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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相見

  此時是凌晨時分,只是霞光下,顯得恬淡安謐,誰也想不到這夜會有這樣兇險,陸明已抵達了縣城,才過去,就見得一片狼狽。

  火堆燃起來了,煙火中一陣陣燒焦皮肉的臭味,濃烈得嗆人,陸明連忙問著:“這是什么?”

  “回大人,榜眼公吩咐,賊人尸體不得入葬,又不能留著腐爛,全數燒了,撒到城外水渠中。”一個公差回頭一見,見是本縣縣令,連忙躬身回著。

  陸明聽了心里一凜,這是死無葬身之地的節奏。

  又快進幾步,見著廂房都一個個床位,一片藥膏氣息,不時帶著慘叫和呻吟,令人毛骨悚然,連陸明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時捕頭過來,全身沐浴在火光里,看了一眼陸明,說:“明府大人,縣衙外死了二千六百余,府內差役死了一百余,剩下就在這里。”

  “嗯,本縣一定會重重撫恤…”陸明敏銳的注意到了一些異色,心里一沉,自己再有理由,怕是會被許多人暗里鄙視——昨夜就他不在。

有這心情,當沒有應付仙門的心情,勉強和仙門的道人說了幾句話,就說著:“各位仙師請休息,我身為縣令,還必須安撫治下百姓,回首再設宴賠罪  說著陸明就離開了。

  見著這知縣走遠,幽水門一眾道人都呆在當場——這算不算兔死狗烹,過河拆橋?

  真所謂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功勞苦勞都讓姓葉摘了桃?

  一個個憤憤難當,齊望向魯修平:“大師兄,我們…”

  魯修平沒有話說,總不能攔著縣令,點了下人數,帶來的十二個人,只剩下八個,一夜折損三成,不由心中悲郁。

  “師兄弟折損,回去必受到呵斥,這不說,不管怎么樣,自己必有功勛,這是誰也剝奪不了。”

  “只是還有大半邪魔跑了,接下來兩個任務怎么完成,難道消磨時間在這里?二師弟和五師弟在軍中積功,都要笑了吧”

  “這算個什么事”

  但心情歸心情,自己是真人,又是大師兄,自得保持主心骨,擺了擺手:“你們別擔心,天庭監督還在,我們拼死半夜,才堅持到援兵,誰也抹殺不了我們功勛,預料的不差,很快就有考功單到師門,賞賜不會薄。”

  “三個師弟陣亡,這沒有辦法,買棺存著,不使腐爛就是,還有一個師弟傷重,這就沒有太大關系,只要沒有當場死亡,就可搶救回來,等傷勢稍穩定些,送回山門休養就是。”

  “眾人負傷者是甚多,我們去救傷。”

  “啊?”

  “師門功德,你們別忘記了。”

  雨還在下,城中彌漫著劫后余生的悲涼氣氛。

  傷亡統計出來,一夜間死了兩千余,可說一半縣城家家帶孝,重傷上千,輕傷三四千就不用說,就縣衙后藏著的婦孺還好些。

  “主公,冬意寒,喝一口”黎明時,呂尚靜一行人就到了,還運來了一批緊急物資,縣里其實不會少,但這是心意。

  見了葉青,就自里面各取出一小瓶酒,給葉青遞上,這是二兩瓷瓶,葉青接了,就“晡”一口咽了酒,吐了口氣。

  呂尚靜就說著:“主公立此大功,英氣又是勃發了。”

  葉青靜靜看著遠處,這時在街上,不好多說邪魔的事,因含糊其詞說:“賊軍雖退,死傷者實際大半是普通兵卒,里面骨于折損不多啊”

  “還得敬天畏命小心惴惴才是”

  呂尚靜心里清楚,自己也舉瓶呷了一小口酒,臉色帶點紅:“這就不是主公的責任了,天庭記錄功過,雖有罅漏,但這種大事還是隱瞞不了。”

  “主公以文起家,自童生到秀才,自秀才到舉人,自舉人到榜眼,又著三國封神演義,演化成下土世界。”

  “這文名,是無人置疑了,但武略還不足。”

  “平山賊不值一提,破北魏二部或可一提,但這都不及今日之役。”

  呂尚靜這話說的很低,卻有著錚錚金石之音。

葉青沉吟片刻,心里明白這話說的對,其實山賊也罷,北魏也罷,這都是凡人之功績  對天庭來說,北魏也罷,大蔡也罷,甚至萬世興替,都是一視同仁,因朝廷進貢都一樣,換誰沒有區別——這很容易理解了。

  故無論怎么樣奮斗,無論怎么樣標彪青史,都基本上沒有功績于天庭。

  但打擊邪魔和人奸,就是有功。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葉情暗暗想著,皺眉又在衙門口輕輕一踩,就見著陣法頓時缺了一角,幾個識貨的人,人人面如土色。

  雖有陣眼缺失主持的原因,但這說明是差點就要破了…如果邪魔肯再堅持一會的話。

  戰爭沒有如果。

  陸明維持著縣令的職責,不免焦急望向衙里,直到妻子云氏牽了女兒露一下面,對他招招手…一家人才算安下心來。

  “若非榜眼公,一城百姓不存矣,我陸明一家妻小更是不保…此恩真是難以還報了。”

  對陸明的感謝,葉青并不推辭,淡淡說著:“這只是一場慘勝罷了。”

  打掃戰場,救治傷員,收攏受驚的婦孺,清理出相對屋子,建議陸明開啟武庫,取一批軍用帳篷搭起來臨時給難民住。

隊伍巡邏警戒拉開,葉青隨陸明進了廳里,和一眾來自平壽縣南邊的家主商量善后事宜,及更重要的攻擊魔巢之事  “明天是最好時機,或比原本設想更好…”

  廳門合上,聲音消失不聞。

  芊芊、曹白靜她們在人群中忙活,幫著收攏婦孺…

  驚雨恨云不耐這種戰后打掃事情,或說更準確說,她不喜歡和無關凡人接觸太多,就拉著姐姐驚雨又跑去天上巡查了…

  今晚雨水很大,搬運云水過草原任務還是要完成,否則因洪災而死的說不定比戰亂死的更多。

  蛟影升起的時候又引得許多百姓跪了:“龍王大人…”

  只當是龍王大人來相助。

  “真沒見識,這就當成龍王了…”遠遠的戰場邊上,幽水門道人指指點點,他們血戰半夜,又失落憤懣,這時就有些萎蔫,看什么都不舒服。

  魯修平見著微微一嘆,這是情有可原。

此役陣亡了三個同門,遠超他們的心理預期,打擊下早沒有一開始的心氣  “都振作點。”魯修平拍拍師弟們的肩膀,逐一安慰過去:“我們是道人,要有道人氣度。”

  又領著幾個師弟去幫著救治軍士百姓。

  魯修平本就是此前防守的主陣人,百姓都認識了這位“肯犧牲”仙門真人,此舉親和,更贏得軍民感激欽佩。

  魯修平心里卻清楚的很——這種救助百姓也是算在師門功德之中,積少成多很是可觀。

  此時卻讓人高興不起來…別的道人就算想到更深層,一到這里就有這樣大傷亡,后面任務還不少,難不成折損一半人手,甚至全軍覆沒?

  說穿了,這些仙門道人,享和平久了,又覺得高于凡人,但遇到真的戰爭,就立刻露出了原形。

  有人就暗中詢問:“任務怎么辦?”

  魯修平只溫言說:“沒事,我會想辦法,你們先休息。”

  這一說緩和了氣氛,隊伍恢復些活力。

  又多了幾個幫忙,有人回頭在婦孺人群中望了下,恍惚就驚艷下…

  是修士心性,沒有落到流口水的程度,一怔下就繼續于活,只偶爾抬眼望望人群中幾個殊麗幾女。

  不管怎么說美人都養眼。

  “這少女發髻的是世家的小姐,做婦人發髻的兩個或是官眷吧…”

  一個道人目光幾次掃過,偶凝落到其中一位體態修長的女子時,輕咦一聲:“大師兄,我好像看見你說過的那位師妹了…”

  “哦?”魯修平揚了揚眉。

  此人還是有些同門情宜,這時兵荒馬亂,指不定有著不好的事情…碰到了還是要救下,身為大師兄就有這個擔當責任:“是哪個?”

  “最中間個子很高,皮膚很白,氣質落落大方那個看起來結了婚?”這人頓時有些失落。

  魯修平跟著遠遠辨認清楚,就過去說著:“我是幽水門魯修平,這位…師妹,可還認得我們?”

  曹白靜本能后退兩步。

  雨越來越小了,還有雨絲,不過這次重逢在場合和人,都有些古怪。

  曹白靜本能退了兩步后,仔細看去,認出了,神情就微微有點異樣,皺眉看著這有些陌生高大男子…這已是真人了?

  年幼時在仙門遠遠望過兩眼,且隔著師兄師姐簇擁,多少對這高大豪爽的大師兄有點印象。

  但年齡、實力、地位相差甚大,僅止于此。

本來就不熟,這時再見,她再是大方性格,驚訝之余,不知說些什么才可  芊芊給一個女孩包扎,這時轉首看了眼,不認識,就又皺眉回去繼續…

  無論是偶爾取代子楠的蟬兒妹妹,還是表姐熏染了甘夫人氣質,夜間雪白玉人一樣的耀眼…甚是她自己,都可算是公子口中的“殊麗風情”,哪里都不會少這種麻煩。

  “這就是公子,越來越少帶我們出門的原因了…換成芊芊自己,都很討厭這種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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