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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而在遠處,自城中出奔的上千精銳,隨著程志遠死亡,頓時也分崩離析,籠罩在他們上面的紅黑之氣頓時散去,許多人開始惶恐,遲疑,轉向。

  隨著賊兵散去,流寇家眷數萬人,頓時哭泣、奔逃、求救、踐踏,呻吟和慘叫匯成山呼海嘯,壓倒風雨聲,所有人的心都戰栗一下。

  葉青親手完成這局,卻沒有絲毫喜悅,暗想:“果是這樣,這些人看似人,實是怨氣所化,所以精銳時賽過地球歷史上第一強軍,一旦失去了核心,頓時分崩離析,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當下只是冷冷命令:“傳我命令,騎兵巡營,降服跪地者不殺。”

  “是”頓時有人應著。

  張飛望著,說著:“破賊在即,大哥有些不高興?”

  迎面而來的一波人流,無論是民是兵,都是遠遠避開騎兵,甚至有些在躲避中摔倒,被踐踏著慘呼,卻不敢多看一眼。

  葉青手指這些,神情微黯:“我豈愿如此?你們看,就算賊軍一萬中有六七千在城里,這里會留有四萬,這會喪命多少?我們殺一夜也不及這一刻”

  周鈴眨了眨眼睛,望了望他背影,沒有說話,只心里微嘆:“這就是我家的公子啊”

  關羽漲紅臉膛,想要說點,又說不出來。

  “二弟想說的我知道,說起來是我矯情了,因剛才我還驅趕賊人家屬攻城”葉青苦笑著,神情郁沉:“這些女人、孩子、老人本身或無辜,但卻是她們支撐著流寇去作戰,席卷更大的州郡…”

  “我今夜對她們做的,豈不是流寇要對青幽兩州做的?只是我在一營中做,禍及五萬人,這些人在天下做,禍及五百萬人”

  “孰大孰小,我自能分辨,用大部分人的生,去決定小部分人的死,這談不上誰對誰錯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在流寇,沒有活路,只能造反裹挾,我也會于,說不定于得更狠…別這樣看我,這無關正義對錯,只是爭著活路,最后看誰力量大,誰能爭出一線生機。”

  “有白帝之道,主殺,主爭天地生機,豈不就是如此?”葉青坦然說著,眼神瞇著,在這巨大的混亂戰場上,一絲絲白氣涌過來,匯入他體內,只是片刻,這白帝第二重就突破了。

  這樣的相爭之氣,怕是最有效果的一種,難怪亂世常出破軍、貪狼…

  “今夜,我大勝了,以后呢?更危險局面等著我們去爭…或會失敗,也會被人砍下頭顱,但這是我選的道路,無悔就是了。”

  “公子”周鈴就嗔著:“不許說這不吉之言”

  “好好,且讓我們享受一下勝利者的榮光,去看看失敗者的面色吧。”

  “我兵不足,連夜挽救容城怕是不行了,只要待得明天,這些賊兵怕都會散去,雖會流串成流浪賊兵,但也顧不得了,自有郡縣圍剿。”

  “還有,此賊營連連掠奪,糧食雖不多,但各種物資如山堆積,不過我現在實力太弱,無法吞下,卻也不可放過。”

  “傳我命令,金銀珠寶清點下體積甚小,卻不慮人細知,能知道的人都死了”葉青指著內營說著。

  “只留四分之一金銀珠寶注冊上交給朝廷,余下四分之一打點縣令、太守,不過也別太露形跡,免得引起朝廷疑心。”

  “兵器甲衣不要拿太多,一千副足矣”

  “我們再自中選精壯,以及家屬五百戶,余下悉數轉給太守,由他發落安排。”說到這里,葉青一嘆。

  漢家一向酷烈,歷史上對付黃巾起義,是“凡有自賊者無論男女老幼一概格殺”,據說一口氣殺了幾百萬,這其實就是三國人口迅速減少的原因之一。

  這次賊軍,并沒有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性質上或是緩沖些,但下場會怎么樣?

  還不清楚。

  只是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葉青現在根本沒有資格決斷這種層次的事,收留五百戶已經犯了政治風險了。

  第四天黃昏,夕陽在天側,柔和紅光照下來,落在破碎城池上。

  一陣馬蹄聲自殘敗縣衙中響起,車輪轔轔駛過零落街道,經過斷壁殘垣間搜尋物資的士兵,馬車自城門口出來,一隊騎兵緊跟了上去。

  城里住的都原軍民,和預料一樣,隨著程志遠死亡,賊兵轟而散去,這些原軍民卻認為是被葉青自一夜水火中搭救出來,感恩戴德。

  不過既出容城去視查流民營,就有一隊親衛過來護衛,按周風的說法,這是防止流寇中漏網之魚。

  葉青不太在意,摧毀流寇,不僅僅是容城里原有軍民,一絲絲白氣落到自己身上,就算是流寇看自己的眼神,就已改變…這點不奇怪,奇怪的是每個人的氣息都發生了些改變,原本黑紅之氣崩潰,黑消去了大半,還屬三成,余下又變成了絲絲灰白氣。

  葉青知道有些灰氣不算什么,只要納入體制,就會漸漸消除,只是黑就難辦了,這或是沒有獲得朝廷承認?

  這時三萬人氣運匯聚起來,這一天就一絲絲融入到自己身上。

  “幾乎抵得上半個葉家的供應,這還是尚未恢復耕作生產、尚未歸心的氣運,不得不說人多就是優勢…”

  “轉陰為陽,化劫為福,這就是歷史戰場戰利品了,我一人就收獲如此多,整個天庭封土體系能收獲多少?真是難以想象啊…”

  “更可怕一點,我就算在里世界成功再興漢室,行大運也只有三五十年,換成現實時間是一年不到,等劉備這身體駕崩,再往后只能以祭祀途徑,自王朝中抽取小比例氣運,除非工業革命或道法革命,否則朝壽三百年,放到主世界又有幾年?”

  “而天庭封土體系卻不會駕崩,除非某州里世界獨立出去,又或某州被外域邪魔奪取,否則大運長存”

  “這可是瑩燭之光和皓月之光的區別…”

  葉青懷著一點羨慕妒忌恨,卻知道凡人之身與天庭之力沒有可比,繼續翻閱著一捆捆陳舊發黃的書卷。

  周鈴給自家公子沏了一杯熱茶,出神望了他一會。

  不知想到什么,這少女突閃爍一下眼神,掩飾著羞意,轉身掀簾看去。

  這一望,她就再移不開雙眼。

純然明凈的藍天下面,這是美麗秋景,真切得仿佛當真有過這樣一片世界  入目是糧田、河流、筆直的道路,迎面而來的是一大片連綿的營帳,軍隊在巡邏,工匠在重整修復,農兵搶收糧食…還有河中捕魚的竹筏,領取米糧的人群,路邊小心在母親懷抱里探頭張望的孩童…

  炊煙裊裊升起來了,透著少許生機。

  在這少女的目光看來,雖這生機微薄,可對比前天前的殘酷一夜,簡直這就是桃園了。

  “這樣真好。”這少女嘆息地說,眸中又漸漸恢復寧靜。

  葉青翻閱舊書,撫著她光滑脊背,心領神會一笑:“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沒有幾個人會喜歡打仗,才幾天就能平復下來。”

  “恩”周鈴又回過頭看他,平淡的神情在微笑中解凍,綻放出難得一見嬌顏,問:“公子在看什么?好像都是舊書…”

  “都是深澤縣歷年的縣志,記錄著此縣的沿革、資源、丁口、豪族、人物,可以說有了這個,恢復生產秩序就在反掌之間。”葉青笑著:“別看眼下恢復些,這些捕魚打獵能維持幾萬人生存?戰時高壓機制也不能維持太久,還是得搶收田里莊稼,讓流寇糟蹋了大半,剩下一點也得搶收回來…還得自南面買糧,搜來的財貨要多截留五萬兩了…”

  周鈴聽不大懂,卻看得出自家公子有些倦意。

  她就跪坐在他身后,幫著按摩:“公子,我們明天就能回去了吧?”

  葉青隨口問:“鈴鈴不喜歡這里?”

  “沒有的事,能陪公子一起,到哪里都好的,只是有些想念芊芊姐姐,還有子楠她們,感覺…好久沒見了的樣子。”

  “這樣啊…”葉青心中暗嘆,終歸不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樣對地球歷史有著羈絆的,笑著:“鈴鈴你這樣還算愛屋及烏了,對于其他勢力的降臨者來說呢?這只是一個書中世界,還是某個不務正業的可惡家伙造就,一本當代通俗小說演化而成,這能有多少認同感?不找我拼命就算好了…”

  周鈴只聽懂了第一句,紅了臉,不吭聲。

  葉青呵呵一笑,安慰道:“放心,我估計鈴鈴再多等一晚,等你后天早上醒來,就已在家里了。”

  雖還有些羞意,對這樣明確的答復,這少女還是高興起來,想了想,她又紅著俏臉靠近些,配合著讓自家公子換了個習慣的姿勢,把頭擱在她胸脯上。

  葉青享受頭枕著的盈盈溫軟,不再說話,手頭又翻出一本縣志舊藉,又彈去封面的灰塵,凝目其上。

封面“容城候國志”五字,同一個筆跡附注“改深澤縣——新,始建國元年”,后面又補一行有趣的小字“偽帝王莽篡改,因屬恢復舊制,循置深澤縣  葉青會意笑了笑,三句話,三個朝代,三個立場,同一個記錄人,這文官的德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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