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林平之神情恍惚了一陣。不愧是笑傲江湖中意志力最堅剛之輩,很快就反應過來。沉寂了片刻,忽地大聲道:“那余滄海那惡人就是為了一篇劍法就要滅我家滿門?”聲音都激動的有些扭曲。
“噓!你難道想嚷的人盡皆知不成?”趙玄瞪了他一眼,道:“莫說是余滄海,你家祖傳的辟邪劍譜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恐怕人人都想得到!只不過余滄海不要面皮,第一個開始行動而已。”
林平之呆了一呆,道:“怎…怎么可能?我家的辟邪劍法,連…連余滄海的弟子都對付不了,他要去做什么!”
趙玄嗤的一聲笑,搖頭道:“我說的可是辟邪劍‘譜’,而不是你現在練得辟邪劍‘法’。”
“這…有什么區別?”林平之眉頭緊皺,十分不解。
趙玄走到桌前坐下,不緊不慢道:“來來來,邊吃邊說。”
林平之看著滿桌子的菜沒有胃口,但依然走到桌前坐下,靜靜地等待他繼續解惑。
“其實吧…你家那‘七十二路辟邪劍法’當年在你先祖手中也是威震江湖的絕頂武功。林遠圖就是憑借此劍法,打遍天下無敵手,創建了這‘福威鏢局’。那余滄海的師父號稱‘三峽以西劍法第一’,之所以說是‘三峽以西’,就是因為你的先祖林遠圖在‘三峽以東’。若單論起劍法,那長青子一招都敵不過。”趙玄邊吃邊說,嘴里的飯菜竟然一點也不影響他流暢的說話。
林平之此時可無心好奇這是什么技能,眉頭緊鎖,滿臉不解道:“既然我家傳劍法如此高超,為何…為何…”
“為何到你們手中就變得這么渣是吧?”趙玄一點沒有給人留面子的意思。見林平之面色赧然,一片羞愧的樣子,才笑著道:“你也用不著不好意思,這并不是你修煉的不用功,而是你家遠圖公沒有把辟邪劍法修煉的真正精要告訴你們而已。”
林平之自是不信,道:“我林家一脈單穿,曾祖父不把辟邪劍法的修煉精要傳給我們,難道還去傳給別人不成?”
“如果你知道修煉辟邪劍法的真正訣竅,就知道你們林家是不是一脈單傳了。”趙玄似笑非笑的看著林平之。
不知道為什么,林平之只感覺后背發涼,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良久,趙玄終于收起了笑臉,一本正經道:“辟邪劍譜你現在就不要想了,修煉之道太過滅絕人性。你之前也已聽到,我今日就要去劉府,參加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到時候各路江湖豪俠齊聚,你若想要拜師,可隨我一同前去。想來看在辟邪劍譜的‘面子’上,沒有人會拒絕的。”
什么意思?林平之一時間愣在那里,心想道:他說辟邪劍譜修煉起來滅絕人性,究竟是如何滅絕法?難道要殺很多人?還有那什么“看在辟邪劍譜的面子上”…難道說所有人都要謀奪我家的辟邪劍譜?
劍譜…劍法…林平之心頭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了,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劉府吧,談話到此為止。”趙玄起身說道。那林平之還想再問,卻被趙玄打斷道:“你什么都不要問了,問了我也不會說的。總之你要記得,不到萬不得已,切莫要打辟邪劍譜的主意。而且,你這駝子也不用裝了。有那么多江湖英雄在,絕不會有人讓你落在余滄海的手中的。”說完已經自顧自的收拾起來。
趙玄其實并沒有什么好收拾的,不過是背個行囊,裝裝樣子。主要是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好遮掩一下,不會惹人懷疑。那邊林平之見他死活不會開口的樣子,也識趣的閉上了嘴。
很快,趙玄已經收拾完畢,幾件衣服打成了一個包袱,那林平之更是孑然一身,沒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洗了洗臉,換了身干凈衣服,就跟在趙玄后面,一起向劉府進發。
快要到劉府的時候,趙玄終歸還是提點了林平之一句:“林公子,這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五岳劍派各有高手前來觀禮。恒山的定逸師太就不要想了,但像什么泰山的天門道長、華山的…岳不群,還有嵩山派的費彬、陸柏等等。你想要拜誰為師,可一定要認真考慮清楚!”
“公子認為我拜誰合適?”林平之此時也大體明白了自身的處境,一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趙玄。
趙玄搖了搖頭,道:“你自己的路,只有你自己能夠選擇。你拜誰為師,關乎到你日后命運。你的命格太重,我不能擅自插手,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什么都知道,為什么…為什么要幫我?”林平之問完后十分忐忑。
趙玄失笑道:“你怎知我是在幫你,而不是在害你?”
林平之臉色一變,似乎剛剛想到這個問題。但不過瞬間,就恢復如常,道:“至少你沒有謀奪我家的辟邪劍法!”
“哦?是嗎?”趙玄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停下腳步。
林平之不明所以,卻見趙玄右手按劍,猛地抽出來,唰唰唰連刺五劍,動作迅捷詭異,陰氣森森,如鬼如魅。大街上行人不少,但都只覺一陣陰風刮過,再找來源時,趙玄早已經還劍入鞘,哪里還找得到?
與旁人不同的是,林平之一雙眼本就盯在趙玄的身上,將他的動作看了個完完本本!
那一劍一劍的軌跡,林平之都熟悉無比。正是自己家傳的辟邪劍法!可那陰氣森森的氣勢以及詭異的速度,卻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你,你,你怎么會…”林平之又驚又怒,指著趙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趙玄一臉漠然的看著他,道:“你以為我的辟邪劍法,與你的辟邪劍法,相比如何?”
“不…不可能,你怎么會我家傳的辟邪劍法,而且,而且…”而且還這么厲害!林平之一臉駭然,語無倫次道。
趙玄沒有理他,抬步繼續向前走,等走出幾步后,才腳步一頓,道:“我從來沒有幫過你,這世上能夠幫你的,也只有你自己。”說完繼續向前走去。
那辟邪劍法趙玄之前雖然修煉失敗,但卻讓他發現,只要不超過五劍,自己的身體完全可以承受。這時候正好使出來,刺激一下林平之。
大街上人流如織,林平之呆呆的站在原地。許久,當趙玄的身影即將消失的時候,才豁然清醒。他面色掙扎片刻,最終神色一定,快步追了上去。
林平之剛剛離開,路邊攤一個中年書生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微微出神。
岳不群!
“哈哈哈!劉某的金盆洗手大會竟能得江湖人送外號‘百曉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趙少俠大駕光臨,當真深感榮幸。劉某未克遠迎,還望少俠恕罪!”劉府大門前,矮矮胖胖、一身富態的劉正風得知趙玄已至,親自迎接出來。
趙玄聽這劉正風滿嘴的客套第一反應就是矯情:什么“百曉生”、什么“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用得著擠一塊說么?這么長一段話也不怕一口氣喘不上來憋死?不過話說回來了,自己什么時候也有外號了?還是“百曉生”這么有逼格的玩意?
他卻不知道他之前十幾天的所作所為早就“聲名遠揚”了。這次是真的聲名遠揚,不是主世界的“臭名昭著”。“百曉生”也就從那時候開始傳起來的。估計等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一完,事情傳的再廣泛點,那他在江湖上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了。
“劉前輩言重了,在下不過是講了幾個故事,哪里當得起‘百曉生’的稱號。”趙玄一般情況下還是很謙虛的。
劉正風雙眼微瞇,道:“趙少俠的‘故事’可是精彩的緊,非一般人所能知之。尤其是那‘笑傲江湖’,劉某對于后面的事也是十分好奇,不知道趙少俠能否為我說說?”
說的都這么明了了趙玄焉能不知其意?呵呵一笑道:“既然劉前輩想聽,在下自然知無不言。”
“請少俠進府內詳談!”劉正風虛手一引,讓過正門,卻對著緊跟在趙玄身后的林平之道:“不知這位少俠是…”
“在下林平之,見過劉前輩!”林平之不等趙玄開口,便即自我介紹。
劉正風眼中訝色一閃,沒再多言,引著兩人一直到了大廳。
這劉府當得不小,花石、假山、流水、長亭,一樣不少。三人來到大廳后,下人們給備上茶水。那劉正風揮退下人,才滿面正色道:“不知趙少俠今日所言之事是否屬實?”
“劉前輩自己以為呢?”趙玄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反問道。
劉正風干笑道:“五岳劍派同氣連枝,想來左盟主不會不顧同盟之誼。”明顯是在試探。
趙玄嗤的一聲笑,也不說破,只是道:“‘笑傲江湖’這四個字想來劉前輩并不是第一次聽到。在成為‘故事’名之前,它還是一首曲名。而這作曲子的人…”
劉正風臉色一變,他之所以請趙玄前來,一是因為聽聞左冷禪要對他的家人動手,第二還是那“笑傲江湖”四個字。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輕易相信趙玄所說的!
“笑傲江湖”乃是自己與曲大哥共同創造的曲子,并不為外人知曉,此人究竟從何處得知?
就在劉正風驚疑不定之時,忽然外面弟子來報:“師父,華山派岳掌門已到門外!”
啪嗒!一只茶杯被失手打破。