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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鵬還沒來得及開口,潘廣年已經和顏悅色地先向他打起招呼,“小王,好久不見啊!”
王鵬連忙欠下身,“潘書記,您好!”
潘廣年點頭微笑著說:“不要拘謹。我記得,這個毛衫市場的項目,在一年多以前,我還沒有到寧城的時候,你就跟我說起過。一轉眼,已經初具規模了,今天你就好好跟我說說,這個項目的推進情況。”
潘廣年今天似乎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說話間不但表示和王鵬早在他出任市委書記前就認識,言下之意還表示這個項目誰也不用搶功,想法是王鵬的,他也早就知道,也就是說,沒有他的支持,這個項目也不能上。
除了陳東江多少知道王鵬與潘廣年有些淵源,其他人都沒想到王鵬竟然早和潘廣年認識,人人心里都暗吃了一驚。
尤其彭開喜叔侄,他們一直以為,王鵬與潘廣年的交集只是那次由寧楓做的專題節目,卻沒有料到,時間還要向前延伸到潘廣年來寧城之前,那么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彭俊現在覺得,王鵬這個人真是太壞了,明明上面有背景,卻窩在下面裝模作樣,這個人如果叔叔彭開喜再不出手搬開他,那簡直就是個大麻煩!瞧瞧今天的情況,風頭都被他搶去了,別說叔叔輪不上,那兩個一、二把手也吃了癟。
王鵬心里卻是叫苦不迭,潘廣年當這么多人講這樣的話,與把他架在火上烤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區別。他已經看到年柏楊微微皺了皺眉,顯然對自己沒有跟他講這層關系,感到不痛快。
看眼下的情況,也由不得王鵬多想其他,他首先要應對的是潘廣年的要求。
王鵬定了定神,將毛衫市場成立以來的進度情況娓娓道來,既把各級領導對這個項目的關注帶了進去,又有翔實的數據和內容,同時亮出了成績,也不失時機地擺出了困難。
陪同潘廣年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對王鵬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能脫稿作出如此精準的匯報感到佩服,佩服之余,也不免有人懷疑王鵬是不是事先得了潘廣年的私下指示而作了準備,今天這個場合就是潘廣年為他量身打造的機會。
這樣的懷疑之下,許多人又不免驚心,市委辦公室剛剛做了重新調整,王志飛升任委辦副主任兼綜合科科長,他原來負責的秘書科,不但他本人原任的主任位置空了出來,先前的副科長位置就一直空著,會不會潘廣年想趁這個機會把王鵬帶出梧桐?
不但其他人這樣想,連董展風和年柏楊也有了這樣的推測,否則,他們覺得實在說不通,潘廣年為什么要點名讓王鵬來作這個匯報。
但是,不管怎么說,王鵬的這個匯報滴水不漏,從頭到尾沒有將自己放進去哪怕一分功勞,仿佛這個項目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他只是代替做了一次匯報罷了。從一點上來說,董、年二人覺得,比起彭開喜的狂妄,王鵬就算真的事先為這個匯報作了準備,也做得一點都不過分,甚至很得體。
王鵬匯報完畢,神色自如地看著潘廣年,潘廣年重重地點頭道:“好啊,看來,縣鎮各級都把這個項目放在了重要位置,當成一件大事來抓了。”
董展風、年柏楊以及趙放等陪同的人,聽潘廣年這樣說,都暗暗松了一口氣,總算所有人的付出都被承認了,而不是一筆抹殺。
彭開喜心里不是滋味,臉上卻不敢在這么多人面前露出來,但是看王鵬的眼神卻越來越冰冷。
就在大家覺得可以松一口氣,繼續下一步行程的時候,潘廣年又突然問王鵬:“三澤鎮現在的排污控制住了嗎?”
王鵬猛然一驚,抬眼看著潘廣年,心里急速地思索著該如何來回答這個問題。
潘廣年一行人下車的時候,王鵬就注意到,環保局局長何文斌也在陪同人員之中,他看到過梅開度最后與趙放敲定的雙方陪同人員名單,何文斌不在其中,顯然這又是潘廣年故意要打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而且,一般領導下來視察,不會選在休息日。可是,潘廣年偏偏選在今天這個休息日來,王鵬起先和縣委的其他人一樣,百思不得其解,現在心里卻隱隱有些明了他的用意了。
就像王鵬在聽到蕭鵬飛說起三澤排污的現狀時,心里想的那樣,如果擱過去,他一定會向潘廣年直陳。可是,現在他不能這么做,一來是不清楚潘廣年的真實用意,二來是他已經切身體會到跨界污染難處理,上面有好的主觀意圖,不代表就能貫徹到底,而且又事關兩地民生、經濟,他不相信潘廣年此時提這件事,是事先帶著解決方案來的。
雖然想清楚這些,王鵬卻難以開口回答,領導問出來的話,他不能推說不知道,尤其他作為縣長秘書,必須要對全縣工作心里有本賬,隨時準備領導了解,但他又不能說知道,令所有人都處于被動的境地。
正左右為難間,董展風跨上一步說:“潘書記,聯絡辦撤消已經一年多了,小王調到縣里也一年了,一直沒有接觸這方面的工作。彭副縣長一直是跨界聯合檢查小組的組長,要不還是請彭副縣長給您介紹一下現在的情況吧。”
王鵬暗暗贊嘆姜還是老的辣,董展風這個時候拋出彭開喜,表面上給了他一個表現的機會,實質上卻是給彭開喜制造了一個大大的難題。
彭開喜卻并不認為這是什么難題,甚至覺得剛剛讓王鵬莫名其妙搶了風頭,匯報時又沒為他爭取任何功勞,現在有這個機會直接向潘廣年匯報跨界排污的事,當然再好不過。而且,在他看來,聯絡辦撤消一年多,玉水、牌坊等村也再沒出過什么事情,足以證明事情已經得到充分解決,國家環保局撤消聯絡辦的決定也是完全正確的。
于是,他走上前一步,準備向潘廣年大致匯報一下,豈料,潘廣年搖了一下手說:“我們還是拿出點當初現場辦公會議的精神來,到那兩個村直接去看看,反正就在這附近,走兩步就到了。開喜同志,你到了那邊在具體跟我說說吧!”
這可真是意外一個接一個,潘廣年完全打亂了趙放和梅開度幫他定下的行程,趙放想上前阻攔,可話又不好出口,只好打眼色給董展風,希望他想想辦法。
董展風和年柏楊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靠近潘廣年,“潘書記,你看這時間也已經過了午飯的點,要不先吃點飯,然后再下去看?”
潘廣年回頭看董展風一眼道:“來來回回浪費時間,反正就在附近,大家辛苦點,先去看完了再吃飯。”
董展風討了個沒趣,心里雖然不快,但還是微笑著應了。
王鵬暗暗揣測,潘廣年這是不讓人有準備的時間啊!那么他揭開這個排污問題的蓋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這與他來挺彭開喜完全風馬牛不相及啊。
潘廣年與董展風說完話,一馬當先就往毛衫市場四期工地的深處走去,那里正是玉水村與牌坊村的交界處,也是三澤鎮的界碑所在地,污染的源頭處。
一大群人跟在潘廣年的身后,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心里多少有些怨氣,卻都不敢在這個強勢的一把手面前表露出來。
還未真正走到目的地,眾人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幾個胃不好的人已經打起了嘔心,越走近,不但那個味道越濃,也已經能望到秦河里而奔流而過的顏色奇異的河水。
彭開喜的額頭上掛滿了汗珠,分不清是一路走過來累的,還是因為這陣陣的惡臭與色彩斑斕的河水。
潘廣年的臉色則從平靜自如慢慢變成陰沉沉的灰白色,越走近秦河,他的臉色越加凝重,逐漸變成了鐵青,透著濃濃的寒氣,令身邊每一個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上。
“潘書記…”彭開喜實在不敢想像,怎么會碰到這種情況,為什么沒人向他匯報過?他緊張地站在潘廣年身邊,喃喃地張口,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自圓其說。
潘廣年看著一頭冷汗的彭開喜:“開喜同志,你為梧桐的經濟建設費心費力,這是大家都看見的,無論是市委、市政府,還是梧桐的老百姓都感激你的付出!”
彭開喜正為形勢出現這種戲劇性的變化而迷惑不解,聽潘廣年這樣說,他心里一下又覺得潘廣年還是給他留面子的,畢竟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再怎么說,他彭開喜為梧桐付出了那么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出了事也不能光由他來承擔,他前面不是還排著一、二把手嗎?
他這里還沒有自怨自艾地想完,潘廣年卻話鋒一轉,語調陡然嚴厲起來:“但是,功過不能混為一談,作為領導干部,絕不能以功蓋過!尤其是環保工作,一直是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的一項工作,是關系到子孫后代的民生大事,在這件事上,你作為主管領導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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