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后王鵬回到家,竟意外發現江秀在自己家里,
見到王鵬回來,莫扶桑立刻說:“正好,我要去給小宇檢查功課,你陪秀說話,”
莫扶桑進了兒子的房間,王鵬替江秀的茶杯續了水,又給自己泡了茶,這才坐下問江秀:“今天怎么想到過來玩,”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江秀捧著杯子說,
“找我,”王鵬送到嘴邊的茶杯停住了,不是很明白江秀找他的用意,
江秀笑笑說:“別緊張,是你那寶貝老婆,和我們一起幫海濤布置婚房時神不守舍,問了才知道你最近常常一個人發呆不說話,她擔心你,也搞得吃喝不香了,”
王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就是心思重,我沒事,你也是,以后打個電話就是了,不用這么特意來開導我,搞得什么事似的,”他沒等江秀說話,又立即道,“對了,海濤要結婚,我都沒空去幫他,他不怪我吧,”
“怪什么怪啊,”江秀笑道,“他自己也每天不見人影,都是我們在幫他弄,”
“我們這些人里,就數他結婚最晚…”王鵬突然發現自己失言,很過意不去地看著江秀,
江秀倒是豁達,“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像我多悲慘似的,我一個人不知道多自由呢,”
王鵬沒敢再接她這話,站起來去添水,以掩飾彼此的尷尬,
“對了,我爸知道我來找你,有話讓我帶給你,”江秀突然說,
王鵬拿水壺的手抖了一下,立刻停止倒水,回身看著江秀,
“他說,叫你不要有包袱,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他找機會再跟你細談,”江秀復述完江一山的話,看著王鵬問,“我爸這是什么意思啊,你最近發呆和我爸說的話有關嗎,”
王鵬嘴角翹了一下說:“沒什么,最近有些領導對我的工作不太滿意,你爸這是鼓勵我呢,還有,別盡聽扶桑瞎說,我不是發呆,是思考,”
江秀“噗哧”一聲笑出來,“這還要特別說明啊,”她笑完又道,“聽我媽說,她跟侯書記的老婆朱玉梅去聽音樂會的時候,說起侯書記最近老抱怨你工作沒過去有干勁,是不是真的啊,”
王鵬抬起右手在前額上來回搓著,“江秀,我真沒事,領導有的時候不滿意下面的工作,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經常覺得下面人沒把工作做好呢,這種事沒必要太敏感,”
“真的沒事就好,”江秀咬咬唇猶豫一會兒說,“如果真有什么事,你記得告訴我,我爸如果幫不了,我媽也可以幫你的,”
王鵬愣了一下,但馬上說:“謝謝,”
江秀走后,王鵬沒有像前些天那樣去書房一個人想工作上的事,而是去洗漱后直接回房等莫扶桑,
莫扶桑忙完兒子的事,發現王鵬已經進了房間,很快也洗洗進了房,
摟著往自己懷里鉆進來的妻子,王鵬心里很多柔軟的東西又被觸動了,他把下巴嗑在莫扶桑頭頂,輕輕摩挲著她的頭發,柔聲說:“你還是和過去一樣傻,”
“秀和你說了,”
“嗯,”
“我沒想讓她來的,但又怕你不愿跟我說,所以…”
“所以就自作聰明,”王鵬勾起手指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我如果對你不能說,對她就更不能說了,”
莫扶桑仰頭端詳著王鵬問:“那你最近到底在煩惱什么,”
這個問題,使王鵬剛才還線條柔和的臉龐,一下又變得剛硬起來,
莫扶桑等了很久,他才拍拍她的頭說:“你只要知道是工作上的事就行啦,其他都不用操心,還有,那天曾暮秋的事讓你不高興了,對不起,”
莫扶桑垂下眼瞼,把臉重新埋進王鵬胸口,雙手緊緊揪住王鵬的睡衣衣襟,輕聲說:“小鵬,我們這么多檻都邁過來了,我相信你有足夠的自信,你也要相信我用足夠的堅強,”
王鵬驀然間鼻子一酸,重重摟了摟她的頭,“傻瓜,”
天剛剛蒙蒙亮,床頭柜上的電話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把熟睡的王鵬夫婦同時驚醒,“我來接,你再睡會兒,”
王鵬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就傳來高英急切的聲音,“廳長,要出事,”
“怎么回事,”
“天水建筑集團的五百多退休職工和部分下崗職工,在原公司所屬的預制場圍墻上拉滿了橫幅,抗議天水市國資委讓預制場停工、拍賣該地塊,他們打算等天亮后齊集到天水市政府門前集會,”
“你現在在哪兒,”王鵬手里拿著電話,人已經下了床,
“我在現場,談唯和小方分別在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阻止他們去市政府集會,哪怕留在預制場也不能去市政府,”
“我知道了,”
“我馬上與辛書記聯系,你隨時與我保持聯絡,”
王鵬掛了電話馬上換衣服,莫扶桑也已經被吵醒,“出事了,”
“天水建筑集團的工人要搞群訪,”王鵬換了衣服走到床邊,“你的手機今天也給我用,讓我方便聯系,”
莫扶桑連忙下床到梳妝臺上取了手機,又拿了充電器一并塞給王鵬,“你自己注意安全,”
“你再睡會,”王鵬拿了東西,沒再多看妻子一眼,匆匆出門,
由于怕高英打自己電話時占線,王鵬用莫扶桑的電話撥打辛華的手機,因而直打了三遍,電話那頭才傳來辛華睡意朦朧的聲音:“誰啊,”
“辛書記,我是王鵬,”
“王廳,”辛華的聲音有幾秒的遲疑,“這么早,什么事,”
王鵬把建筑集團的事簡略一說,辛華立刻說:“謝謝你,我馬上找人處理這件事,”
“辛書記…”王鵬遲疑了一下說,“建筑集團的問題由來已久,我希望你能親自處理這件事,免得事態擴大化,天水畢竟是省會,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動中央的,”
“王鵬啊,謝謝你的及時提醒,我會掌握分寸的,”
掛了辛華的電話,王鵬又打給侯向東,說完事情后,他問:“這事要向省委匯報嗎,”
侯向東沒有回答王鵬的問題,而是反問:“你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他們要集會,”
王鵬咬了咬牙,吸口氣道:“高英打給我的,”
侯向東沉默一陣后說:“你馬上到廳里,江書記那里由我來匯報,”
王鵬才到辦公室沒多久,邵凌云也到了,進門就說:“原來你派高英他們下去是搞暗訪,怎么不早說呢,”
王鵬淡淡地說:“我想在調查有眉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不是突然出了這個事,我暫時還不會講,我希望你走出這間辦公室也暫時不要跟任何人談論這件事,”
“包括侯書記,”邵凌云問,
王鵬說:“多余,你不就是侯書記告訴你的,”
邵凌云笑了笑,隨即說:“這段時間,我真替你捏了一把汗,以為你根本不打算查這件事,”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給你材料的同學是誰,我想見見,”
“嗯…估計有點困難,”邵凌云為難地說,“他們現在都不在國內,”
王鵬點頭道,“沒關系,既然高英已經在查了,應該能夠核實相關問題,”
“季定邦也在查嗎,”
“沒有,他是真去搞調研了,”
邵凌云笑著指指王鵬說:“你這招聲東擊西玩得好,”
正說著,侯向東的電話打了過來,讓王鵬和邵凌云馬上去江一山辦公室,
秦剛已經事先接到王鵬的電話候在樓下,王鵬與邵凌云一起上車的時候又接到高英的電話,稱天水市委副書記柳應明親自到了現場,群眾的情緒基本有所控制了,同意不去市政府集會,但要求市領導在現場與他們就關心的問題當場對話,
王鵬知道,如何對話現在不是他操心的問題,他說:“除了你前些日子匯報的情況,你如果還有補充的,現在大致跟我講一下,我正在去江書記辦公室的路上,你盡量簡明扼要,”
“那我還是說一下建筑集團的突出問題吧,”
“抓緊,”
“建筑集團現在的問題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過去企業拖欠的工資一直沒有解決,二是企業十年來沒有為職工繳納過一分錢社保統籌金、工人自繳部分也去向不明,三是下崗安置標準遠低于全市平均標準,”
“就這些,”
“這是職工們最關心的三個問題,另外,還有一個問題是我們最新發現的,”
“什么,”
“按照建筑集團上報給天水市委的再就業安置計劃中,曾套用天水市政府的再就業優惠政策,由下崗職工賴霞出資成立了一家園林公司,吸納建筑集團六十名下崗工人就業,以獲得政府三年的免稅政策,以及政府連續兩年提供的每名職工每月三百元的政府補貼,然而,經過核實,這家園林公司上報的六十名下崗工人,除了賴霞及其母親蘇鳳英,沒有一人是建筑集團的下崗工人…”
“廳長,到了,”秦剛提醒正聽得出神的王鵬下車,
王鵬一言不發沉著臉邁出車外,對著電話那邊的高英說:“讓談唯帶人繼續跟進調查,你馬上回廳里整理這些日子的調查材料,準備下一步跟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