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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火候到了

  此時的關允還不清楚縣委之中發生的一切會對他的未來造成多么重大的影響,他正興致勃勃地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平丘山下。

  自行車上不了山,他就將自行車隨便一鎖,在山腳下的一棵大樹下一放,然后從路邊摘了幾個紅色的圓圓的甜果果,一邊走,一邊吃甜果,心情愉快,腳步輕巧,不多時就到了山頂。

  平丘山一年四季人跡罕至,奇怪的是,卻沒有人跡罕至的荒涼。縣城北邊有一片天然形成的樹林,也是少有人去,就十分荒涼而嚇人,雜草一人高,陰氣森森,還有不知名的怪叫聲,平丘山卻山氣清新,溪水清澈,置身其中,沁人心脾,而且還令人神清氣爽。

  怪不得老容頭說平丘山有靈氣,關允邊走邊想,到了山頂向右一轉,有一片十分茂密的灌木叢,推開灌木叢,有一處剛剛可容一人通過的山洞,山洞過后,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十分平坦的天地,上有青天,下有百花,就如一處懸在空中的花園。

  自從老容頭搬來之后,此處就叫空中花園了。

  上次帶瓦兒前來,關允沒有領她上山頂,是不想讓她打擾老容頭的清靜。

  站在山頂之上舉目四望,整個孔縣盡收眼底,北面,是高樓林立的縣城,南面,是一望無際的田野,西面,是一條波光閃爍的小河。東面,是一個接一個的村莊。

  關允一人站在山頂之上,四下只有風聲鳥鳴,更無人聲,他忽然間感覺心胸開闊了許多,心中的濁氣一掃而空,想起過去的種種,想過京城的夏萊和夏德長,再想起孔縣的局勢已經悄然大變,心中驀然迸發了萬丈激情。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是該他借勢而起的時候了!

  不遠處有一個小院,小院不大,有花有草,有樹有竹,幽靜而空曠,寧靜而致遠,院中有引來的山泉,有農具,也有一方石磨,就如一副純樸的山水畫,入眼之處,處處皆歷史。

  院里只有一間茅屋,茅屋之中,一株大樹穿房而過,濃密的樹蔭將茅屋遮了個嚴嚴實實。有一副山水畫和此景類似——茅屋一間負青山,老松半間我半間。

  關允推開木門來到院中,聞著野菜燉野兔的清香,他嘿嘿一笑,先到水缸前用山泉水洗了一把臉,又拿起掃帚打掃了一遍院中的落葉,然后跑到院中西南角的花椒樹上扯了一把花椒,用手搓了搓,又用嘴吹了吹雜質,快步朝院西的廚房跑去。

  “老容頭,兔子肉不放花椒,香味不夠厚重,快閃開,花椒來了。”關允一路小跑來到廚房,見火上煲著的砂鍋突突地冒著熱氣,鍋里翻滾著泛著肉花的肉湯,肉湯中沉浮著一整只兔子,還有幾種田間地頭常見的野菜,香味四溢。

  野菜燉野兔,純正的天然野味。

  系著圍裙正在切蔥的老容頭一見關允沖了進來,受驚一樣擋住關允的去路,伸開雙手不讓關允過去,關允哈哈一笑,手一揚,手中的花椒準確無誤地投入了砂鍋之中。

  “臭小子,你氣死我算了!”老容頭見沒攔住關允,氣得將手中的菜刀一扔,氣呼呼地走了,“你自己吃吧,撐不死你!”

  沒幾人知道老容頭住在平丘山頂,也沒幾人知道老容頭的小院是關允閑時一磚一瓦一桌一椅幫他蓋起的,更沒幾人知道老容頭不愛吃花椒,而關允偏偏炒菜燉肉都愛放花椒。

  平常只要一有時間,關允就會來老容頭這里蹭午飯或晚飯,老容頭的早點攤收攤之后,平常都會貓在山頂,哪里也不去。要么自己捉幾只野兔野雞改善生活,要么就是練練書法打打太極拳,日子過得還真是悠閑似神仙。

  “老容頭,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饒我一次,好不好?”關允向老容頭求饒,他可沒有老容頭燉肉的手藝,老容頭要是放手不管,一鍋肉可就成了半成品。

  老容頭不理關允,悶頭坐在院中的青石上,背對著關允生悶氣。關允躡手躡腳來到老容頭身后,猛然一拍老容頭的肩膀,哀求說道:“老容頭,別生氣了,你說你一把年紀了,還跟我一個晚輩生氣,顯得你多沒氣量,快點,再晚了肉就燉老了,現在正是火候。”

  “你還知道正是火候?你的花椒放得火候才最準,你個臭小子真有口福,我準備了三天的美味全被你一把花椒給攪了,知道我不吃花椒你還故意放,成心想自己吃獨食?”老容頭生氣的時候和小孩一樣,氣鼓鼓的樣子十分有趣,花白胡子微微顫動,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關允坐到了老容頭的對面,嘻嘻一笑:“你老人家不能這么說我,我可不是吃獨食的人,就是想讓你嘗試一下新鮮事件,花椒沒什么不好,為什么不愛吃?是不喜歡吃還是不敢吃?要有嘗試和挑戰的勇氣,不喜歡吃,可以試著去喜歡,不敢吃,要努力克服內心的恐懼,挑戰自我,去品嘗不敢面對的味道。”

  “就你能說會道?我老了,不想再去嘗試了。”老容頭伸了關允的腦袋一下,又笑了,“說到火候,你怎么不在縣委大院待著,非要來平丘山朝我的肉鍋里扔一把調味的花椒?現在縣委里的火候也到時候了,你不守著,不怕過了火候?”

  “不怕。”關允笑道,“縣里的一鍋肉已經煮上了,兔子有了,野菜也有了,但還差一把花椒,這不,我到你這里找花椒來了。”

  老容頭哈哈一笑,沒接話,起身來到廚房,拿出湯勺舀了一點湯,放在嘴里嘗了嘗,點頭贊道:“味道還不錯,你的花椒一放,湯提了不少味兒,來,你嘗嘗…”

  關允跑了過去,嘗了一口野兔野菜肉湯,果然鮮美,不由胃口大開。

  “來,吃飯,邊吃邊說。”老容頭擺上了桌子,拿出了一瓶老酒。

  兔腿就燒餅,再加上味道鮮美純正的肉湯,另有老容頭精心釀造的燒酒,在平丘山山頂的一處猶如世外桃源的小院中,一老一少相對而坐,大快朵頤,吃得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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