的小事影響夫君今天的事。
或因也是湘州出生,心中實不希望故鄉破爛不堪,幼時模糊印象一點點泛上,讓這麗人眼中有著一絲迷茫和猶豫,自己歸來故鄉帶來的就是戰火么?
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葉青不急著參加那嚴肅而無趣的會議,望著夫人的眼睛若有所思,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臉,感興趣問:“芊芊這兩天在豐良郡也轉過了,哪里熟悉印象?”
“沒有…或在湘南四郡吧,但看來是沒機會去尋找了。”芊芊搖搖頭,她是知道了夫君要轉移戰略方向的決議,對此沒表現低落情緒,拿起琉璃燈去箱子里翻找:“夫君別過去,等我一下…我換件正式點的衣裳。”
“不急,我也得批改一下公文。”葉青說著,提起朱筆在流民遷移令上,準備簽字批準。
艦船稍許晃動讓琉璃燈罩下的焰苗隨著閃搖,恰將一道玲瓏的影子投落在紙張上,似水墨渲染的美人變化姿態,姿態韻味如此熟悉,幽香在鼻端可聞,不是香水或體氣,只是無垢之體的天然清香。
葉青持毛筆的手就停住了半空中,抬首看去,目光就定在了麗人的背影上,閃過一絲眷戀。
燈火搖曳間,悉悉索索的衣裳褪去,自素白外裳到淡紅中衣,再到翠綠的肚兜,一層層剝開湘州特產的嫩筍一樣感覺,最后雪白的筍質在琉璃燈下剔透可口,背對著彎腰抬腿除去絲質中褲時,柔潤凹陷的脊線充滿曲線活力,既充滿青春,又別具姿韻。
此時驀地想起袖子里的大司命分身靈體,都是湘女風情,都帶著青脈特有味道,葉青心中不由莫名蕩漾一下,又定了定神,思緒回到剛才給芊芊看的訊文,她眼下還是凡人,心中大概…不是沒有感觸的吧?
還有前夜來拜訪的叔父葉子凡,似巧合來到這里,巧合做了一次說客,至少在周鈴事后的回報中沒有疑點。
葉青不是陰謀論者,也不相信單憑清郡王的暗衛有能力將事情做到這仔細,但他在這方面已經有過龍君和外域圣人的兩次經驗,現在有些明白,看來只怕冥冥中某種力量在推動…再一次形成了命運迷霧么?
“尋常來說可以成功,可惜清郡王或認識不足——我是仙人,不受凡制拘束,自可超過這凡間壓制。”葉青意識到這一點思維盲區,心情頓時沖破最近種種亂麻牽扯,有種登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開闊感覺。
又覺得有點好笑,對手的舉動實在多此一舉了——其實三天前就已答應了大司命,那在決定去東荒開拓的共識下,對手再玩弄這些小花招其實沒有什么意義,最多造成親近之人些許困擾。
“或從這意義上來說,清郡王的輿論手段還是產生干擾,并非沒有效果…”
葉青皺了皺眉,對于那所謂叔父的疑惑,當時隨口搪塞過去,不怎么在意,反正談判一過事情都水落石出,所謂迷霧也抵不過時間。
但對于芊芊任何的一絲困擾,他就一刻都無法坐視了,或是冥冥中的本命道侶緣分,又或她是自己在這片世界最深刻的羈絆,葉青能感覺到自己心中這種非理性的情感,卻從來沒有變過,也不試圖改變什么,他覺得這樣挺好。
人的情感上原本就是‘如水冷暖,自飲自知’的事情,成為仙人也亦然,甚至漸漸沒有了許多規則忌憚,他想做就做的性格就漸漸暴露出來。
芊芊剛除去所有衣裳,還沒來得及換上新衣服前,葉青就嘿笑著將毛筆一拋,過去就直接抱住了,手繞到麗人身前,握住她的一團柔嫩捏了起來。
“哎——”
芊芊驚呼一聲,她對夫君這突然襲擊沒有什么不悅,只是驚訝又好笑:“這就要去與會了呢,夫君怎么這時…”
“沒事,閑雜人等,晾一晾無妨。”葉青吐息在她耳側,稍有些灼熱。
靈池共鳴的影響在道侶間震蕩,神魂逐漸交融相合,這就似暖風吹進身體,吹開心扉,芊芊感覺剛才那點迷茫陰霾一下子沒了蹤影——她聰明機敏,瞬間意識到剛才自己鉆進了牛角尖。
恍然下又一陣暖心,她勉強壓住夫君作怪的手:“好了…我知道錯了。”
“錯了么,自要實行家法。”葉青一副懲罰的口氣,聲音透著笑意。
“什么家法?等等…”
此刻開啟奇妙開關,芊芊渾身一下軟了,努力吸了一口氣,緋紅著臉說:“燈,燈要掉了…”
葉青從她手中接過燈放在桌上,又聽她說:“別在這里,到床上去…”
于是從善如流抱她進了紗帳,床榻‘吱呀’一聲重響,麗人喘息聲音很快在帳中響起,透著水一樣的柔潤。
琉璃燈光映照在桌面的訊紙上,湘竹質地的雪白、平滑和緊致,朱筆遺落在上面點了兩點嫣紅,在狹小緊窄的舷窗外面,昏天黑地間水瀉如注,湘水急涌著綿綿波濤,讓巨艦起伏不休,在這段又深又窄的河道中搖動著…天地和山川沉凝注視著這一切。
少頃,風波平靜,芊芊渾身都是水漬,趴在夫君硬實的胸膛上,她的長發在剛才披散開來,黑色綢緞一樣滑落在肩背上,遮蓋住兩人的身體,葉青習慣撫摸這柔順綢緞,不時湊在她耳邊說幾句。
芊芊似乎還沉浸在余韻之中,偶爾鼻子里‘嗯’一聲,最后迷迷糊糊中不知聽到什么,埋首不起:“不行…這樣過去讓人笑死了。”
葉青知道她在人前臉皮薄,笑哄著她:“那就不過去好了,我看你這幾天跑來跑去也累了,干脆趁著休息。”
“會失禮的…”
“你是本仙侯的道侶,誰敢說你失禮?而且剛才喊那么響,說不定整船人都聽見了。”葉青其實早就設了屏蔽,在云雨過后才撤開,這時故意促狹捉弄說。芊芊輕輕‘啊’了一聲,靈犀反照五層感覺一下外面動靜,聽到了周鈴呼吸聲,她臉色漲紅,怒瞪葉青:“都是你不好…”笑鬧之中,無形中輕快氣氛充滿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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