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應武二年 第一個月,在冀州的戰局趨向低迷,漢軍沒有大規模用兵,只專心囤積靈石,一道道的訊文向洛陽發去,繼轉發統治區的各個郡縣,舉國南北民氣慢慢產生些變化,在醞釀著。
圣人答應到葉青再次進襲時加入,一時沒有出手,他們似在做著準備。
這時已是冬末,離開春不遠了,聽龍君說碧游宮敲響了金鐘,東海各島上都有截教門人趕去,這讓葉青想起曾見過的申公豹,那個外域底子的闡教門人,可惜闡教位處昆侖,那面已脫離漢朝勢力范圍很久,覺察不到動靜。
但些許風聞,葉青能明顯感覺到,圣人都在動員自己教派的力量。
“讓洛陽加緊準備,開春攻勢刻不容緩…”
“是!”
星君艦 整個指揮廳,除了道人微微呼吸聲,真是鴉雀無聲,易道人清癯的面孔上毫無表情,盯視著屏幕上的地圖,見著一片血色漸漸彌漫開去。
“漢軍主力消停,顯是在積蓄力量,此消彼漲,我方真人加大了攻擊,率小股黃巾軍不住滲透到冀州外的郡縣,進行襲擊和血祭…”
“漢軍蓄力,可有別的動向?”
下土世界外面,已一張大網悄悄布下,大司命每月都會裝作過來維護桃園,又或龍君過來接受一下東海分冇身資源…
這種情況看在眼里,讓易道人很郁悶,這時臉頰微微抽一下,話音雖不高,隱隱帶著金石之音。
說話的真人聽了,打了一個寒顫,回著:“由于我方連連襲殺普通人,天道越來越排斥我們,我們探察的范圍在迅速縮小——具體情況查不明,還請真人恕罪。”
易道人知道不能苛求,的確,這些散修妖修不斷作死,已經徹底引起了暗面天道的反噬。
某些動靜引起了易道人的警覺,但考慮過,還是相信星君艦的隱藏技術。
“我方有著星君艦,最多不過是脫離,敵人又被外面此起彼伏的假信號調動了,不需要這段時間冒險脫離,只要耐心蟄伏下去,終會等到漏洞,畢竟何時脫離的主動權在自己手里…”
能打能走的主動權,是星君艦的最大優勢。
“至于那些外圍真人的瘋狂,正好掩護,發揮下余熱。”星君艦上的真人望著屏幕上不斷擴散的血色,觸目驚心,都這樣想著。
長安皇宮,自詡正統的小皇帝接見劉焉并冊封王爵,據說這是丞相王允的竭力嘗試,使長安益州聯成一片。
但在洛陽看來這堪堪達成自保效果,進取提都不要提——因益州缺乏騎兵,長安匱乏兵力,無論數量還是質量上都威脅不了洛陽西面的潼關。
但針對這個政治事冇件,洛陽方面不能不有所反應。
很快,徐晃統領一支偏師騎兵馳出潼關,進兵襲擾益州和長安間山谷要道,削弱西京,持續放血。
到二月份,洛陽城里冇下了第二場雪,新培訓出來三四千的道兵,這些是各地郡國老兵中的精華,除小部加入對長安與益州要道襲擾,余全都補充入清河郡的漢軍。
遺憾的是正規術師培養更緩慢,沒獲得多少新補充,預計得到初秋新一批太學生才能畢業,但葉青等不到那時,下令最多延遲到三月就來冀州實習。
天時瞬息萬變,難得撮合四圣,葉青必須全力推平外域,擺下四仙劍陣,一舉解決星君艦這個禍源,不說配合著外面九位地仙捕獲,至少要將星君艦驅逐出去。
社會晉升實驗是他的晉升之資,任何阻攔的敵人,都必須消滅。
到將近開春時,讓葉青有些意外的是——洛陽方面刺探到某些消息,兗州、青州、幽州、遼東等地的諸侯,擺出同仇敵愾的架勢,自發請求增援。
這在清河郡的主營中引發激烈爭論。
“目前這些地區雖納入統治,還有強力的諸侯,這是遺留問題,很難說是否可靠。”有人說著。
張方彪喊著:“反正一個都不可靠…何不殺光?”
眾人失笑,時期不同了,并不當一回事。
“或是總動員計劃走漏了,這些諸侯害怕被大軍余波掃到,干脆加入?”小糜皇后猜測 張遼…或說江晨輕咳一聲,發表自己的意見:“應區分看待,田楷和公孫瓚是服從陛下指揮,遼東自立的公孫度不容忍外族,或又有向新朝示好的意思…但曹操是怎么想?”
不只他一個人皺眉不解,此時與會都是地上人,知道嚴慎元老奸巨猾的底細,很難不懷疑內中有陰謀。
葉青沉吟片刻后,問紀才竹:“曹家最近有何動靜?”
紀才竹掃一眼袖中簡章,稟報說:“氣運上,最近監視術師確定了曹操氣運下跌一半…證明嚴慎元啟用了官員避召權限,沒有進入下土,這或知道下土無望,又畏懼被暗算。”
“政治表現上,分冇身沒有接受到新信息,干脆就投降輸誠了,自身辭去兗州刺史職后閉門數月,準備做寓公…”
“叫人不解的是,最近動作又頻繁,向太后謝罪,遷移族人,現在又要協助攻擊外域…”
“哦,還有一件異事,春節前夕深夜,子時新舊交替之際,據聞河面有黃龍西飛而過,就有人看到曹操披頭散發出來,拔劍連砍死了二十多個家臣…”
黃龍西飛…葉青聽著心中一動,那夜可不就是自己夢見黃河化龍,族氣感召的時間點?
難道能感應到的不止我一個?
小糜皇后轉眼看著他,不作聲,也想到些。
眾人議論紛紛,猜測這是裝瘋賣癲,直到張方彪問:“砍死了誰?有沒有砍死老婆兒子?”
這個問題倒是引起了紀才竹的興趣,他回憶一下,搖搖首:“親族沒有,拿到名單上來看,有個共同特征,死的沒有一個是老臣,全是新臣…就是全部是地上人。”
場面一靜,眾人都感覺到些奇怪,轉首看向了皇帝。
“且不管別人家事…不過冀州這面是有天功,誰不想爭一爭?”葉青笑了笑,壓下心中異樣,定下此事基調:“對外域參戰力量越多越好,所有增援的隊伍,我們都歡迎他來!”
他說著掃一眼眾人,再度強調說:“這次進襲敵人已有了防備,孤軍深入既行不通,就集團碾壓…多爭取一份力量,就多一分勝算,以往的嫌隙先放到一面。”
“是,陛下!”
這個決議,很快在全軍復制一遍,統一了認識。
“下令總動員吧。”葉青這樣命令,相信經過秋冬半年的準備,洛陽方面厘清了運作。
不得不說一句,這是秦漢古典帝國繼承自戰國時的特殊機制,戰國時期是七國之間國戰不休,秦漢時是與匈奴爭霸神州正統,所謂舉國之戰,都是征發百萬的大規模對戰,拼到最后的勝利者都是綜合國力的體現。
此后朝代因與華夏國力相當的大敵滅盡,此動員機制就迅速湮滅在歷史中,所謂“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
自隋唐宋時期到明清時期,動員能力越來越差,簡直虛得不像一個大國,直到工業時代兩次大戰中西方文明發現了總動員的意義——使綜合國力的強者能站到最后,失去傳統已久的華夏才自北國偷師重學。
但此際葉青冇不到二十年就結束內亂,完整繼承兩漢政治、軍事、經濟遺產,朝野間懂得這個機制的人才很多,他預計自己能比曹操南征時聚集起更多的動員兵,訊盤的調度上更加成了這點。
這命令通過訊盤傳達到洛陽,朝廷就升級戰時機制,正式轉入總動員機制——最先是軍事上征召擴軍,地方郡府兵的常備役數量少,本來就是個框架,一旦戰時就可用老兵做種子,新兵填入擴充,這是秦漢古典帝國時期獨有特色。
隨即經濟上由何太后下旨,對出兵冀州的地方郡國給予免稅一年的好處,并給予開春的耕牛補貼…目的就是盡可能減免開春交戰對農事的影響。
通訊上,驛站網升級成了訊盤網,各州報紙和政冇府都在迅速宣傳,統一口號:“漢家存亡在此一舉。”
交通上,軌道網茫茫無期,目前實際上做不到全國總動員,朝廷行文中只動員洛陽平原、荊漢平原、河南平原、山西平原、江淮平原這五塊主要產糧區,河北冀州是大戰破碎無法支持,益州成都平原是拒絕支持,而江東產糧區則是保底,距離北方太遠,支援的效益比太差。
按說這是自帶干糧的志愿兵,能有多少積極性難說,但新生帝國確實有一種勃勃向上的開拓精神,又似受到冥冥中族氣的刺冇激,確實明白這個危亡之時,五個動員區的青壯都大批組織起來,在郡國府兵的框架下填充血肉,組成一支支地方軍,向皇帝御駕的冀州而去。
軍氣沖天,龍時隱現。
應武二年的二月,許多地上人術師詫異發現,在這五個州動員幾乎到了家家戶戶,大批青壯應命入軍。
“這樣大的動員,敗了才好…”有些人這樣暗想著。
但在報紙上得知志愿兵總數目后,這些暗藏小心思的地上人都沉默了——全帝國人口四千萬,就算局部動員起來的力量非常可觀,預計七十萬青壯,接近曹操赤壁之戰時的兩倍。
這股力量簡直只在先秦國戰之際才出現,比如秦楚國戰60萬對40萬,秦趙國戰60萬對45萬,當這樣大的力量發動起來,整個國家的每個齒輪都在轉動,傳輸著力量,已經是誰都無法停止兵鋒,要么敵人倒下,要么自己倒下。
“還是皇帝看的明白…我們對敵人唯一的絕對優勢,就只有人力、物力、氣運上綜合,而這總動員一起,舉國龍氣沸騰“龍戰于野,其血玄黃’,從來只有綜合實力最強的那一個能挺到最后。”
“這算什么?弱的一方可不是被擊敗,而是對拼放血中自己失血力竭而死,可見葉青百戰名帥的水分,還不如其以前兵寡時,這種平推換我也能做來。”有年輕氣盛的地上人這樣說。
有老成些的人就搖首:“此間《孫子兵法》有云: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葉青的策略一直是因敵變化,你哪次看他的手段不合適?”
“且名帥水分不是你嘴里說說就行,有一個核心標準,就是有效帶兵上限——這上限直接決定了一個將領的統帥力,你看這片土地兩千年歷史上,成功帶兵過六十萬到百萬的有幾個人?也就白起,王翦,項燕,李牧,樂毅,韓信等幾個。”
那年輕人啞口無言,卻冷笑:“不過些土著罷了,此等體制,何及我地上道法。”
聽了這話,周圍人都避開一圈,暗想這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貨,力量就是力量,無論體制還是個體能打得贏就是好。
這七十萬動員兵的力量可不僅僅是數量上,還是質量上,亂世未遠,見過血的青壯比比皆是,支援參戰的基本都有不錯戰力,在郡府兵框架下組織起來,理論上直接血拼就可,淹都能淹死幾千個真人——靈池法力也有極限,肉體也是會疲倦。
與朝野間的種種猜測不同,葉青不準備采用炮灰海戰術。
他最近已經摸索出龍氣的使用方法,要的其實不是動員兵的戰力,而是大集團軍形成的龐大軍氣,與龍氣相互增益。
與現在大漢四千萬人口相比,外域最大邦國也不過百萬之眾,何曾有過百萬的軍氣?
葉青相信這股力量進入戰場時,會讓所有敵人大吃一驚——精銳突襲不行,那就轉變方法,要的就是集團碾壓!
一直到三月里,漢軍主力囤聚在清河郡,一副按兵不動的樣子,自顧接受洛陽方面的補充增援。
地方郡國府兵應命增援抵達,武器糧食自給,都是在面緣縣治打打醬油,以破襲敵人的法陣為主,他們的實力是不敢深入冀州,形成了對冀州包圍圈。
北方諸侯隊伍自發增援姍姍來遲,但還是來了。
方圓數百里,軍氣、殺氣、血氣交織彌漫,狼煙一般籠罩整個交戰區,整個冀州變成了絞肉場,一時血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